22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回去的車?yán)?,小帆帆睡沉了,打著小小的呼嚕,一串一串的。諸航憤憤不平地說道:“罪魁禍?zhǔn)资沁@壞家伙,乍就沒人罵他一句呢?”還一個個寵他上了天。 “你妒忌?”卓紹華忍俊不禁。 “你不妒忌呀?” 他笑出聲,“我妒忌的對象不是他?!?/br> “誰?”她太好奇了,能讓首長妒忌的人得有幾頭幾臂? “公寓的租約訂到什么時(shí)候?”他突然岔開話題。 “不知道,寧檬是二房東,我住多久就付多久的錢。 “那春節(jié)前把租金和寧檬付清了,不要再兩邊跑?,F(xiàn)在什么都說開了,再這樣,爸媽、jiejie姐夫會覺得怪怪的。以后,請寧檬那幫同學(xué)來大院玩,早點(diǎn)通知呂姨,她很會招待客人的?!?/br> 五彩的霓虹從窗外透進(jìn)來,碎碎落落灑在車內(nèi),諸航翻著手掌,看光線從指縫間漏下,心情突然間有點(diǎn)黯淡。 在那個小區(qū)住的時(shí)間短,也不是很快樂。難相處的室友,周師兄和姚遠(yuǎn)的出雙入對,對jiejie突擊檢查的提心吊膽,長夜里牽掛小帆帆的無眠,足可以讓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的蒼老又滄桑。 但那兒畢竟是塊自由的天空呀! 唉,大院------大院里,呂姨給他們留了盞燈,是諸航房間的,那兒已成他們?nèi)苏5幕顒訄鏊?/br> 很自然的,卓紹華等諸航脫下大衣便把小帆帆抱給她,然后自己脫大衣。兩人緊張到現(xiàn)在,都忘了吃晚飯,這會才覺著餓。 “待會去看廚房里有什么,先送帆帆上床?!?/br> 他抱著,讓諸航蹲下給小帆帆先擦小臉、小手、小腳,接著洗小屁屁,汗,上上下下用的是同一盆水。 “他每天運(yùn)動也很大,會出汗,不給他擦洗、換衣,夜里會睡不安寧?!弊拷B華說。 小帆帆確實(shí)是舒服的樣子,等衣服都換好了,枕著小枕頭,睡著了還在瞇瞇笑。 卓紹華抓緊時(shí)間沖了個澡,頂著頭濕發(fā),在更衣間更衣。 諸航別過頭,又忍不住微微側(cè)了個角度,更衣間的門沒有關(guān)。她正好看見他舉著雙臂,壯健的背部呈一個v字。 原來男人的身段除了瘦巴巴或肌rou成堆,也可以這樣好看。 她悄悄吞了下口水,首長真是有太多驕傲的本錢。 卓紹華穿好衣服,兩人一同去廚房。 呂姨是傳統(tǒng)的人,即使男女主人都不在家,她仍準(zhǔn)備了許多菜祭灶。卓紹華挑了幾樣熱了熱,兩人就在廚房里隨便填了填肚子。 晚安就在廚房講的,所以當(dāng)諸航洗完澡出來,看著趴在電腦前的卓紹華,一時(shí)以為自己思想太不健康出現(xiàn)了某個幻覺。 “怎么還不睡?”她佯裝自然。 “上網(wǎng)看看新聞?!彼痪o不慢瞟了她一眼,“把頭發(fā)去吹吹干。” “書房里不是有電腦嗎?”她聽話地拿出吹風(fēng)機(jī)。 “書房沒這兒暖和?!彼卮鸬美硭?dāng)然。 頭發(fā)也吹干了,床也鋪好了,她趿著雙拖鞋在房間里走了n個來回,呵欠打了n個,首長仍在伏案研究國內(nèi)外形勢。 “第三次世界大戰(zhàn)最近有沒可能爆發(fā)?”她忍不住了。 “可能性極低。”首長眼神輕輕一斜。 “那么可以回去憩息了么?” “你困啦!那你先睡?!彼芎蒙塘?。 諸航沉默。 “一個人不敢睡?”這次,他從電腦前抬起了頭,目光灼灼。 “你在這,我不敢睡?!?/br> 卓紹華摸了摸鼻子。 “你的臉皮特厚?!彼緛硎窍氤靶λ?,兩只手俏皮地?cái)Q了擰他的腮幫,真做了,才發(fā)現(xiàn)這動作太危險(xiǎn)。 “這是夸獎嗎?”離得很近很近,能數(shù)得清她有幾根睫毛,能看得見嬌艷的粉頰染著玫瑰的色澤,壓制的呼吸,像一簇小小的火苗,剎那間點(diǎn)燃了一烈火。 他緊緊掐住她纖細(xì)的腰,狠狠地嵌進(jìn)自己的懷里,來不及要她的答案,他用自己的嘴唇尋找到她的嘴唇。 那種被潮水溺沒的感覺又來了,呼吸消失了,心跳消失了,諸航的全身一陣冰涼,轉(zhuǎn)而又越來越熱,幾乎要沸騰。 舌尖像孤獨(dú)已久的旅人,在一個燈火明亮散發(fā)出食物香氣的小木屋前激動得不能自已。她同樣回抱著他,用盡全身的力氣。 理智冒出水面,她發(fā)現(xiàn)兩人已從地面移到了床上,首長半壓在她身上。 “暫停!”她氣喘吁吁。 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鎖骨,微微一停,輕輕含住她的耳朵,連聲音都帶了熱度,“為什么要停?” “因?yàn)闆]有過花前月下、明媒正娶,怎么能跳級----洞房花燭?” 他閉了閉眼,深呼吸,胳膊微微松了松,笑,“嗯,那就一步一步來?!笨v使全身都已經(jīng)疼到燙到不行,但他能忍住,今天已經(jīng)是歷史性的顛覆了,他不急,他貪的是細(xì)水長流的一個個日夜。 他已經(jīng)教會她做一個mama,他也會引導(dǎo)她做一個好妻子的。這孩子雖然粗線條,但很聰明。 等心跳稍微平靜了下,他拉著她起身,替她披了大衣,打開門。 “諸航,記下這一切。我們就從這里開始吧!”他蒙住她的眼睛,再慢慢地松開。 院子里有積雪,有臘梅和水仙交錯的香氣,天上無月,疏星幾顆,風(fēng)細(xì)細(xì)的,樹梢間有夜鳥撲翅的輕響。 今夜,真是風(fēng)月無邊----- 早晨把爸媽拉了去故宮和頤和園轉(zhuǎn)了下,天氣陰冷懾骨,玩得也放不開。尤其是爸媽念叨個沒完沒了的毛主席紀(jì)念堂又沒開放,爸媽興致就沒了大半。毛主席那可是湖南人的驕傲,到北京不去打個招呼,實(shí)在太遺憾。 在外吃過午飯,諸mama說,回酒店吧,看著梓然和小帆帆,比做什么都好。 諸爸爸沒吱聲,那就代表沒有意見。 小喻把幾人又送回錦江之星。 諸航跑到走廊給寧檬打電話,按照首長的指示,把公寓退了。陽臺對著周文瑾公寓的大門,她若有若無地逸出一聲輕嘆。 如當(dāng)斷則斷,絕不拖泥帶水,這是分手的戀人最后一次對對方的尊重。 鈴聲響了很久,寧檬才接電話,“豬,救命!”氣若游絲般。 諸航呆住了,“你在哪?” 寧檬吐出一地址,便奄奄無息了。 小喻就等著酒店里,立刻飛車把諸航送過去。 諸航走得匆忙,在急診樓前和人撞了一下,其實(shí)是那人故意撞她的。 “又跑錯地了?” 這慵懶的帶著絲薄涼的口吻,諸航一聽,樂了,“我犯傻了,乍忘了我在這也有一熟人?!?/br> 嘖,嘖,有些日子不見,成流氓修仙去了?眉如山眸如水,一派蕭瑟! “你還記得我這號人?”成功幽幽地挑起眉角。 “做人要自信點(diǎn)?!敝T航安慰地拍拍他,“如果閑著,陪我去見一個人?!?/br> 成功并不閑,不過翹會班死不了人的。 雪白的被子從頭到腳蒙著,寧檬伸得筆直,要不是那只眼睛還在轉(zhuǎn)動,冷不丁地把諸航差點(diǎn)嚇趴下。 寧檬看到跟在后面的成功,悄悄地把那白被又往上扯了扯。 “你這個花癡到底怎么了?”諸航呼地把白被拉開。 寧檬把臉朝向里,一言不發(fā)。 “天啦,病得這么重,話都不能講了?”諸航急得跳起來。 成功緩慢地傾了傾嘴角,“要是真是啥急病,只有兩個去處,一是太平間,二是手術(shù)室。她這樣----” “你個----成流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睂幟恃劬﹂]了閉,咬牙切齒地罵道。 諸航拍拍心口,吁出一口長氣。 恰好急診室醫(yī)生過來,看到成功在,過來打了聲招呼。 成功朝寧檬呶了下嘴,問:“鬧騰啥?” 急診室醫(yī)生詭異地一笑,湊到成功耳邊。 諸航只看到成功嘴角就那么譏誚地撇了撇。 寧檬臉紅脖子粗,捶著床,“豬,帶我出院,我要離開這無恥的不尊重別人隱私的地方?!?/br> 諸航不理她,拽拽成功的衣角,“快,快,告訴我!” 成功斜著眼,這人剛剛還一幅痛徹心肺的樣,現(xiàn)在滿臉八卦,那雙大眼晶亮璀璨。 “生理期和一幫男人在酒吧拼冰啤,又是生理痛,又是拉肚子,半夜給救護(hù)車?yán)^來的。”成功回答得很大聲。 “寧檬,你乍這么不檢點(diǎn)!”諸航恨鐵不成鋼。 寧檬恨恨地瞪著成功,“我容易么,我情愿么,那是公司客戶,我得罪不起?!?/br> “人家要你賣身,那你也賣了?”成功邪邪地笑。 “成流氓,我恨你!”寧檬給他嗆得想吐血。 “恨吧,我可不想你愛上我,那可是很受傷的。豬,走人!”他瀟灑地轉(zhuǎn)身,順便拉走了諸航。 諸航很生氣寧檬這么不愛惜身體,竟然也真的走了。 寧檬目瞪口呆,“你這個冷血的豬,我都兩頓沒吃了?!?/br> “去我那坐坐,我給你買好吃的。”走廊上,成功避開匆匆疾行的小護(hù)士,問諸航。 諸航搖搖頭,“我仁至義盡地要給那躺著的白癡買碗粥去,然后就得趕回酒店陪我爸媽?!?/br> 成功兩道撩人的眉上下聳了聳,“紹華知道這事么?” 諸航笑了笑,走到窗邊,看著被積雪覆蓋的草坪。這兩天出了太陽,中間有部分積雪融化了不少,露出一些枯黃的草尖兒,看上去給人像充滿了希望的感覺。 她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成功走到她身邊,“那這兩天過得很精彩嘍,有沒挨耳光?” “去,我爸媽才舍不得,世界大著呢,未婚生子的我又不是頭一個。” 成功瞪大眼,“你沒坦白代孕的事?” 諸航沉默了足足有十秒,扭過頭,訕然而笑,“前幾天才看了篇報(bào)道,是關(guān)于世界上第一例成功的試管嬰兒目前的情況。其實(shí)她和普通人無異,可是別人還是很好奇她每天吃啥做啥、有沒有朋友呀、呼吸正常不正常??!” “你擔(dān)心帆帆會這樣?”成功咝咝抽氣。 “放在國外,這可能是件平常的事,但在國內(nèi),這是違法的。首長一家、佳汐一家不知會被輿論壓成什么樣,帆帆一生將會生活在陰影之中,慢慢地,不會笑,不會哭,也許長大后有一天他會問:為什么要生下我?他這么小,沒有辦法決定來不來這個世界。他有什么錯呢,憑什么要背負(fù)這一切?所以,我不能說?!?/br> “所有的人都考慮到了,那你呢,如果你的周師兄不知道真相,就這么誤會你,說不定一輩子就這么錯過了,你委屈嗎?”成功急紅了眼睛。 “成醫(yī)生,你的初戀對象是誰?” “不記得。”成功不耐煩地?fù)]了下手。 “我很快也會忘記的。”是的,會忘記的。這三年,不是也過來了。再有個三年、十年,周師兄就只是師兄而已。 “好,周師兄pk掉,那其他人呢,知道你有過這經(jīng)歷,還敢接受你嗎?” “干嗎要其他人,我現(xiàn)在是有夫之婦?!?/br> 成功啞然,怔怔地看著諸航,“你不準(zhǔn)備離婚了?”心里面像被刀掏了個洞,咕咕地冷風(fēng)吹進(jìn),他有點(diǎn)發(fā)寒。 “也不是,這是權(quán)宜之計(jì)?!敝T航臉紅了。 “這樣問你好吧,我和紹華都屬于優(yōu)質(zhì)男,兩人往你面前一站,你看著誰心跳快點(diǎn)?” 諸航噗地笑得前俯后仰,“你算哪門子優(yōu)質(zhì)男,他是君子,你是流氓?!?/br> 成功寒著臉轉(zhuǎn)身就走,他受重傷了,前所未有的全方位的重傷,從身體到靈魂。 和紹華一般大,自小就在一個院里玩耍,成瑋是他們的跟屁蟲。成瑋這丫頭笨、矯情,喜歡紹華卻又端著個架子,想紹華追求。紹華也不知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對成瑋一直不冷不熱。后來紹華娶了佳汐,成瑋哭了很久。他看著卻無法伸手幫meimei。和紹華相比,爸爸一直認(rèn)為他是陪襯的那位。就連玩官兵抓強(qiáng)盜,哪怕紹華是強(qiáng)盜,他這個官兵最后都得被強(qiáng)盜給刺死,勝利永遠(yuǎn)屬于紹華。所以高考時(shí),他死活不進(jìn)軍校,改讀醫(yī)科,他要在另一個領(lǐng)域和紹華媲美。 也許他真的是成功了,可是今日怎么覺得又比紹華落后一大截呢? “你回辦公室嗎?”讓他恨得牙癢癢的人還不怕死地追上來問。 “不是。” “那你去哪?” “我也去找個人代孕,給我生一胖兒子?!彼崎_她,不愿再見這只沒心沒肺的蠢豬了。 諸航歪著頭,“神經(jīng)病呀,難道你也有難言之隱?” 經(jīng)過的小護(hù)士愕然地停下腳,弱弱地問:“你說的那人是成醫(yī)生嗎?” 諸航高深莫測地回道:“自己揣摩!” 嘩,一陣陰風(fēng)穿堂而過,上樓的成功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 不足三小時(shí)的睡眠讓諸盈提前進(jìn)入了老年期。駱佳良早晨起來,出房門時(shí)撞上了門框,整個人往地下一坐,也不叫疼,傻傻的,他也沒睡好。 “盈盈,昨天那是個夢吧?”早飯桌上,他問她。 她給他盛粥,苦笑,“你下班后帶梓然去剪個頭,再去澡堂好好泡個澡?!?/br> “不知航航公公那邊是做什么工作的?”駱佳良一聲接一聲嘆息,強(qiáng)迫自己接受事實(shí)。 “咱家航航什么人家配不上?” 駱佳良點(diǎn)頭,“也是?!?/br> 話是這樣講,諸盈對于雙方家長第一次見面還是非常慎重。她好幾年沒買新衣了,幸好身材沒變,以前有幾件大衣還有七分新,式樣也經(jīng)典,可以穿出去。梓然和駱佳良的就拿過年的新衣抵下。 她請了半天假,把爸媽和諸航一塊帶去了商場。 爸媽都是從頭到腳買的新的,諸航則里從里到外,接著,她還拉著諸航去了首飾柜,買了一對黃金的男女戒指。 諸航搶過諸盈的信用卡,沖營業(yè)員抱歉地笑笑,“這個式樣我不喜歡。姐,你是不是把你家銀行給搶了?”花錢如流水般。 “航航這是禮儀,也是jiejie的心意。爸媽那邊會為你另備一份嫁妝的?!敝T盈很認(rèn)真地對她說。 諸航托著額頭要暈倒,“姐,你活在遠(yuǎn)古世紀(jì)嗎,現(xiàn)在哪還興這些?再說我們早---結(jié)婚了,不需要啦!” “那只是注冊登記,婚禮并沒有舉行。國外有些夫妻孩子幾歲了才辦婚禮,我就當(dāng)你喜歡那樣。” 諸航哭喪著臉,“可不可以別這樣復(fù)雜?如果我想買啥,我自己買好了。我不能再給你們添亂了?!?/br> 諸爸爸說道:“航航,這不是添亂,而是爸媽和jiejie替你歡喜才這樣做的,不然平時(shí)吃苦受累賺錢干嗎用?” 諸航投降。 買了戒指,又去買了小帆帆的衣服,最后諸盈把諸航帶到了化妝品專柜,買了一套諸航覺得是搶錢的護(hù)膚品。為了一支合適的口紅,諸盈挑了有四十分鐘。 諸盈滿肚子的意見,看著諸盈嚴(yán)肅的樣,啥都不說,順從吧! 她只是慶幸小帆帆是男生,以后她不需要這樣煩。 首長又加夜班了,小帆帆失落地在客房里嚶嚶地哭,唐嫂在哄。諸航抱他,壞家伙眼中真的有淚。 “小孩子都人來瘋,喜歡人多,今天一天很不乖。”唐嫂告狀。 諸航輕輕地用紙巾替帆帆擦去淚,壞家伙埋著頭朝向房門,嘴里嗯嗯地叫著,似乎要諸航出門。 “你乍就不是一條魚呢?”魚的記憶最多只能保持三秒,所以它獨(dú)自呆在小小的魚缸里也不會覺得寂寞、孤單。 “現(xiàn)在外面天黑啦,外公、外婆睡了,明天再去看他們,嗯?”她還用手托了下頭,眼睛閉了閉,做出睡覺的樣子。 小帆帆眨眨眼睛,像是聽懂了,乖乖依進(jìn)諸航懷里。 諸航陪著他去浴室泡了個澡,放了滿滿一浴缸的水,里面有個小鴨子形狀的救生圈,套帆帆頭上,這樣他便可以在水里飄來飄去。 帆帆玩得開心級了,小手直拍,小腿直蹬,諸航怕他嗆到水,趴在一邊護(hù)著,結(jié)果自己給淋得透濕。 “你就脫了陪他一塊洗吧!”唐嫂看著她狼狽的樣,笑道。 “我和他一塊?”諸航指著自己的鼻子,像聽著什么奇聞。 “我兩個兒子從小都是和我去女浴室洗的,那時(shí)家里條件不太好,冬天洗澡冷,就帶過去了。很多人都這樣做。你是他mama,給自己的兒子看,沒關(guān)系的。再說他才多大個人?!?/br> 諸航啼笑皆非,仿佛問題的重點(diǎn)不在這。 小帆帆力氣大,小胳膊一揮,又濺了諸航一鼻子一臉的水,他笑得嘴巴都不合攏。 “壞家伙,你再調(diào)皮,豬豬打嘍!”諸航瞪眼、揮起巴掌。 小帆帆烏溜溜的眼珠定著不動,突地小嘴扁了幾下,淚水就這么默默下來了。 “哎喲,怎么這么脆弱呀!好啦,好啦,豬豬不好,豬豬陪你洗澡?!敝T航賠禮道歉,快速地將自己扒得只留下內(nèi)衣,主動爬進(jìn)了浴缸。 呵呵,赤裸裸,兒童不宜呢! 小帆帆見來了玩伴,水猛地漲高了不少,小鴨子快活地游來游去。諸航一會撓他小腳,一會抓抓他胖乎乎的小腿,再抱著他,親得他小胸脯巴嘰巴嘰響。小帆帆完全顛狂,瘋得口水從浴缸這頭拉到那頭。 玩累時(shí),他乖巧地睡在諸航的肚子上。諸航輕撫著他滑嫩的肌膚,一種強(qiáng)烈的感覺破土而出------小帆帆真的是來自于她的體內(nèi)。 他享受地閉著眼睛,隨著諸航的輕拍,同節(jié)奏地發(fā)出哼哼的聲音。 怕他凍著,沒敢泡太久。唐嫂拿著衣服在一邊等著,穿完便抱進(jìn)被窩。諸航不敢逞能說帶他睡,她不是睡相很好的人。她被他踹下床沒關(guān)系,如果她踹了他,后果太嚴(yán)重。 聽到關(guān)門聲,她脫光濕衣,慢慢探進(jìn)水里,舒服地深吸一口氣。 水有些冷了,她沒再加熱水,拿了浴巾一裹光著腳往外走去。她沒準(zhǔn)備洗澡,換洗的衣服也沒拿進(jìn)來。反正都在自己房里,裸著也沒人圍觀。 低頭正扣著結(jié)。 “諸航,今天有沒有上網(wǎng)?” 諸航看著坐在書桌前的首長回過頭來,手慌亂地一抖,浴巾就那么悠悠地落到了腳邊。 時(shí)光被一雙魔手給定格了。 諸航雙手和表情驚恐地齊齊僵在空中,卓紹華努力維持鎮(zhèn)定,眼前卻是禮花滿天,他的視線被這抹絢麗緊緊絞住。 但下一秒,卓紹華下意識地就轉(zhuǎn)過身去,不能把這孩子嚇壞。 腦中卻不配合地,如放電影般,一遍遍重復(fù)著剛才的鏡頭:那一頭潮濕的秀發(fā)、紅暈染遍的小臉、白皙的肌膚、修長的雙腿----這孩子------不是個孩子了,她迷人而又芬芳,俏麗而又迷茫,教他怎么能做到無視?何況她還是----- 他突然抬起頭,干嗎轉(zhuǎn)身呢,他有資格、有權(quán)利將她的里里外外鎖在視線內(nèi)。 深深地呼吸,心跳加速,他閉了下眼,慢慢地回過身。 就在這幾秒的功夫內(nèi),諸航擠出最后一絲清醒,放棄去衣柜拿衣服,果斷地跳上了床,用一床被將自己裹得緊緊的。 只是那還落在原地的浴巾,那來不及遮住的雙肩,很輕易地就讓人聯(lián)想到被中是一幅什么樣的光景。 絲被,遮住的是身體,卻遮不住人的思想。 諸航羞窘得都想死了。 不用別人暗示,她都覺著自己有勾引首長的嫌疑。 四目相撞,卓紹華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有一種很柔軟纏綿的東西,在吸引著她往下墜。 她匆匆撤退,目光慌亂不堪地逃竄,手腳癱軟,氣息都弱了。 氣氛是寧靜而又迷離的,仿佛誰一出聲,春天的大門就將打開,然后春風(fēng)撲面、春雨綿綿、春潮涌動、春光無限---- 卓紹華又能好到哪里去,他佯裝咳了一下。 “你----敢說一個字,我和你同歸于盡。”諸航一聲大吼,卻因力度不夠,感覺是口是心非的嬌嗔。 卓紹華笑了,摸到開關(guān),將熾亮的頂燈換成柔和的壁燈,人在暗色中自然的就會放松下來。 “都愿意和我一起死,那還擔(dān)心什么?”腿腳聽從情感的召喚,自發(fā)地向床走去。 “首長---”諸航無助地叫,她得承認(rèn)自己很沒出息,此時(shí)首長要為所欲為,她估計(jì)無力反抗。 卓紹華只是拉了把椅子坐下,把她的一只手從被中拽出來,他吻遍一根根手指,再吻過掌心。 在這個過程里,他的眼睛并沒有移開她一會。 最后,他抓著手撫摸了他的臉、按在他的心口。 他的臉很燙,他的心跳有力而狂猛。 “諸航,你在緊張嗎?” 她聽出他的聲音微微發(fā)顫。 她害羞地低下眼簾。 “害怕嗎?” 她咬住唇。 “我也緊張,我也害怕?!?/br> 音調(diào)驀地變得低沉而又沙啞,他用雙手托起她的小臉,眸中蘊(yùn)含著無邊無際的溫柔,“我不止一次想像過這樣的夜晚,你像剛出生的孩子,在我眼中,在我懷里,我歡喜不已----雖然來得有點(diǎn)突然,但何必要驚懼呢?你還是你,我還是我。諸航,我想抱你,行么?” 翩翩有禮,卻有極具蠱惑,瞬間將諸航擊得粉身碎骨,她根本無從思緒,其實(shí)也無需思緒了。 手臂一點(diǎn)點(diǎn)收回。 屋子里流淌著如水的燈光,凜冽的寒風(fēng)被隔絕在窗外,溫情脈脈的是他的視線,她聽到自己漸漸加深的呼吸。 一切都剛剛好。 仿佛被催眠了般,手臂環(huán)上了他的肩,她閉上眼,她知道黑暗之中,肯定會有一幅寬闊的胸膛在等著她。 絲被從雙肩滑落到胸前。 卓紹華幾乎要被這突然而至的幸福而暈倒了,這孩子生澀的熱情狠狠撞擊著他的心。 有幾秒的僵硬,是他不知所措了。他仿佛不知道如何去疼愛自己喜歡的女子了,不,是他不知該如何做得最好。 她是他此生最珍貴的瑰寶。 她溫軟的唇輕輕摩挲著他的唇瓣,她的舌慌亂地探了進(jìn)來,帶著可人的清新,似一壇釀了多年的美酒,慢慢地溢滿每一個角落。 他醉了。 喝醉的他卷起她的舌尖,吮吸著,翻卷著,繾綣不已。他的手輕柔地從秀美的雙肩滑下,眷戀地越過秀氣的雙峰,他渾身像著了火?;饎萋樱俏ㄒ坏那鍥?,他只得更緊地?fù)ё∷?,瘋狂地索取得更多更深?/br> 諸航的身子輕顫了一下,有種陌生的緊張和興奮。 “把它解開!”他將她的雙手拉回腰間的褲扣,繼續(xù)在她的頸間與雙峰間尋尋覓覓。 雖然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卻沒有一絲阻擋,她輕易地解開了褲扣。 他抬起眼,俊偉的面容有點(diǎn)扭曲。 她舔舔干燥的唇。 他抓著她的手,重疊的掌心在顫栗著。指尖突然感到一絲灼痛,她驚愕地瞪大眼。 “跟著我來。”他拉著她慢慢往下探險(xiǎn)。 他的聲音已經(jīng)調(diào)不成調(diào),啞的不能再啞。 她真害怕這樣的心跳會讓她停止呼吸。 箭在弦上,在這不得不發(fā)之際,一聲撒嬌般的哼哧聲從外面?zhèn)髁诉^來。 “卓將,帆帆聽到你聲音,哭著要過來。”唐嫂說道。 兩個人僵住,隨即分開。 卓紹華飛快地替諸航拉上被子,只準(zhǔn)露出頭。他轉(zhuǎn)過身,俐落地整理衣服,扣上褲扣。扭過頭來,看到諸航嬌羞地鬼笑,還沖他吐吐舌。 他捏捏她的鼻子,失笑,俯身,不是吻,而是輕咬了下?!拔业贸姓J(rèn),我倆真的生了個壞家伙。等著,我去打發(fā)壞家伙?!?/br> 諸航心想,能被隨意打發(fā)的還是壞家伙嗎? 門一開,小帆帆像個導(dǎo)彈樣,投進(jìn)卓紹華懷里,笑得如同劫后重生。 小手摸摸爸爸的下巴、鼻子,仿佛看看爸爸變了沒有? 才在外面站一會,小手小臉就冰涼,卓紹華忙把他抱進(jìn)來。 “我晚上還有點(diǎn)事,今晚----”卓紹華對唐嫂還沒講完,小帆帆一聲狼叫,興奮地挺著肚子,他看見玩伴豬豬了。 其實(shí)找爸爸是個幌子,小帆帆的終級目標(biāo)還是諸航。 “卓將,你瞧他肯乖乖跟我睡嗎?”唐嫂笑問。 卓紹華無奈地苦笑,“請幫我去臥室抱床被過來。” “你要睡這邊?”問話的人是諸航。 “不然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議?”他挑眉。 唐嫂話中有話:“今晚,帆帆怕是要樂壞了?!睊吡搜酃孟笾挥嫉闹T航,含笑離去。 小帆帆等不及向床撲去,卓紹華對著他搖搖頭,“你得和爸爸同被?!蹦呐率莾鹤樱膊豢梢酝蹈Q諸航的春光。 哈,好幼稚的念頭,他居然和兒子都斤斤計(jì)較。 諸航苦著臉,又往被中鉆了鉆。 今夜,她很潮,裸睡! 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左邊是爸爸,右邊是豬豬,小帆帆幸福到冒泡。頭一會兒朝向左,一會兒朝向右,真的把黑夜當(dāng)作了白天,玩得很樂呵。 卓紹華把壁燈也熄了,房中唯一的光源來自于電腦的屏幕。 “諸航,把眼睛閉上,不然帆帆會鬧騰一夜?!彼穆暤?。 說完,他先閉上了眼睛,呼吸放平了,連諸航都覺得他睡沉了。小帆帆別過來眨巴眨巴眼,沒吱聲,轉(zhuǎn)過臉向諸航。 諸航慌忙閉上眼,可惜功力太差,顫個不停的雙睫,粗細(xì)不均的呼吸,讓小帆帆找著了漏洞。小手伸出被窩,就去抓諸航的眼睛。 諸航怕癢,先破功,笑了起來。小帆帆這下得意了,立馬笑得咯咯的,小腿在被中一蹬一蹬。 “你個壞家伙!”諸航探身吻吻他的小嘴,小帆帆順勢抱著她,兩個人摟成了一團(tuán)。 卓紹華睜開眼睛,對著天花板默然了一會,起身,“衣服是在衣柜里嗎?” 心中,什么想法都沒有了,他已經(jīng)被逼平靜了。 “內(nèi)衣在抽屜里,睡衣在衣柜里?!敝T航看著首長失落的樣,不禁又想笑。 剛才的氛圍似乎發(fā)生什么都很自然,她也不排斥,但似乎是本能決定了行為,她渴望能再等一等,因?yàn)樗男倪€沒完全準(zhǔn)備好。 卓紹華把衣服遞給她,她躲在被中穿上了。 長臂將她也拉進(jìn)了他的被中,一大一小都攬?jiān)谒膽阎?,竟然剛剛好,夠了,花好月圓是一種境界,這樣的安寧也很美。 他吻吻小帆帆的額頭,吻吻諸航的唇,柔聲道:“都要乖,很晚了,睡吧!” 小帆帆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目標(biāo)達(dá)到,他躺平,小腳擱在爸爸肚子上,小手?jǐn)R在豬豬的心口,睡了。 諸航捂著嘴偷笑,“你剛剛是不是有事要問我?” 卓紹華拍拍額頭,也笑,“帆帆是男生,也許我們不能這樣寵他,該讓他獨(dú)立些,以后一個人睡嬰兒房?” 諸航故意抬扛,“不準(zhǔn),你不帶,我來帶?!?/br> “你呀-----”寵溺如海洋,無邊無際。 暗淡的屏幕突地閃出變亮,兩人抬起頭,只見一束藍(lán)色的鳶尾出現(xiàn)在山野之中,緊接著又是一束,再一束----不一會,藍(lán)色鳶尾花滿山滿野開遍,如同藍(lán)色的花海。 ******* “蔦尾花有什么特別的寓意?”卓紹華掃視著四周。 偌大的會議室肅穆莊嚴(yán),在座的每個人神情都繃得緊緊的,他的目光定格在姚遠(yuǎn)身上。 姚遠(yuǎn)回答:“鳶尾在希臘語里是彩虹的意思,在法語里代表光之花。鳶尾花形似蝴蝶,五月開花,藍(lán)色的最美,故鳶尾花又被稱為藍(lán)糊蝶?!?/br> “我想問的是它的花語?”卓紹華指頭輕敲著桌面,坐在他身邊的秘書皺了下眉。熟悉的人都知這是他不悅的表現(xiàn),姚遠(yuǎn)似乎心不在焉,答得偏題了。 姚遠(yuǎn)慌忙打開筆記本,“白----白色鳶尾代表純真,黃色代表友誼永固,紫色代表愛意和吉詳,藍(lán)色有兩種花語,一是暗戀,二是破碎的激情和希望。我----回答完畢!” 卓紹華輕輕點(diǎn)了下頭,目光跳過兩個座位,停下,“周中尉,你認(rèn)為這次的藍(lán)色鳶尾和三年前夏天偶然出現(xiàn)過幾次的藍(lán)色鳶尾是同一個黑客嗎?” 周文瑾從文件夾中拿出一疊資料,“應(yīng)該是同一人,只是手法比三年前狡猾,技術(shù)比三年前高明,目的也比三年前險(xiǎn)惡。他侵占的途經(jīng)都是利用發(fā)掘網(wǎng)站的漏洞,非常具有攻克力。三年前,他是帶有惡作劇的性質(zhì),只想引起政府部門的注意,我想過,也許那時(shí)他還是個剛成年的孩子,對社會沒有貪念?,F(xiàn)在的他,長大了,就在這兩天內(nèi),接連攻擊三家銀行系統(tǒng),目前發(fā)現(xiàn)已有幾萬份用戶資料外泄,數(shù)據(jù)超過上億條,其中包括完整的用戶名和密碼。早晨,工信部剛送來一個急件,今天股市剛開盤,有幾支相關(guān)股票神奇大漲。下一步,他攻擊的對象有可能是購物網(wǎng)站的支付平臺,工信部已通知網(wǎng)站出公告,通知各用戶修改密碼,另外及時(shí)修補(bǔ)漏洞。” “我聽著怎么覺得也形似上次攻擊衛(wèi)星系統(tǒng)的那位?”卓紹華極緩慢地眨了下眼。 “上次我負(fù)責(zé)的是防護(hù)升級,不太清楚其他情況?!敝芪蔫鸬?。 負(fù)責(zé)西昌項(xiàng)目的專家也在座,愧疚地嘆了口氣,“西昌被襲之后,至今都沒任何數(shù)據(jù)泄漏,我百思不得其解,花那么大力氣闖進(jìn)去只為參觀下?卓將,我個人見解,不是同一個人?!?/br> “因?yàn)闆]有留下藍(lán)鳶尾?”卓紹華笑了。 “有這個因素,另外是這次的目的明顯帶有破壞性、挑釁性?!睂<矣樔恍π?。 卓紹華抬起眼,“我很希望是同一個人,這樣破一個案子就等于破了兩個,多省事呀!” 會議室里響起低低落落的笑聲,氣氛稍微寬松了些。 “這個藍(lán)色鳶尾很有意思,每隔八小時(shí)攻擊一次,都是選在休息時(shí)間,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真令人期待他的下一站是哪呢?今天是我們的休息日,希望他不要跟休?!?/br> “如果能猜到他出現(xiàn)的地點(diǎn),就可以捉到他的蛛絲馬跡,從而直搗他的老巢。”周文瑾說道。 “現(xiàn)在他好象喜歡的是錢,多布幾張網(wǎng),會有魚進(jìn)來的!”卓紹華站起身,“周中尉,等候你的好消息。” “是,首長!”周文瑾立正、敬禮。 “辛苦了!”卓紹華頷首。 參加會議的人齊齊起身,恭敬地目送卓紹華離開。 “你答應(yīng)得那么大聲,有把握嗎?別出洋相?!币h(yuǎn)等著周文瑾一同出去。 “我平時(shí)的表現(xiàn)像個愛吹牛的人?”周文瑾繃著個臉收拾資料,沒有任何表情。 “你沒看見那位專家,大把年紀(jì)在卓將提問時(shí)羞愧得無地自容。我們剛進(jìn)來,跟在別人后面先學(xué)習(xí),你處處搶著出風(fēng)頭,成功也罷,不成功就會萬劫不復(fù)?!?/br> “你這么擔(dān)心,那就不要和我一起?!敝芪蔫涌炷_步,把姚遠(yuǎn)拋到了身后。 姚遠(yuǎn)噎住,許久都緩不過氣來。 周文瑾上樓梯時(shí),聽到手機(jī)在響。 那個號碼像一道白光,刺得眼睛下意識地一閉。 他走向半敞的露臺,每個毛孔簌簌地張開,一任寒風(fēng)倒灌,他凍得直抖,但他頑強(qiáng)地立著。 “豬!”他的語調(diào)很平靜,只比平時(shí)少了點(diǎn)溫度,那是因?yàn)樘炖涞木壒省?/br> “有幾天沒有聯(lián)系了,周師兄還好嗎?” 他真的費(fèi)解,她居然有膽量給他打電話,還能笑得這么輕快!“我很好!豬呢?” “我爸爸mama到京了,我一會帶他們出去吃飯?!?/br> “你老公和兒子也同去嗎?”他冷冷地笑。 諸航笑得很短促,然后是低不可聞的輕嘆,“很抱歉瞞著你,只是----真的不知該怎樣對你說?!?/br> “不需要抱歉,你結(jié)沒結(jié)婚,生沒生孩子,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只是師兄妹,就是少喝了頓喜酒,以后記得補(bǔ)上就行?!?/br> “好啊,周師兄,不打擾你,祝你工作順利,祝你幸福!” “會的,至少應(yīng)該會比你幸福?!?/br> 諸航?jīng)]有講“再見”,便掛了。 他譏誚地彎起嘴角,豬,不講就代表我們不會再相見嗎?你錯了,大錯特錯! 他踱到扶欄邊,向下看去,一輛車駛過來,勤務(wù)兵跳下車打開車門,卓明與卓紹華一前一后上了車,兩人都面帶笑容,仿佛是去赴宴。 直到車消失在車流中,他才收回視線。 ******* “航航,呆啦!”酒店前,諸盈推了諸航一下。 她讓航航去打車,出去半小時(shí)都不見車影,跑下來看,人傻在樹下,對著車流癡癡的。 “姐!”諸航回過神,呆滯的眼眸又生氣勃勃。 “車呢?”諸盈想嘆氣,怎么瞧航航還是一孩子! 諸航指指馬路,“在那!” 諸盈哭笑不得,“航航,第一次見面讓你公公婆婆等太久,是很不禮貌的?!?/br> “我知道了,姐,我就攔車,你去帶爸媽過來吧!”小喻去大院帶帆帆和唐嫂,她讓他不要兩邊跑,她們?nèi)硕?,一次也載不走,打車過去反到方便。 “你沒事吧?”諸盈轉(zhuǎn)身時(shí),又回了一下。 她搖得滿頭發(fā)絲飛揚(yáng)。 剛才走了會神,仿佛回了趟學(xué)院,在籃球場邊的白楊樹下,她看見周師兄對她揚(yáng)起臉,笑容清澈干凈,眼眸漆黑明亮。 那樣的時(shí)光再也不會有了。 寧檬偷窺的那個俊美的身影再也沒有了。 那個在水房從她手中搶著替她沖水的男子,那個在宿舍樓下等她去機(jī)房的男子,那個午夜拉她去路邊攤吃牛rou粉絲的男子,那個陪她打球流汗的男子,那個用背給她作靠椅的男子,那個說“我在哈佛”等你的男子----統(tǒng)統(tǒng)都不見了。 傷感如春天里初綻芽的小草,站得近,看不出來,走遠(yuǎn)一點(diǎn),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已一片青綠。 她閉上眼,這是最后一次把回憶打開來閱讀。從今天之后,她會把那扇門關(guān)上,鑰匙扔掉。 “姑娘,要車嗎?”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司機(jī)搖下車窗。 “我不是姑娘。”她鄭重地聲明,“我是孩子他媽?!?/br> 然后,她笑了,笑得有些淺淺的憂傷,不過,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下車,就看到卓紹華站在大廳里,和先到的諸爸爸、諸mama說話。他今天穿著法蘭絨的駝色上衣,敞口處露出墨色的高領(lǐng)毛衣,本身就氣質(zhì)挺撥,這下更多幾份俊雅、溫文。 “帆帆呢?”諸盈問道。 “在樓上房間里,爺爺抱著。他可不太給面子,怎么逗都不肯笑,爺爺直嘆氣。”卓紹華回答,眼睛卻看著諸航。 諸航今日挺乖,像初次見家長的小姑娘,羞羞的躲在家人的后面。 餐廳經(jīng)理熱情地跑過來,親自引路。 “路上有沒堵車?”卓紹華做了個請上樓的手勢,柔聲問諸航。 “蠻順利的?!敝T航專注地看著腳尖。 拾級上樓,抬腿時(shí),他像是扶她一把,手掌自如地?cái)R在她腰間,但很快便松開了,仿佛只是想碰一碰她,證實(shí)下這是一個真實(shí)的場景,不是在做夢。 她抬頭看他。 他向她擠了擠眼,以只有她懂的親昵,“困不困?” 她紅了臉。 小帆帆夾在中間,哪里敢睡沉,她一動也不敢動,又是擔(dān)心手碰了他,又是擔(dān)心腿壓了他。離他遠(yuǎn)點(diǎn),怕他凍著,離他近呢,怕他不能好好呼吸。 整夜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姿勢,再加上又是和首長初次共眠。首長是沒打擾她,可他的氣息飄蕩在整個室內(nèi),呼吸之間都是他。 她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心靜如水。 首長為了讓她睡好,把電腦關(guān)了。關(guān)的時(shí)候,屏幕上已恢復(fù)了正常的頁面,他低聲說了一句:“藍(lán)鳶尾重出江湖?!?/br> 她閉上眼,腦中便是藍(lán)色鳶尾花海,風(fēng)吹過,一波一波翻起巨浪。 “都不是縱飲的人,午飯會結(jié)束得很快,回家再補(bǔ)眠?!弊拷B華瞅著她紅通通的耳背,臉上的笑意加深。 餐廳經(jīng)理推開了包間的門,這是這兒最大也是最隱閉的一個包間,只對頂級貴賓開放,服務(wù)的人員都是特選的,口不多言,眼不亂瞄,微笑恰恰好。 卓明和歐燦禮貌地起身迎接。 兩邊還沒寒暄,卓明懷里的小帆帆如同被扣壓的人質(zhì),突然看到有人來搭救,激動得忘乎所以,等不及諸航主動,兩只小手先張開了,夸張地把嘴巴咧得大大的。 諸航?jīng)_著挫敗的卓明同情地笑笑,接過小帆帆。 哎喲,唐嫂今天給小帆帆穿了件駝色毛衣外套,和首長是親子裝,帥哎!她自豪地翹起眉梢。 小帆帆嗚嗚啊啊的趴在她肩頭,不知是嘀咕還是在告狀,她一句也沒聽懂,到是衣襟被口水濡濕了一大塊。 卓紹華替諸mama拉開椅子,招呼眾人坐下,他謝絕服務(wù)員的服務(wù),接過茶壺,一一沏茶。 “怎會有點(diǎn)眼熟?”諸mama盯著卓明,悄聲問諸爸爸。 諸爸爸蹙著眉,是哦,他也覺得像在哪見過,反正不是張生面孔,哪兒呢? “《軍事天地》里經(jīng)常見到,國慶閱兵式上,這個爺爺站在車上向軍隊(duì)敬禮的。”梓然讀懂外公外婆的疑惑,給出了答案。 諸爸爸、諸mama震愕地僵直了身子。 諸盈和駱佳良無言地對視,心中蕩出一抹苦笑。 她說她的航航配得上任何人家,卻沒想到這戶人家如此顯赫,不是怯懦,而是太突兀。 “這么久才見面,非常失禮,請親家見諒。”卓明正經(jīng)八百地道歉。 諸爸爸、諸mama大氣都不敢喘,只是呵呵地干笑。 諸盈不便插話,干著急。 把這當(dāng)游樂場的只有諸航和小帆帆。 “大首長,瞧你的威嚴(yán)無邊無際,誰見了你都想坦白交待,快溫和點(diǎn),不然連小帆帆都要變得嚴(yán)肅了。”諸航傾傾嘴角,輕快調(diào)侃。 歐燦臉綠了,這個諸航真是沒大沒小。 卓明摸摸臉,自嘲道:“沒辦法,職業(yè)病,肌rou僵硬,不聽指揮了?!?/br> “呃,帆帆,它敢不聽大首長指揮,軍法處決!”諸航捏捏小帆帆的臉蛋,板起面孔。 豬豬講的就是真理,小帆帆立馬收起笑容,跟著鼓起嘴巴。 “好,就聽帆帆的,摘掉面具?!弊棵骼事暣笮?,一揮手,“兩位親家,請坐,我啥也不說,一會喝酒賠禮。” 酒桌上無大小,氣氛自然就活躍了。 諸盈悄然打量卓紹華,他在看諸航,雖然什么也沒說,那眼神似乎有一種奇妙的叫人安寧的力量,那種脈脈溫情不容忽視。 自古以來,真愛可以超越一切,門第又算什么呢,就是有什么,卓紹華也有能力粉飾太平。諸盈釋然了,心情松馳下來。 “紹華,打個電話催催看,小姑到哪了?”歐燦沒有和別人套近乎的經(jīng)驗(yàn),也是真不知該和諸mama、諸盈聊什么。她喜歡的,她們應(yīng)是陌生的,她們喜歡的,她也不會懂,所以維持表面上的禮貌就行。 卓紹華掏出手機(jī),一撥通,卓陽就接了,“到了,到了,車停好就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