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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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不了,熊豫站在一旁,竇學醫(yī)一早上跑了好幾趟,早給他瞧過了。 死不了也是正好,遲早逮著他,玩玩再讓他死。 瞧你那點出息!熊豫斥他道,那婊/子敢當眾這樣放肆,仗得是寇翊的威風,你就是真jian殺了他,姓寇的一氣之下來報復,你受得??? 我...熊瑞一時語塞,氣得臉紅脖子粗,毛都沒長齊的玩意兒,仗著會耍幾下子刀,還真把我們兄弟鎮(zhèn)住了不成! 再說了,你氣歸氣,也不能莽著耍橫。今日拿椅子砸人時我就想說你,本是那姓裴的傷了我們,你這一下差點把人砸死,以后還要去找人的茬,還要不要臉了? ......那婊/子不知天高地厚,難不成你讓我忍著?! 沒說讓你忍著,熊豫居高臨下向熊瑞看過去,表情帶上了些陰狠,姓裴的說的話,你聽進去了幾分? 熊瑞簡直滿頭問號:他說了什么關我鳥事?老子他說,熊豫截斷了他的話,冤有頭債有主,貓在陰溝里把人陰死,也好過興師動眾的亂吆喝。 大哥,你什么意思?熊瑞不自覺坐直了身體,向熊豫靠近了些。 姓寇的狂妄自大,攪人好事不說,還當眾搶走那美玉,叫咱兄弟丟臉。論武力,咱是差他一截,不如...陰死他。他死了,那姓裴的是死是活又有什么要緊的? ...怎么陰? 熊豫砰砰拍了兩下熊瑞屁股下面的箱子,低聲道:你沒聞見這里頭的火/藥味兒嗎?讓他吃個炸彈,比吃什么都管用。 * 裴郁離淺淺地睡了一個時辰,感受到床板有些輕微的晃動,被子被輕輕掀開一角,就有只手伸了進來。 嗯?他迷迷糊糊發(fā)出聲疑問。 寇翊的手頓了頓,而后才摸到那湯婆子,將其抽了出去。 湯婆子冷了。 哦,裴郁離睜開眼睛,問道,什么時辰了? 正午。 不怪,倒是真有些熱了。 ...熱是因為屋內燒著火盆,寇翊看他一眼,午飯想吃什么? 裴郁離將被子往下扯了扯,一日三餐,你都管嗎? 你若能站起來自己去吃,我也可以不管。 嗯...裴郁離還真的猶豫了一下,說,屋里太悶了,我想出去透透氣,一起出去吃吧。 說著,他便掀開了上半身的被子。 ...... ...... 兩人相顧無言,片刻后,裴郁離繼續(xù)道:扶我一下啊。 寇翊沒動:你連起身都做不到,如何自己出去? 你...抱我不行嗎?裴郁離眼珠子轉了轉,最后一臉純善地望著寇翊,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我很輕的。 寇翊眉心一跳回望過去,見對方似乎沒有在說笑,終于彎下腰給他借了把力,順帶著將床底的鞋子拿了出來。 裴郁離動作還有些吃力,但比起早上總要好了許多。 借著寇翊的力慢慢挪到床邊,費勁地將雙腳塞進鞋子里。 他動作很慢,慢到寇翊甚至想伸手去幫他穿??上雭硐肴ィ撔簿褪莾墒忠怀兜氖?,穿鞋...未免感覺有些奇怪。 他寇翊自小到大沒照顧過旁人,這幾日已經在這人身上破了太多例了,實在有些丟份。 見裴郁離似乎能坐得住,他便直起身子,從著床尾的架子上取下裴郁離的外衣與他此前披的黑毛大氅,往床邊一放。 裴郁離抬起頭看他一眼,又低頭去瞧那衣服,又抬頭看他,似乎有些為難道:你不能幫我穿嗎? ...... 我動胳膊的時候,裴郁離在自己的胸口和胃部畫了個圈,這里一片都很疼。 寇翊認命地拿起衣服,一言不發(fā)地往他身上套,半晌,才問:真的要出去嗎? 透口氣而已,不做動作的話應該沒什么大礙。 一盞茶的功夫,兩人出現(xiàn)在了住船外。 不過并未像裴郁離說的什么你抱我,因為他雙腳落地后便發(fā)現(xiàn),自己是能在攙扶的情況下往前走的。 只不過...慢了些而已。 出了住船才發(fā)現(xiàn)港口上幫眾眾多,從垂綸島運貨回來的有一批,本身守衛(wèi)港口的有一批,還有三三兩兩結著伴從其他地方過來的。 總之都在往食艙去。 當下日頭生在頭頂上,正是吃飯的時候,食艙里也該是人擠人的。 寇翊略一躊躇,又轉身將他往住船里扶,說著:氣也透了,在艙口等著。 裴郁離扶住艙門對他笑:多謝寇爺。 寇翊不答這謝,卻幾不可查地呼出口氣,就著這含笑的目光離開了。 他的背影走出一段,裴郁離也盯著看了一段,而后才漸漸收起笑容,同樣輕輕嘆了口氣,神情竟帶了些悲傷。 不過這情緒很快被掩下,裴郁離掀開艙簾,從里面緩步走了出來。 他對著遠處垂綸島而來的人群定了定神,果真瞧見了一高一矮的兩道身影,是熊豫和熊瑞。 寇翊特地將他帶回艙門處也正是考慮到此,天鯤幫這么多人,敢不經允許上寇翊住船的,一個都沒有。 飯點熱鬧,為避免磕碰,也為了避免遇到刺兒頭,這里最安全。 刺兒頭,暫且用來特指熊家兄弟。 不過,裴郁離既然出來了,便是想見著他們。 因此,他大氅下的手捂住胸口,眼睛越過人群,緊緊盯在那二人身上。 熊家兄弟向著港口越來越近,被這樣的一道目光盯著,下意識便抬頭望去。 就瞧見裴郁離站在甲板高處,眼神中含著絲毫不遮掩的挑釁。 cao! 熊瑞當即跳腳,拳頭攥得吱嘎響,別人還沒怎么他,他自己先氣得上躥下跳。 一瞧見這姓裴的,他就覺得腦袋上的口子疼得他心里都堵得慌。 別沖動。熊豫伸手攔了攔熊瑞。 熊家兩兄弟即將轉向去往食艙的時候,裴郁離隔空用口型道了聲什么,嘴角提起一絲不屑的笑,與二人對視了良久,才轉身回了船艙。 cao! 這下連熊豫的火氣都險些沖上天靈蓋。 裴郁離剛才的口型很清晰: 廢、物。 第17章 火光沖天 夜里濕冷,寇翊屋中的火盆子燒得正旺。 越到后半夜,似乎潮濕氣越消失無蹤,整間屋子被股暖呼呼的熱氣包裹著。 寇翊只用外衣蓋在身上,側臥在床的外側,睡得并不安穩(wěn)。 他很少深眠,甚至連每個夜里海風的強弱、海浪打在船側舷上的聲音變化,都能清晰入耳。 他的所有感官似乎時時都打開著,像是某種天賦,又或者,更像是野獸身上與生俱來的敏銳。 此時此刻,他分明安靜地躺在床上,可心里卻有些毛躁。 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警惕感總縈繞在心頭,他不自覺睜開眼睛,就著窗口透進來的月光,似乎看到了窗戶外面更遠的地方。 這些敏感的心思剛冒了個尖兒便被打斷。 身后,裴郁離輕輕喘了口氣,指尖朝著他的后背探了出來。 寇翊迅速轉身,條件反射似地攥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指竟不似平日帶著涼氣,而是溫熱的,這很罕見,但手心里又分明沁著薄薄的一層汗水。 熱了?寇翊稍稍放松了些力氣,問道。 裴郁離在昏暗中無聲搖頭。 寇翊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黯淡的光,能看見裴郁離的雙眉緊緊鎖著。 況且就算是看不見,他也已經聽見對方紊亂的呼吸聲了。 疼醒了?寇翊支起上半身,向他靠近了些。 裴郁離點了點頭。 夜晚是思維沉睡的時候,但五臟六腑可并未睡去。 越是這個時候,身體的疼痛就越是明顯。白日里瞧著好了許多,但到了夜里,這份痛感又被放大了數倍。 寇翊在受傷病痛的事上很有經驗,見這狀況便知是突然發(fā)作的絞痛。 他將裴郁離的手放回被子里,轉身便想去點燈。 別,裴郁離牙齒咬得咯吱響,我不想喝藥。 寇翊的動作停了停,說:竇學醫(yī)的止痛散很有用。 我不喝,裴郁離擰著眉毛發(fā)犟,好冷,有些熱乎氣就好了。 寇翊心想這房間里快比夏日還要熱了,還要什么熱乎氣? 你覺得冷是因為疼得冒冷汗,寇翊不聽他的,喝上一小口止痛散就能緩解許多。 裴郁離也不動,半張臉扎在枕頭里,抖著聲音道:我不喝,苦。 ......寇翊一愣。 我不喝,裴郁離又支吾了一句,像是要哭了,太苦了。 ...那你要如何?寇翊簡直像是要把自己的耐心給掏出來捧到這人眼前了,他就沒有這么好說話的時候。 你進來。 ...... 進來吧,裴郁離囁喏道,好不好? 寇翊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喉嚨處兀地涌上來一陣燥火,簡直像是要把嗓子燒干了。 他遲疑了良久,才將披蓋著的外衣拉下,回身掀開棉被的一角,躺了進去。 剛一進去,裴郁離便向他靠近,說:能側過來嗎? 寇翊咽了咽口水,面對著他側翻過去。 緊接著腰就被牢牢環(huán)住,裴郁離將頭扎在他的胸膛,身體嚴絲合縫地貼在他的身體上,腰部以上幾乎像是粘在一起。 雖兩人都穿著中衣,這可觸碰的感覺實在太強,寇翊整個人都要僵住了。 你身上很熱。裴郁離悶悶道。 寇翊心說一會兒恐怕會更熱... 他甚至開始覺得身體的某個部位在發(fā)脹,若是任由其這么下去,事態(tài)可就要收不住了。 你...胳膊松一下??荞凑f。 裴郁離遲疑一下,放松了些。 寇翊便往下躺了躺,避免兩個人的敏感部位碰在一起。 裴郁離疼痛間竟還忍不住笑了一聲,又抱了回去。但這次的力度顯然比方才更大,他的指尖摳在寇翊的背上,若不是隔著衣物,怕是能將寇翊的皮rou給摳下一塊來。 他在黑暗中睜了睜眼,鼻尖貼在寇翊的脖頸上,慢慢地呼出又吸進幾口氣。 睫毛突然抖了抖,眸子里透出莫名卻強烈的悲戚。 * 臘月二十六。 正如竇學醫(yī)所說,許多幫眾在今日成群結隊地去了東南陸域,喜氣洋洋地打年貨去了。 也正如他所說,寇翊確實沒去。 一來是因為不感興趣,二來... 寇翊剛在范老大的主船上用過早飯,回來時給裴郁離拎了個食盒。 越過自己的房門,便走到了裴郁離的房間處。 裴郁離是昨日正午搬回新房間的,就在寇翊的隔壁。 他挺過了一夜的疼痛,清晨時便好了許多,到了正午就被寇翊翻臉無情地趕了出去。 此時聽見寇翊在門外問:醒了嗎? 這是句廢話,因為寇翊完全能夠聽到他在房間里的動靜。 醒了。裴郁離低著眸答了一句,他正看著自己手上的一顆小小的圓珠。 那圓珠通體烏黑,散發(fā)著股淡淡的藥氣。 裴郁離從床邊起身,將那圓珠放入口中,舌頭一卷,便壓在了舌根最里處。 寇爺又來管我的飯了?他走來開門,一瞧見寇翊便笑道。 寇翊眼睛在他腰側別著的青玉枝上瞥了瞥,沒什么表情地將食盒遞過去,說:竇學醫(yī)特地為你留的,我只是跑個腿。 說完這句,他略一頓,問道,昨日夜里可還好? 裴郁離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了絲疑惑,不是擔憂,是疑惑。 于是反應很快地答道:是有些疼,寇爺又不陪我,我只能喝止痛散了。 寇翊面上那絲疑惑褪去了,心道難怪聞到了一股不甚明顯的止痛散味道。 裴郁離并未接那食盒,而是往旁邊讓了讓,有讓寇翊進門的意思。 不用,寇翊回絕道,我見你手腳挺利索,自己吃吧。 裴郁離對著他看:日近年關又無甚要事,陪我吃頓早飯又 他正說著,卻見寇翊神情一變,做了個凝神去聽的動作。 怎... 噓,寇翊眉頭一皺,將那食盒嘭地一聲扔到地上,一邊轉身一邊語速很快地對裴郁離說了句:下船!快! 他的語氣里含著急切,裴郁離原地愣了愣,眼看著寇翊幾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時候才有滋滋啦啦的聲音由遠及近而來,似乎是在艙外,又似乎延伸到了腳底。 裴郁離立刻就反應過來那是什么,腳步一動,向著寇翊的房門狂奔而去。 熊家兄弟下手了! 若是...若是成功了,他便同寇翊一起死在船上,只要寇翊能死...只要! 裴郁離在那一瞬間爆發(fā)了無比偏執(zhí)的想法,他不介意豁出自己這條賤命,他之所以還茍延殘喘在這世上,就是要為小姐報仇! 他也不知道寇翊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回屋作甚,但他知道,只要他拖住時間,寇翊就會死無全尸! 他跑到寇翊的門前,第一反應是去關門,可寇翊已經回身出來,他當下心里狂風怒浪,近乎瘋狂地向著門內去撞,竟全無理智,一心只想讓對方去死。 后者神色大變,面對橫撞過來的人根本還沒反應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他立刻做出決定,拎著裴郁離的領子便往房內拽。 裴郁離袖中刀片即刻出手,身體一旋便想去探寇翊手腕,誰料寇翊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扣住他的腰身,飛起一腳踹開了窗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