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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0)

    舒令嘉猶豫道:這

    孟纖哀求的看著他:我什么事情都擔(dān)得起,但實在不想在這里亂猜了!求求你們告訴我吧,讓我也活個明白。

    景非桐忽道:你認(rèn)識的人一直都是閻禹。

    舒令嘉一抬眼,景非桐沖著他搖了搖頭,又對孟纖說:他應(yīng)該是吞噬了明綃的魂魄,所以能夠模仿出他的性格。但其實你與真正的明綃,可以說是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

    他說的直接明了,一點(diǎn)余地都沒留,孟纖如遭重?fù)?,眼中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br>
    她喃喃道:是,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對,他時而老實憨厚,但時而言語中又透出些許偏激之意。所以他曾經(jīng)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

    舒令嘉道:閻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其他人也不好亂猜。你快回心宗吧,如果找到了他,我會替你問一問。

    孟纖什么都沒再說,低著頭,沖他行了一禮,轉(zhuǎn)過身去,恍恍惚惚地沿著山路走了。

    從背后看,她的身形十分單薄,背也有些弓著,衣裙在風(fēng)中發(fā)著抖。

    景非桐瞧著,便嘆了口氣。

    舒令嘉瞪他一眼,說道:你還嘆氣,剛才把話說的那么狠。

    景非桐笑著搖了搖頭,漫不經(jīng)心似地說:她喜歡上的人,其實是在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的,是閻禹可以扮演出來的明綃。如果不點(diǎn)明,以后依舊會被利用,真實雖然殘酷,總是活在真實中的好。

    舒令嘉想想也確實是這么回事,勾起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免覺得有些惆悵。

    我忽然想起明綃或者應(yīng)該說是閻禹,他離開青丘之前跟我說過幾句話。

    舒令嘉道:大概的意思是,感慨孟纖這樣一個脾氣倔強(qiáng),又有些自私任性的姑娘,愿意為他做出那樣大的犧牲,他說他很感動。

    景非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說道:他在炫耀他的戰(zhàn)利品嗎?

    一瞬間,舒令嘉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那天死里逃生,明綃和孟纖相擁在一起,喜極而泣的場景。

    那個時候,大概所有人都以為看見了一個還算圓滿的結(jié)局,殊不知只是悄悄展開陰謀當(dāng)中的一環(huán)罷了。

    原來很多感動也可以像是舍不得吃完的飯菜一樣,過期了就會爛掉,變質(zhì)。

    舒令嘉搖了搖頭,說道:師兄,你說感情到底是什么?如果說它靠不住,為什么有那么多人,寧可冒著被辜負(fù)、被折磨,甚至失去生命的代價,都要為此而不顧一切?如果說它很珍貴,那又為什么會有人心難測,為什么會被那么多人輕易地踐踏在腳下?

    景非桐笑了笑,眺望著遠(yuǎn)方的如黛青山,說道:因為有一部分人很愚蠢吧。天真的以為用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換取了自己想要的珍寶,但大概需要很久之后才會意識到,被他們拋棄的,才是他們會不斷惦念和緬懷的。

    他轉(zhuǎn)過頭來,輕輕敲了一下舒令嘉的額頭,說道:但我還是相信,付出真心的人,總會收獲更多的真心。有句話雖然俗,但是永遠(yuǎn)都適用

    他說到這里,笑著看了看舒令嘉,沒接下去。

    舒令嘉眨了眨眼睛,順口接道: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

    景非桐道:不是。是傻人有傻福。

    他又笑笑地補(bǔ)了一句:小傻狐更有福。

    舒令嘉愣了愣,然后抬腿踹了景非桐一腳,景非桐不禁大笑起來,拉住他的手,說道:走吧,去彌山!

    因為先前兩人曾經(jīng)來過彌山一次,因而對這里十分熟悉,到了地方之后,舒令嘉拿出上回疊輝所給的信物,交給了看守的魔族侍衛(wèi)。

    等到侍衛(wèi)進(jìn)去通報不久,很快,疊輝便親自迎了出來。

    景殿主,舒公子。

    疊輝匆匆打了招呼之后,直接便說道:凌霄派發(fā)生的事情我已經(jīng)聽說了,前往貴派的使者剛剛離開。舒公子,我也正想找你。

    舒令嘉道:四王子想知道此事內(nèi)情?

    疊輝道:是啊,你也覺得你那位大師兄當(dāng)真是我大哥嗎?何掌門傳來的信仿佛總有些地方?jīng)]交代清楚,我還不太敢確信。

    景非桐在心里暗暗冷笑。

    他雖然不知道何子濯是怎么跟疊輝說的,但是明明一直在推波助瀾的人都是他。洛宵最終會采取這種行動,也跟何子濯的算計脫不開關(guān)系。

    他肯定不會說出三尊司命鼎的事,因而想必那封信里面也沒少粉飾自己,將責(zé)任推給魔族,定然大有不盡不實之處。

    不過疊輝也不是好糊弄的,何子濯的話他只是持保留態(tài)度,在舒令嘉和景非桐來到彌山之前,他也正在自己的宮中緊急召集了手下,安排他們?nèi)フ{(diào)查整件事情的真相。

    舒令嘉道:大師兄他當(dāng)時確實是自己承認(rèn)了,而且也暴露了自身的魔族血統(tǒng),這事應(yīng)該不是假的。

    疊輝仔細(xì)詢問了一下洛宵的相貌言行,以及一些生活習(xí)慣,低聲自語道:看來當(dāng)真是他。大哥可真是唉。

    比起越韜和洛宵之間的一些競爭和較量,疊輝倒是從小就對自己這個大哥十分親近佩服,洛宵走了之后,他也曾經(jīng)試圖尋找過對方的蹤跡,但是一直未果,沒想到他竟會潛伏在仙門之中。

    雖然心情復(fù)雜,但當(dāng)著兩個外人的面,疊輝也僅是一嘆,而后恢復(fù)了冷靜。

    他詢問舒令嘉道:舒公子,那不知你來找我,又是目的何在?是希望我能對此事做出彌補(bǔ),還是讓我告知你我大哥的下落?

    舒令嘉笑了笑,說道:洛宵沒有害到我頭上,就算有要彌補(bǔ)的地方,也不是我來沖你討要。四王子,他是你的兄長,但也是我的師兄,幼時令嘉多蒙他照顧,如今出了這件事,我也只希望大家能夠合力把他找出來,商量一下解決的辦法。

    你也知道閻禹做了什么,大師兄和他合作,總不是一件好事吧?

    疊輝微作沉吟。

    之前那一回打交道的時候,他便覺得舒令嘉為人義氣,性格果敢瀟灑,一般仙門中人對魔族都會有偏見,但疊輝見舒令嘉既沒有橫加指責(zé),也未落井下石,不由得又多出幾分欣賞。

    他又思索著問道:那么敢問舒公子,就不認(rèn)為他的行為是錯了嗎?

    舒令嘉道:我自己都是一個叛出師門的人,世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道理深有體會。對與錯我不好說,但我是被他從小照料長大的師弟,現(xiàn)在我不幫他誰幫他?

    景非桐在旁邊聽著兩人對話,微微一笑。

    疊輝不由道:舒公子,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人,有人情味。比那些滿口大公無私大義滅親的正道人士好多了!好,那咱們便先合力找尋大哥的蹤跡,找到之后再勸說他。

    景非桐道:那么依四王子來看,大王子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是哪里呢?

    疊輝道:魔域的地方很大,其中有幾處大哥的屬地,都是地處偏僻,幽深崎嶇,而且多有異獸,都是躲藏的好去處,我再把另外兩名兄弟叫過來,還有幾位跟大哥情誼十分深厚的舊部,然后咱們分頭帶人,先將這些地方找上一遍吧。

    這件事情必須他們親自出馬,畢竟洛宵的性格是一旦認(rèn)準(zhǔn)了什么事就不肯回頭的,再加上他又心思深沉,手段狠辣,如果疊輝這邊當(dāng)真派出人馬去強(qiáng)行搜捕他,就等于把他打成了魔族叛黨,很有可能讓洛宵做出更加極端的行為。

    再加上閻禹又最擅長蠱惑人心,所以目前最好的方式,也就是先找到洛宵的去向,再同他進(jìn)行溝通了。

    否則他們目前連洛宵接下來要做什么都還一無所知,又談何應(yīng)對?

    疊輝把承鴻和潮機(jī)以及洛宵那幾名舊部也叫了過來之后,幾人按照洛宵一處宮殿與七八處屬地的位置分別劃定了自己的方向。

    舒令嘉因為之前去過洛宵的宮殿,相比之下還算熟悉,便擇定了那里。

    六王子潮機(jī)自從來了疊輝這里,就在旁邊一直欲言又止,好不容易將任務(wù)分好,他皺著眉頭,正要說話,卻突然轉(zhuǎn)過頭去,連打了三個噴嚏。

    承鴻道:六弟,你怎么了?

    潮機(jī)道:你們有沒有覺得這里的空氣中有種很奇怪的味道?嗆的人難受。

    疊輝一直喜好風(fēng)雅,再加上注重待客之道,早上的時候剛剛命人換了最喜歡的熏香,聞言立刻警覺起來,說道:你什么意思,我這宮殿里面多香啊!你鼻子壞了吧!

    潮機(jī)道:哎呀,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你們都沒感覺到嗎?今天一早,我就覺得魔域西側(cè)的魔氣格外不穩(wěn),現(xiàn)在好像還變得不純凈了,多了一股

    他斟酌了一下,說道:多了一股惡念。

    潮機(jī)的表情嚴(yán)肅,半點(diǎn)不似說笑,別人還將信將疑,疊輝和承鴻這兩個哥哥卻知道他的母妃乃是魔潭當(dāng)中的水靈,潮機(jī)承繼血緣,天生對于各種雜亂的氣息十分敏感。

    疊輝想了想,說道:我看看。

    他快步走出大殿,雙指并攏抹過自己的兩眼,然后向著魔域上方的紫色天空望去。

    此時在他的眼中,整片天空上的云朵竟然都隱隱泛出烏青之色,化為各種猙獰獸形、激流巨浪,又或者重重旋渦,不停地廝殺翻滾,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混亂的戰(zhàn)場。

    而云彩背后的天幕,就在這一團(tuán)團(tuán)亂云之后若隱若現(xiàn),如果仔細(xì)觀看,仿佛隱隱能見到那里有一張正在咧嘴大笑的猙獰巨臉。

    疊輝不禁皺起眉頭,再催功力,想要看的更加仔細(xì)一些,卻冷不防跟那張臉上的雙眼相對。

    他立刻覺得心中猛然一跳,從靈魂的深處感覺到了一種震顫般的驚悚與邪惡,一時間連站都站不穩(wěn),不由接連后退數(shù)步。

    承鴻從身后扶住他,也抬眼看著天空,駭然道:果然是好強(qiáng)烈的惡念,這是發(fā)生了什么?我覺得咱們腳下的地氣也正在不停地涌動!

    舒令嘉和景非桐隨后走了出來,聽聞此言,不由對視了一眼。

    景非桐彎下腰來,將手虛按在地面上,從他的掌心中飛出點(diǎn)點(diǎn)靈光,但是還沒等隨風(fēng)飄散,便全部都熄滅了。

    景非桐道:這惡念中夾雜著死氣,我覺得倒不像是來自于生者,更像從地府中飄出來的。難道有什么東西要從地下出來?不然死氣怎會泄露。

    疊輝心中一凜,定了定神道:景殿主說的是,此事非比尋常,我得先安排人查查是發(fā)生了什么,暫時要晚走一會。

    他又轉(zhuǎn)身看了看承鴻和潮機(jī),說道:大哥那邊,就辛苦各位先去?

    潮機(jī)道:剛才還說我鼻子有毛病,這時候不還是得靠我,呵,知道了。

    他說罷之后一揮手,帶著人率先去了自己負(fù)責(zé)的那一片地方。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告別疊輝,開始行動。

    洛宵的宮殿是需要搜查范圍最小的一處,舒令嘉覺得人少方便,就謝絕了疊輝指派給他引路的魔族侍衛(wèi),和景非桐兩個人去了他也曾短暫居住過的那座宮殿。

    第91章 心期猶誤

    魔族地域廣闊, 這幾位王子都有各自的封地和宮殿,每個人的宮殿風(fēng)格也都不同。

    疊輝那里是以華麗典雅為主,而洛宵的宮殿整體色調(diào)偏于淡雅沉靜, 珍寶的裝飾較少, 草木卻很繁茂。

    當(dāng)初舒令嘉第一回 來到這里的時候, 便覺得有幾分眼熟, 但沒有深想, 此時才意識到, 這里的風(fēng)格同洛宵在凌霄派居住的院子其實是十分相似的。

    如果說一個人非常厭惡自己的過去,那么離開舊地之后,一定也會有意識地摒棄一切熟悉的東西,可洛宵卻保留了習(xí)慣, 這最起碼證明了,他對于魔族并沒有什么恨意,大概更多的是抱負(fù)沒有得到施展的遺憾。

    宮殿從洛宵離開的那一天起就被下了禁制,再也無人進(jìn)去過, 只有金紅色的大門之外, 落花寂寂, 鋪滿了地面上的青苔。

    要將這道禁制強(qiáng)行破界, 對于景非桐和舒令嘉來說都不是難事,只是這樣動靜太大, 如果宮殿里面真的有人藏著, 未免會打草驚蛇。

    舒令嘉觀察著周圍的地勢, 心中一動,轉(zhuǎn)身沖著景非桐笑道:我有個法子,不過只能我進(jìn),不能你進(jìn)

    他說到這里, 忽然聽見就在自己的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喀喀的聲音,就好像有什么東西正在開裂一樣。

    舒令嘉猛然轉(zhuǎn)頭向那個方向看去,與此同時,景非桐也已經(jīng)瞬身移到了他的身邊,一把拽住舒令嘉的胳膊,低聲道:小心,好像是從地下傳來的動靜。

    他話音剛落,兩人面前的地面已經(jīng)嘩啦一聲,陷下去了一大塊。

    景非桐拉著舒令嘉后退幾步,抬起袖子擋在了他的臉前。

    罡風(fēng)夾雜著一股帶著血味的腥氣,灰土和碎石都被掀了起來,漫天煙塵當(dāng)中,他們同時感覺到了之前潮機(jī)所說的惡念。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從地陷處冒了出來,緊接著以極快的速度向著西方的上空飛去。

    景非桐拽著舒令嘉沒放開,另一只手一拍劍鞘,低喝道:出鞘!

    他的長劍應(yīng)聲而出,急如流光,向著那道黑影飛去,華光一閃,已經(jīng)將這東西攔腰斬斷。

    劍光照亮黑影的那一個瞬間,景非桐和舒令嘉都依稀瞧著這東西像是個人形,斷成兩截之后向下一墜,還能看見胡亂舞動的胳膊和腿。

    但墜落的趨勢只不過是一個瞬間,舒令嘉忽道:師兄,你看!

    景非桐面色也是陡然一凝。

    兩人都分明見到,那兩截身體之間仿佛存在著什么吸力一般,竟然一下子又合為了一體,重新向上飛出。

    這一次,它的速度更快了。

    景非桐的劍名叫青鸞,平日里很少有出來顯本事的機(jī)會,自從景非桐認(rèn)識舒令嘉之后,它更是天天看見威猛劍很威猛地毆打敵人,心里也非常羨慕。

    這回好不容易立了次功,青鸞本來正在快快樂樂地往下飛,打算回到主人的懷抱邀賞,結(jié)果沒想到轉(zhuǎn)身便發(fā)現(xiàn)那一下竟然就這樣白砍了。

    青鸞大失顏面,頓時震怒,長鳴一聲,重新折返,奮起直追。

    舒令嘉的威猛也在劍匣當(dāng)中不斷顫動,舒令嘉拍了拍它道:你也想出出風(fēng)頭么?要不要一起上?

    從剛才開始,魔域中的地氣就異常躁動,天上還出現(xiàn)了少見的異象,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惡念漫溢,顯然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一定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就算這些事不一定是洛宵所做的,但可說不準(zhǔn)和閻禹是不是會有什么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