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師第一次這么嚴肅的找我們，你說是什么事兒？”

    蘇擎走在謝雁旁邊，方斯聞走在前面，學院走廊上沒人，辦公室很安靜。

    謝雁瞥了他一眼，“你方案才交上去幾天，就算有事，和方案也脫不了關(guān)系?！?/br>
    蘇擎：“是我們做的太好了，張老師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一定要這個時候同時召見我們？”

    前面的方斯聞：“……”

    他回頭，“你就沒想過，是方案有問題？”

    “那倒沒有，我們?nèi)鲞^問題嗎？”

    蘇擎搖頭，自問自答，“不可能，要出了問題，我第一個把蘇擎叫進去打?！?/br>
    謝雁幽幽道：“可能現(xiàn)在就是準備把你叫進去打。”

    蘇擎：“？？”

    推開門，辦公室里沒別的人，張學書坐在辦公桌后，抬頭看他們?nèi)谎?，神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只說，“門關(guān)一下?！?/br>
    蘇擎的目光頓時警惕起來。

    “看什么，我還能吃了你們？”

    方斯聞關(guān)上門，三人走到導師面前，乖巧地站成一排。

    “你們有參與，應(yīng)該也知道，滬城從首座跨江大橋修建成功開始，跨江成為了一個最熱的話題，浦東開發(fā)的腳步越來越快，發(fā)展的速度也越來越快?！?/br>
    張學書的話讓三個人迷惑起來。

    難道是要鋪墊一下，再談他們的方案？

    “一兩座跨江大橋滿足不了過江的需求，所以，首座跨江大橋的出現(xiàn)，不是結(jié)束，而是開始。去年修成了第二座，今年，第三條跨江大橋也在建造的過程中。”

    張學書終于拿出了三人之前交上去的方案。

    蘇擎性格急，等不了這慢吞吞，半天沒到點子上的對話，“是我們的方案有問題？”

    張學書抬頭盯著他。

    饒是向來自信的蘇擎，在導師面前，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他被盯得開始懷疑人生，“不能吧，我們花了這么多時間，如果這都能——”

    “你們誤會了，”

    張學書忽然笑了一聲，嘆著氣搖頭，“剛才你一打斷，我是在想說到哪兒了?！?/br>
    蘇擎/謝雁/方斯聞：“……”

    他拿出另一張通知單，“我是要告訴你們，滬城建設(shè)委員會正在公開征集第四座跨江大橋的設(shè)計方案?！?/br>
    他說，“我原本是準備，把你們的這個方案報上去?！?/br>
    方斯聞驚訝：“這么快就征集第四座？”

    蘇擎笑著接：“我就說沒問題！”

    謝雁沒說話，等著張學書繼續(xù)往下講。

    因為他說了三個字——原本是。

    這就證明，還有反轉(zhuǎn)。

    果然——

    “但是，有部分老師認為，這個方案的很多內(nèi)容都過于的大膽，從主跨徑到各項技術(shù)，都采取了創(chuàng)新的思維，說好聽點，叫做創(chuàng)新，說直白些，叫自己給自己出難題?！?/br>
    “比如計算軟件，要從頭開發(fā)，焊接技術(shù)，從沒有人嘗試過，為了轉(zhuǎn)拱，還要建設(shè)臨時的吊塔，對鋼材的超高要求，還有諸如——采取斜拉橋，拱橋，懸索橋等復雜的施工工藝等。再來方案的重點，超過世界現(xiàn)有水平的超長跨徑，會導致各種各樣的問題……”

    張學書一口氣將這個方案的所有弊端都說了一遍，“結(jié)果，不用我說了吧？”

    蘇擎不說話了。

    方斯聞也陷入沉默。

    這個方案，是他們在學習和工作之余，憑著熱情，挑燈夜戰(zhàn)，花了無數(shù)個日夜做出來的，蘇擎有自信這是個絕對亮眼的方案。

    謝雁說，“您說的這些，是弊端，也是優(yōu)勢。”

    她在張學書的目光下，繼續(xù)道，“計算軟件一旦開發(fā)出來，將推進鋼拱橋的建造技術(shù)，且以我們現(xiàn)在的水平，開發(fā)計算軟件并不是一件難事?！?/br>
    “焊接技術(shù)和施工工藝，雖然困難，但也不是不可能，如果能成功，將會是世界上單座橋梁采取的工藝最多最復雜的橋，也將會是世界首次使用全焊接技術(shù)的鋼拱橋?！?/br>
    “主跨度超過世界第一——加上前面論述的內(nèi)容，這座橋，至少能創(chuàng)造十項世界第一?！?/br>
    “使用的鋼材要求的確很高，為了全焊接技術(shù)的實現(xiàn)，要求的鋼材中硫含量不能超0007?！?/br>
    她說，“但是我相信，華國的工廠有能力研究和生產(chǎn)出超出歐洲標準的鋼材?！?/br>
    蘇擎和方斯聞都看著她。

    蘇擎簡直要落淚了！

    謝雁平時話不多，但是遇到這種場合，她的嘴巴里就能說出一千個，一萬個道理。

    而且，說的也太……到位了！

    “急什么，”

    張學書被三個人的反應(yīng)逗笑了，“跟護崽子一樣，方案，的確是非常棒的方案，我也沒說不好啊，只是轉(zhuǎn)述了一下當時其他老師的意見。你們這個方案，在我看來具有前瞻性和挑戰(zhàn)性，雖然我們不給推，但是有人推啊。”

    方斯聞想不出來，“除了學校，還有誰能推？”

    謝雁倒是想到了。

    她說，“……林爺爺？”

    “可不是我把方案發(fā)給他的，也不是我告訴他，我們不準備推的啊。”張學書的話里有話，“他們市政院和滬城城市建設(shè)研究院聯(lián)合起來，對第四座跨江大橋志在必得。”

    “你們可能想不到，這群人啊，一個比一個喜歡修橋，那方案就和不要時間和精力一樣，一個個往外蹦。他們這次聯(lián)手競標，就是一定要拿下第四座大橋，你們的方案只是其中一個罷了。”

    張學書給三人透露了一下，“我可是聽說，他們正在同時準備鋼砼混合斜拉橋、懸索斜拉橋和懸索橋三個方案?！?/br>
    懸索斜拉橋都出來了。

    怪不得林鑄江會看好這個方案，從之前的方案設(shè)計大賽，謝雁就知道，林爺爺?shù)脑O(shè)計思路和她很像。

    都喜歡尋求創(chuàng)新和多技術(shù)改良。

    “說是四個方案?！?/br>
    謝雁卻道，“四個方案之間必然會有比較，我們的方案還有一些劣勢，諸如造價比斜拉橋高，用鋼量和要求也更高等，到時候，肯定會定出一個主推方案。”

    “在有主推方案的情況下，其他三個方案都只會成為對比的跳板?！?/br>
    俗稱，方案界的炮灰。

    張學書問，“你是擔心，他們把你們的方案要過去，是要當對照組？”

    謝雁看了眼蘇擎。

    蘇擎：“……？到我發(fā)言了？”

    謝雁點頭。

    “我對我們有信心！”

    他驕傲道，“憑我們方案的內(nèi)容，一定能拿下主推?！?/br>
    說完，他反應(yīng)過來。

    “不對，小孩，為什么自吹的時候你就讓我來？”

    方斯聞在背后淡淡說：“這還不明顯嗎?！?/br>
    你就長著一張喜歡自吹的臉。

    “對了，還有一件事。”

    三人都準備撤了，張學書又開了個話頭。

    此刻，他的臉色又恢復了剛才進門的嚴肅。

    就是這種嚴肅和認真，剛才讓一向自信的蘇擎，都開始懷疑自己。

    現(xiàn)在他才明白，原來張學書的嚴肅不止針對的他們的方案，而是另一件事。

    “這件事事關(guān)重大，對你們來說，非常重要?！?/br>
    張學書頓了頓，道，“有人，想找我借你們用一用?！?/br>
    “借人？”

    蘇擎說，“那就去唄，我們不是也經(jīng)常跑跨江大橋的設(shè)計組嗎，哪里需要哪里搬。”

    “和以前不一樣，”

    張學書搖頭，“這次借人，沒有期限，我不知道你們什么時候能回來，而且，我說的回來，是指回滬城。甚至可能，你們連畢業(yè)都要留在那里?！?/br>
    謝雁雖然只在同舟大學呆了三年，但已經(jīng)完成了本科學業(yè)，論文早就發(fā)了好幾篇，畢業(yè)沒有問題，不出意外，會繼續(xù)在這里讀碩士。

    而蘇擎和方斯聞，剛剛研一。

    張學書的意思，這一去，少則兩三年，多則誰也說不清。

    不是不能回實驗室，不能回學校。

    而是不能回滬城。

    第62章 此去通途28

    他們之所以留在同舟大學讀碩士,原因其實都相同，一是因為同舟大學的結(jié)構(gòu)工程院在華國處于頂尖水平，二,則是因為滬城接連修建的幾座跨江大橋，都是挑戰(zhàn)世界先進水平的橋梁工程。

    留在這里,既可以從理論上,又可以從實踐中學習到知識，積累橋梁設(shè)計的相關(guān)經(jīng)驗。

    如果沒有這幾座大橋的經(jīng)驗和鍛煉，蘇擎他們想設(shè)計出這個“彩虹方案”，至少還要好幾年。

    蘇擎：“到底是誰要借人？”

    “交通運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