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于她的名字，一筆一劃，原來是這樣寫的，并不比其他任何字要低一頭、矮一截，它們都是一樣的，骨架清晰，墨意朗朗。

    江培風(fēng)看她半天說不出話，不禁展眉一笑。她將那支鋼筆連同一個嶄新的筆記本共同交到阮霽云手中：“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是同意了。打從明天開始，咱們每日抽出兩個小時時間，我教你認(rèn)字。”

    阮霽云愛惜地?fù)崦种械奈木?，下定決心般抬起頭，也對她露出個笑容：“那從今往后，江小姐你就是我的小先生了?！?/br>
    江培風(fēng)被她這聲軟乎乎的“小先生”叫得心尖微顫，自打在葬禮上見面后，這還是阮霽云首次露出這種鮮活羞澀的笑容，她望著少女甜美的笑顏，情不自禁跟著露出笑意。

    “就這么說定了。”

    第3章 民國落魄大小姐X留洋小姑

    三年后。

    “這些都做對了，就是剛才那道解析題，求面積時可以直接套公式.....”兩個少女頭挨著頭坐在書桌前，正在看一套試卷。陽光透過玻璃窗，將女孩的臉映出健康的淺粉光澤。

    江培風(fēng)將所有得分統(tǒng)計出來，故意先默不作聲，果然聽見阮霽云忐忑不安地問：“是不是考得不好......？”

    她臉上寫滿緊張，一雙手下意識揪著江培風(fēng)衣袖，眼神亮晶晶地望著她：“肯定是數(shù)學(xué)拖后腿了...那些數(shù)字看得我頭暈，是不是很差？糟糕，英文大約也默錯了幾個單詞......”

    江培風(fēng)將她忐忑的表情盡收眼底，唇角不由也微微帶上幾分笑意，等把小兔子胃口吊盡，這才慢吞吞說：“誒——也不至于，雖然沒拿滿分吧，但一個A等還是足夠的?！?/br>
    阮霽云眼中閃出不可置信般的光：“真是A等？我居然合格了？”天知道她這些日子有多緊張，好幾次睡夢中都是考試的情形，不是忘記公式就是筆忽然沒墨水，就連王媽專門做了她最愛吃的奶黃包都沒胃口。

    她抿抿唇，用最小的力氣在江培風(fēng)身上錘了一下：“好你個培風(fēng)！故意嚇唬我！”

    江培風(fēng)被她軟軟錘著肩膀，只是笑了兩聲：“大小姐，這次踏實了吧？等你下個月入學(xué)考試，一定會手到擒來。”

    “還不能松懈，畢竟這是去年的卷子，萬一今年難度變大了呢？”阮霽云仔細(xì)地把試卷一張張展平放回文件夾中，又將文件夾收到書桌抽屜里。

    江培風(fēng)托著腮看她收拾東西，她覺得阮霽云大概很有些倉鼠屬性，這幾年來，她教她寫字的筆記本、用過的練習(xí)紙，全都整整齊齊收在抽屜里，一張也沒浪費(fèi)。

    她又想起另一件重要事情：“對了，你如今結(jié)束孝期，不如咱們?nèi)グ儇浌竟涔浒?？買幾身新衣裳，等到上學(xué)時也能穿?！?/br>
    “買衣服？”阮霽云猶豫一下，因為替阮父守孝的緣故，這三年來她幾乎閉門不出，除了跟著江培風(fēng)讀書，再沒有其他娛樂。

    此時聽她說起要出門，阮霽云心中那點(diǎn)自卑就又冒了出來：“我不懂洋裝這些，怕會給培風(fēng)你丟臉。”

    江培風(fēng)早已習(xí)慣她的優(yōu)柔寡斷，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不懂沒關(guān)系，我懂?。≌冒职炙麄冎形绮换貋沓燥?，我們先買衣服，然后上國際飯店吃西餐?！闭f完不顧阮霽云遲疑，徑直把她拖起來。

    坐上汽車那刻，阮霽云仍然如墜夢中，她緊張地端坐著，身姿繃得筆直。等到汽車駛出私家路，新鮮熱鬧的街景涌入視野，她小心翼翼瞄一眼，又一眼，終于抵不過好奇，眼巴巴將目光長久釘在車窗外。

    她自認(rèn)為做得隱蔽，但江培風(fēng)看到她這幅模樣，心里不免有些唏噓。要知道在原世界劇情中，阮霽云被那些親戚教導(dǎo)要貞靜自矜，養(yǎng)得異常謹(jǐn)小慎微，幾乎從不踏出大門一步。

    她原本也是個青春少女，不應(yīng)該受困在這么一方小天地中。

    車子一路開到南京路的新新百貨，這是城中熱門百貨公司，裝潢華美又不失精致，兩扇玻璃旋轉(zhuǎn)門被擦得明光锃亮。阮霽云看得心里發(fā)虛，像個小尾巴般跟在江培風(fēng)身邊，手指輕輕勾著她的衣袖。

    江培風(fēng)哪里看不出她這點(diǎn)小心思，索性牽起她一只手，帶著她踏進(jìn)旋轉(zhuǎn)門中。

    “這里有專為女顧客服務(wù)的導(dǎo)購小姐，時裝、帽子、鞋子都是齊全的......看中什么都可以試穿?！彼呑哌厡θ铎V云做介紹，“我先帶你去看裙子。”

    阮霽云平生頭一次進(jìn)這種百貨公司，感覺實在大開眼界，她眼花繚亂地看著貨柜里的商品，那些五顏六色的衣料都是她平日難得一見的，還有些亮閃閃的洋貨，好些她連名字都叫不出。

    她們一路閑逛著，早有眼力好的女售貨員迎上來打招呼，江培風(fēng)顯然與她熟識，笑著說：“今天主要替我這位jiejie選衣裳，有新款好看的只管拿過來。”

    那位售貨員立刻恭敬地說：“江小姐人才好，這位小姐也是美人兒，我們剛好有法國新到的夏裝，再適合二位不過。您隨我過來這邊慢慢挑選......”

    她親自引著兩人來到一處寬敞空間，將幾件款式各異的新款洋裝掛到架子上，供她們挑選。

    江培風(fēng)一眼就看中那件白色蕾絲洋裝：“阮jiejie，這個顏色最襯你?！?/br>
    阮霽云看著那蓬如花苞的裙擺，猛然搖頭：“這可不行！我.....我不合適的......”

    她如臨大敵的樣子令江培風(fēng)莞爾：“你都沒上身試過，就說不合適。馬上就到夏天了，這種洋裝裙子涼快輕便，你試試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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