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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就是從紅蓮業(yè)火中誕生?!遍惲_含糊不清地講了下,就轉移話題,“走吧,走過黃泉路,前方就是鬼門關?!?/br> 塔納托斯心微微一沉。 地府的天色是黑的,無星無月,只有不見天日的暗沉,與希臘冥界如出一轍,明艷的彼岸花是這黃泉路上唯一的色彩。 這一點還是東方比較好,西方冥界土壤中唯一能夠生長的只有冥石榴,味道還很不好吃。 塔納托斯原是覺得彼岸花很漂亮,現(xiàn)在看去,卻只覺得一片血色,觸目驚心。 閻羅還是沒有細說,業(yè)火之中怎么會開出花朵。 可塔納托斯卻聽白無常說過,閻羅為與天道爭天命,不惜滿身業(yè)障,于無間地獄被業(yè)火焚身千年。 這兩者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呢? 塔納托斯一路心不在焉,等察覺到閻羅停下,已經(jīng)來到一條河邊。 “這條河名叫忘川,那座橋叫做奈何。”閻羅跟個導游似的介紹。 忘川河水看似平靜,河底卻鎮(zhèn)壓萬千惡鬼,臭不可聞??刹赖墓硎謺斐鏊妫噲D拉過橋的魂魄入河撕扯,水中萬鬼齊哭,毛骨悚然。 塔納托斯覺得這哭嚎有點耳熟,閻羅有段時間在客廳天天放陰樂,聽的好像就是這河里的哭聲。 “嫌吵嗎?”閻羅見塔納托斯不動,立刻道,“那我們換個地方?!?/br> 塔納托斯搖頭。他只是覺得閻羅音樂品味奇特。 “我們冥界也有一條科庫特斯河,又叫痛苦之河?!彼{托斯輕聲說,“是由地獄服刑的靈魂眼淚形成,河面也總是發(fā)出這樣凄慘的哀號。我習慣了?!?/br> 但習慣不代表喜歡。 閻羅心道,難怪剛開始放了幾天陰樂小死神竟沒動靜。一是小死神社恐,二是確實沒突破小死神忍無可忍的底線。 盡管他們都聽慣了鬼哭狼嚎,但河邊待久了也覺得聒噪。閻羅很快道:“我們?nèi)ラ惲_殿?!?/br> 塔納托斯點頭,跟在閻羅身后。 彼岸花開滿黃泉彼岸,在地府也零零散散地分布著。塔納托斯在石縫里發(fā)現(xiàn)一朵根莖快要折斷的彼岸花,俯身想要將它摘下。 血紅的花朵一觸碰到塔納托斯的肌膚,瞬間化為炙熱的火焰,在他指間熊熊燃燒。塔納托斯手指一陣直鉆靈魂的劇痛,已經(jīng)踏上臺階的閻羅察覺不對一回頭,就見少年白皙漂亮的手已經(jīng)化為一節(jié)森森白骨。 閻羅面色一變,迅速走回來:“你的手——” 塔納托斯搖頭,表示自己無礙,指骨很快生出血rou,重新變成修長的手指。 閻羅神色仍然陰沉,語氣懊惱:“我竟忘了,彼岸花本就是紅蓮業(yè)火所化,開在黃泉兩岸,鬼門關前,是地府的守護之花,遇上外來神會當成侵略者,重新化為紅蓮業(yè)火攻擊。也幸虧這一絲火苗不多,若你再弱一些……” 他沒說下去,因為事實證明塔納托斯確實很強。 紅蓮業(yè)火連弱小一點的神的神魂都可以頃刻間燒得渣都不剩,塔納托斯僅是灼傷手指——而且他反應迅速,立刻把自己白骨化,死神的血rou又能無限再生,倒也算是毫發(fā)無傷。 塔納托斯悶悶道:“我沒事?!?/br> 他的骨骼很堅硬,不會被業(yè)火一燒就燒成骨灰。 痛倒是真的。 就那一瞬間的燒灼,塔納托斯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受過這樣的疼痛。 閻羅歉疚道:“是我疏忽了,紅蓮業(yè)火已被我馴服受我驅(qū)使,我會讓它們不再攻擊你?!?/br> 地府數(shù)萬年沒有外來神,閻羅都忘了彼岸花還能觸發(fā)被動攻擊。幸虧小死神強大,不然就是悲劇一場。 塔納托斯低著頭,不說話。 有黑袍罩著,閻羅看不到小死神現(xiàn)在是個什么神色,卻能看到一滴水珠掉下來。 閻羅嚇得不輕。 小死神疼哭了?! 閻羅手忙腳亂地安慰:“別哭別哭,很疼是么?對不起對不起,要不我把彼岸花全鏟了給你出氣?” 塔納托斯聲音很輕:“真沒事?!闭f著眼淚又掉了一滴。 閻羅:“……”這哪里像沒事的樣子,這天都塌了好嗎! 閻羅慌得一批,執(zhí)起塔納托斯完好如初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各種治療術全往上加:“還疼么?我給你吹吹?” 乖孩子哭了怎么哄?閻羅不知道,小死神的眼淚把他心都攪亂了。 塔納托斯吸了下鼻子,低低道:“袍子,破了?!?/br> 閻羅低頭一看,小死神的黑袍真的被燒了個洞,洞口太小,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閻羅:“……” 小死神竟是為了這個哭? 不愧是你,塔納托斯。 閻羅:“……我用法力給你補上,保證一點兒都看不出來?!?/br> 塔納托斯不會這種修補法術,但閻羅會。他是誰,東方文化傳承領軍人物,刺繡剪紙茶道書法這些華夏傳統(tǒng)文化樣樣精通。 閻羅將那個破洞補上,安慰道:“看,補上了?!?/br> 塔納托斯輕輕“嗯”了聲,總算不哭了。 閻羅看著哭笑不得。小死神被業(yè)火灼傷,他是心疼的,就連往日自己被業(yè)火燒灼都沒這么難受??尚∷郎癫粸樽约菏軅蓿瑓s因袍子破了哭,就也……也挺好笑。 “你還真是,天大地大都沒你這袍子大?!遍惲_無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