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是為上帝，為天使，為守護(hù)天堂與人間而存在，無堅(jiān)不摧，獨(dú)當(dāng)一面，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

    如今失去了對上帝的信仰，靈魂遍體鱗傷，反倒越來越依賴?yán)斫馑Ｗo(hù)他的路西法。

    可越是依賴路西法，路西斐爾就覺得自己沒必要存在。他原本所在的光明陣營已經(jīng)視他為敵，黑暗陣營的首領(lǐng)是路西法不是他。他還不愿消失是因?yàn)樗s束路西法不作惡，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么了。

    背棄信仰，叛出天堂，被人類恐懼，他在這個(gè)世界上已經(jīng)沒有歸屬。

    他的存在仿佛只是為了約束路西法，不再有自己的意義，他成了路西法的附屬。

    ——還是自厭情緒作祟。

    擁有這樣的想法，他的光明很難長久與路西法的黑暗持平。

    路西法忽然道：“路西斐爾，你知道我為什么突然想了解色欲么？”

    路西斐爾難堪地低下頭：“因?yàn)椤俏矣羞@樣的欲望，所以你才有?！?/br>
    路西法的罪惡都源自于他。

    “錯(cuò)誤?！甭肺鞣ㄕf，“你沒有這樣的欲望，”

    路西斐爾驚訝道：“如果我沒有，你怎么會(huì)有？”

    “路西斐爾，我是你，也不是你。”路西法平靜道。

    “是我單方面對你生出欲望。”

    路西斐爾一愣。

    “我誕生出來，是為了保護(hù)脆弱的，自卑的，千瘡百孔的路西斐爾，這是我的使命。”路西法說，“在天堂時(shí)，我在識海中注視你逞強(qiáng)，疲憊，光芒黯淡的模樣，那時(shí)我就有機(jī)會(huì)掌控身體去讓你沉睡，每次掌控后，我都感到心臟在疼痛?！?/br>
    路西斐爾不解：“可我沒有心臟病……”

    路西法淡淡道：“我以為是身體受了傷，但沒道理你掌控身體時(shí)心臟從不疼痛。后來才想通，那應(yīng)該是我在心疼。”

    路西斐爾下意識撫上心口。

    “我看到過堅(jiān)強(qiáng)的，驕傲的，百折不撓的路西斐爾殿下。”路西法說，“光芒燦爛得讓我在識海中幾乎無容身之處，可我很喜歡那樣的光?！?/br>
    “如果你消失，我不會(huì)作惡?！甭肺鞣ㄆ届o道。

    “你是我的信仰，你要是敢生出自我毀滅，把身體留給我的想法，在你靈魂消失之后，信仰破碎的我，只會(huì)隨你一起消失。”

    “為了我的安全，你還是收回那些危險(xiǎn)的想法吧?！?/br>
    如果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而想要自我消失。

    那便為他而存在。

    他們互為信仰，做彼此信徒。

    第93章 口號

    路西斐爾踏上人間的土地，感受到久違的陽光。

    地獄里沒有陽光，就算路西法用再多會(huì)發(fā)光的明珠寶石點(diǎn)綴，也照亮不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但路西法也并不向往陽光，他天生適合黑暗，唯一喜歡的光就是路西斐爾的圣光。

    他覺得那是太陽也比不上的燦爛。

    路西斐爾掛念被罪、死、病散播的人間，堅(jiān)持要來地面上看一看，拯救水深火熱中的生靈。

    路西法事先冰冷警告他：“你在世人眼中已經(jīng)不是熾天使長路西斐爾，你生著烏黑的翅膀，長著惡魔的犄角，有象征不祥的紅眸。你在他們當(dāng)中有個(gè)惡名叫做撒旦，他們咒罵，痛恨，畏懼你。他們見到你不會(huì)再像從前一樣頂禮膜拜，心懷感激，他們會(huì)用惡毒的語言詛咒你，恐懼的眼神看著你，用石頭和土塊砸你。即使這樣，你也要去救他們？”

    路西法對人類的敵意強(qiáng)烈，并不想讓路西斐爾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他對人類的敵意不只是因?yàn)樯系蹫榱四莻€(gè)叫亞當(dāng)?shù)姆踩巳バ呷杪肺黛碃?，更多是出于一種妒忌——路西斐爾心系世人，博愛蒼生，就不會(huì)全心全意地像路西法愛他一樣愛著路西法。

    他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人類的。

    路西斐爾聲音很輕，卻很堅(jiān)定：“要救?！?/br>
    就算人間的苦難不是他所造成，他都會(huì)去救他們。更何況這次的災(zāi)難雖然有上帝一手促成，親自打開魔門的卻是路西法，他應(yīng)該要為自己犯下的過錯(cuò)贖罪。

    路西法似乎很不高興，但還是沒有阻止，只是冷酷道：“如果你被你執(zhí)意要拯救的人類傷害，我是不會(huì)出來保護(hù)你的，我會(huì)讓你看清人類的卑劣?！?/br>
    說著就再也沒有了聲音，好像是切斷聯(lián)系把外界屏蔽，真打算不管他了。

    他要讓路西斐爾看清，這世上不會(huì)傷害路西斐爾的只有他，值得路西斐爾愛的也只有他。

    路西斐爾搖搖頭，從地獄來到人間。

    這不是路西斐爾第一次來到人間。不過以往他是從天而降，披著神光在神廟中現(xiàn)身，接受萬眾矚目膜拜。這次卻是從地底下出來，踏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

    他環(huán)顧一圈，感受到空氣中彌漫的死寂，皺了皺眉。

    從前人間是個(gè)很美麗的地方，煥發(fā)著勃勃生機(jī)。偶爾會(huì)有惡魔從地獄逃出來作亂，路西斐爾會(huì)降臨人間，為民除害。他行走人間，傳播信仰，歌頌上帝，教人們吟詠圣詩，吟唱圣歌，還教給他們諸如耕種、紡織、釀酒、狩獵之類的生存技能。不只是人族，在精靈族、巨龍族，他同樣擁有極高的聲望。以至于墮入地獄，都能俘獲魔族的信仰。

    路西斐爾并不是天國高高在上的熾天使長，他是真正熱愛世間萬物的半神。神愛世人，所以他具備了神性，甚至將要誕生出神格，擺脫造物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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