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客廳沙發(fā)上玩石頭，兩個成年人在客廳外面的露臺上并肩而立。

    深秋下午陰郁的天氣里，遠處高聳入云的平議會大廈仿佛自上而下的黑色權(quán)杖，深深扎入巔峰城縱橫交錯的大地之中。

    行政區(qū)里的其它建筑就像是崩裂出來的小石塊。

    “這樣的話，李成賢的一些做法就可以說得通了?！鳖櫡欠颤c頭，然后問：“那么他想讓你做什么呢？”

    聶征看向顧非凡，“我記得在十一區(qū)的時候，你問過付若思有關(guān)種子的問題。”

    顧非凡：“對，因為我看到你和葉起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們都與那個詞有關(guān)?！?/br>
    “所謂種子，就是tsam第三層為了逆向穿越而制造出來的特殊人類，我是，葉起也是，我們的染色體都是被人為設(shè)計的，加入了源世界人類的基因片段，據(jù)說其中就有那位平行空間之父的貢獻。”

    說起有關(guān)自己身世的機密，聶司長面色淡漠，甚至還略帶嘲諷。

    “這個計劃從很多年前就開始了，一代又一代的種子被篩選和實驗，直至確定我們在逆向穿越之后可以存活得足夠久，而我，是他們迄今為止最完美的試驗品?！?/br>
    顧非凡驀地呼吸一滯。

    所有穹鏡居民都擁有如同棋子般的命運，而所謂的源世界種子，則被擺弄和安排得更加徹底，因為那是在基因?qū)用婢蜎Q定了的。

    不用問那些篩選和實驗過程中的種子命運如何，答案不言而喻，非常殘忍和殘酷，但又是唯一的可能。

    砰！砰！砰！

    身后玻璃被拍打的聲音驚醒了思緒中的兩個人。

    顧非凡回頭就見葉起正貼在玻璃門上，小鼻子都被擠扁了，他猛然醒神過去把門打開，正打算呵斥幾句。

    小孩仰起頭喊了句“我餓”，顧奶爸這才發(fā)現(xiàn)時間確實不早。

    “司長，我先帶葉起去吃飯吧。”

    顧副官相當汗顏，正事講到一半被打斷真的很不應該，但孩子餓了總不能不管。

    聶征瞄了葉起一眼，道：“一起去?！?/br>
    一家三口就餐圖。

    靠墻坐著的高大男人顯然就是大家長了，簡練高效的進食期間，他不怎么說話，但經(jīng)常會將目光投注到另外兩人身上。

    坐中間位置的年輕人是這一家的紐帶，除了偶爾與男人交流一兩句，大部分時間都在關(guān)照他右手邊的孩子。

    孩子正與一塊醬汁濃郁的豬排作斗爭。

    噗——

    孩子一個失誤，叉子上的rou塊飛了出去，直撲年輕人衣服前襟。

    幾乎就在同時，對面男人手邊的餐巾自動飛出，結(jié)結(jié)實實擋住了那塊豬排和飛濺的醬汁。

    豬排在受到阻擋之后跌落到一個盤子里，醬汁們則在餐巾上畫出了一副油亮的紅褐色圖案。

    年輕人反應過來，向男人致歉。

    “沒事?！蹦腥溯p描淡寫回復，顯然并沒有將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

    晚間就餐人數(shù)比中午少很多，那一桌的大家長還是整個特勤司的大boss，因而其他人都繞開了那張桌子。

    周邊空出一大圈，加上餐廳光源烘托，那片區(qū)域儼然就是個獨立于外的小天地。

    雖然沒人靠近，偷摸打量那邊的人卻也不少。

    看到剛剛的情景，特勤司雇員們深刻認識到顧副官有多得司長寵幸，連帶葉起那個小豆丁也跟著沾光不少。

    “思思姐，你看什么？”艾九端著餐盤坐到付若思對面，順著后者的視線轉(zhuǎn)頭，也看到了窗邊的那一桌，“哦，是非凡哥和司長他們啊?！?/br>
    付若思敏銳地抓住了“非凡哥”那個稱呼，問：“你跟顧非凡也很熟嗎？”

    “算是吧。”艾九道：“非凡哥跟三處的恩十七和我都是同一期超凡訓練營的，結(jié)業(yè)考核多虧了有他們帶我?！?/br>
    加入特勤司之后，一來內(nèi)勤技術(shù)處的工作相比邊境戰(zhàn)場安全很多，二來自身實力增強，艾九怯懦害羞的性格得到極大改善。

    對著新來的、同為女性的付思思，小姑娘變得健談很多。

    “你們那么早就認識了??？”付若思附和了一句，隨即又察覺哪里不對，“結(jié)業(yè)考核后，為什么恩十七沒有跟你們一起來特勤司？”

    “我跟十七都是后來才加入特勤司的?！?/br>
    知道付思思是十一區(qū)自由民，艾九也沒有覺得不對，認真解釋了當時的情況。

    然后付若思就知道了顧非凡參加踔絕的真正緣由，算是解決了困擾源世界非凡粉的一個大疑問——為什么作為特勤司干員的顧非凡會出現(xiàn)在千山島。

    付若思托腮沉吟：“原來是為了恩十七啊?！?/br>
    “嗯?！卑庞昧c頭，強調(diào)似地說：“十七說非凡哥對他最好了。”

    那邊葉干員吃完飯，顧副官為他擦了嘴，然后向聶司長請示：“司長，我先送葉起回公寓，過會兒再回來吧。”

    等下的談話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不如早點把小孩交給保姆。

    聶征本打算說留著這孩子也無妨，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每次他們講到緊要關(guān)頭就有顆小燈泡冒出來實在挺煩，于是點頭，“ 好，我在樓上等你。”

    等一大一小離開 ，聶司長又喝完了自己的咖啡，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好久沒去集體公寓看看了呢。

    當上特勤司副司長之前，聶征也在那地方住過幾年，他對住處沒有特殊感情，不存在懷念不懷念的，自然也沒有故地重游的心思。

    進入升降梯的時候，不知怎么他就想到了那一點，然后按下一樓的控制鍵。

    司長在夜間獨自外出這種事雖然不常見，但門口的守衛(wèi)們也不敢多問。

    而聶征在出了特勤司總部大門之后就開始提速，心理隱隱有些期望能在半路把那兩人追上。

    嗯，作為一名體恤下屬的長官，突擊檢查一下司里最重要的工作福利配套設(shè)施很正常，到時候遇見朝夕相處的副官，被對方請去住處坐坐也相當順理成章。

    前方顧非凡因為剛剛吃完飯，沒有抱葉起，而是牽著小孩的手慢慢在走。

    入夜以后溫度降得很快，冷冽的夜風撲面而來，夾雜著潮濕的水汽，顧非凡自己是完全無懼這種氣象條件的，葉起吃飽了，又穿著后勤部特別定制的小號干員大衣，也不怕冷。

    一大一小開開心心走著路，直到聽聞身后傳來腳步聲。

    總部與公寓之間的這條小路平常人就少，這個點走動的更只有他們特勤司自己人。

    顧非凡回頭，果然見到了兩個熟人，是隸屬于內(nèi)勤技術(shù)處的艾九和付思思。

    以付若思的能力，她是無法勝任行動處工作的，于是顧非凡給這位源世界來客編造了一個精神系預言能力，并以此為借口把人塞進了內(nèi)勤技術(shù)處。

    預言當然是個極為罕見和有用的超凡能力，只是付思思的預言結(jié)果似是而非，而且時間跨度超級長，很難驗證真?zhèn)巍?/br>
    然而顧副官的意思就是聶司長的意思。

    內(nèi)勤技術(shù)處的處長頗為識時務(wù)，他已經(jīng)接受了一個只會吃喝玩樂的小干員，再來一個來歷不明只能當花瓶用的女干員好像也沒什么。

    就此，付若思順利成為一名特勤司內(nèi)勤干員。

    見顧非凡回頭，付若思拉起艾九快步追上。

    “非凡哥?！卑畔乳_口招呼。

    顧非凡點了個頭，那邊付若思也跟著喊了句“非凡哥”，驚得他一愣。

    “哈哈。”付若思歡快地笑起來，“我看他們都這么喊你，估計你喜歡，所以就有樣學樣了?！?/br>
    顧非凡哭笑不得，“你不是比我還大嗎？”

    “唉，那個不準的啦。”付若思大剌剌地擺手：“我們自由民的生日都是隨便瞎寫寫的，搞不好我真比你小呢?！?/br>
    聶司長加速疾行，片刻之后就看到了前方巷子里的景象。

    年輕副官（他的）和小孩（從生物學意義上來說也是他的）正被兩名女干員簇擁著走在一起。

    一邊艾九牽著葉起的手倒也罷了，另一邊付若思居然掛在顧非凡肩膀上，形態(tài)親密至極。

    這就很過分了！

    刷——

    聶司長大步邁開，縮地成寸，一眨眼就出現(xiàn)在了那幾人前方。

    “司長？！”

    顧非凡疑惑，艾九吃驚，付若思則是沒來由地腿一軟。

    “我出來散步。”聶司長笑得溫文爾雅，“走到附近想起好久沒去集體公寓看看了，正好，跟你們一起?！?/br>
    說著一個控物技能把葉干員抓起塞顧副官懷里，司座大人用關(guān)愛小干員的語氣道：“晚上風大，別磨磨蹭蹭的，小心把孩子凍著了。”

    顧非凡被迫伸手抱住葉起，一邊肩膀上的付若思自然就掛不住滑了下去。

    于是，這支隊伍變成了顧非凡抱著孩子和聶征走前面，兩名內(nèi)勤女干員走后面的行進方式。

    進入集體公寓，聶司長找管理部工作人員了解情況，并非常善解人意地放兩名女干員先行去休息，只留顧副官和葉干員作陪。

    陪到最后，聶司長去參觀了這兩名干員住的雙人套房。

    套房面積不大，但裝飾得很舒服。

    顧少爺是個講究人，以前沒條件就算了，后來錢多得花不完，就叫人把這房子拾掇了一下，換了些家具和軟裝。

    整體還是特勤司風格，淺灰壁紙、霧霾藍沙發(fā)、群青色窗簾，搭配適宜的燈光，大晚上的看起來很是養(yǎng)眼。

    顧副官打電話為葉干員叫保姆的時候，聶司長不客氣地四下逛了一圈。

    兩間臥室很好分辨，小孩房間里的床品顏色較淺，柜子上放了些小玩意兒，床尾還有把小號沙發(fā)，成人房間里的床品是深藍色的，更特別的是沒有任何雜物，顯然東西都收在某人空間倉庫里了。

    突然間，聶司長又有了個新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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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穹鏡》第87章，距離聶征被寫死還有6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