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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隔山海(GL)在線閱讀 - 分卷(174)

分卷(174)

    沈?qū)㈦x抱著魏磊離開之后, 似是人間蒸發(fā)一樣, 明明已經(jīng)加緊了關(guān)城巡邏,卻半個人影都沒有找到。

    魏玉越想越焦躁。柳二小姐柳秋也是杳無蹤跡,這女人若真設(shè)計了西山柳氏一事,她定會埋伏在關(guān)城,搶先一步奪下魏磊, 繼而步步籌謀,掌控魏氏。

    畢竟,論輩分柳秋是魏磊的二姨,由她看護(hù)魏磊長大,也算合情合理。

    找!就算把長慶州掘地三尺,也要把柳秋給找出來!魏玉每日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這句。

    與此同時, 柳溪一行早就攀山翻過了長慶州的東境,踏入了西沉州境內(nèi)。這一路行來,也聽見不少江湖閑話。

    有為這位魏二公子惋惜的,也有為西山柳氏百年名門毀于一旦哀嘆的。傳到今日,關(guān)于魏諫玄與柳擎的各種揣度聲音都小了不少,話鋒大多都轉(zhuǎn)到了同樣死在西山柳氏的嫡女柳溪身上。

    這女人八字甚硬,真是嫁一個死一個。

    可不是么?先前嫁給景氏的大公子,當(dāng)晚洞房都沒入,景大公子就死了!

    這次朝廷賜婚,才與魏二公子見一面,這魏二公子也死了。

    嘖嘖,克夫命啊!

    先前驪都曹氏不是還想娶這個人么?

    罷了罷了,這種女人,娶回去就沒命的,死了也好!

    萬幸她死了,不然不知哪家公子還要栽在她的手里。

    類似的閑話偶在江湖客棧中響起,景嵐與沈?qū)㈦x好幾次想上去教訓(xùn),都被柳溪給按住了。

    世上對女子本就苛刻,柳溪早已習(xí)慣,會是有這樣的結(jié)果。

    快些吃東西,再不吃就涼了。柳溪?dú)舛ㄉ耖e地說完,低頭看向懷中酣睡的魏磊,過會兒在鎮(zhèn)上再買些羊奶,路上我怕他餓。

    沈?qū)㈦x心疼地看看柳溪。

    景嵐沉嘆一聲。

    我又不是柳溪,他們罵他們的,與我何干?柳溪淡淡一笑,望向兩人,還不吃?

    也、吃。沈?qū)㈦x夾了一塊rou放到柳溪碗中。

    柳溪莞爾,還是妹子好。說完,她瞥向景嵐,阿嵐,過了這個鎮(zhèn)子,再走三日,我們便能回到西陽城。西陽城認(rèn)識我的人不少,未免節(jié)外生枝,我想給自己準(zhǔn)備個面具或是面巾。

    景嵐似有心事,嗯。

    柳溪多少能猜到一些,她確實(shí)也沒想到,這個局竟慘烈至此,誰也沒有活下來。

    其實(shí)我可以跟妹子在西陽郊外找個農(nóng)家落腳的。

    溪兒,有些事我不想逃避,紅姨那一關(guān),遲早要過。

    景嵐認(rèn)真看她,大不了捱一頓家法。剩下的話她并沒有說出來。

    以那日魏諫玄的優(yōu)勢,一個柳擎肯定要不了他的命。以她對魏諫玄的認(rèn)識,她相信魏諫玄會念著柳擎是柳溪父親這一點(diǎn),對柳擎手下留情。所以在魏諫玄死訊沒有傳出來前,景嵐在心底還存了一絲希冀溪兒的死遁已成,魏諫玄失了執(zhí)念,興許有一日可以想明白,回家與紅姨團(tuán)聚。

    到那時候,景嵐把東海景氏交給三哥,罷官帶著柳溪逍遙江湖,那便是此事最好的結(jié)局。像她所說的那樣,生死各安天命,魏諫玄失去了柳溪,但是他可以回到曾經(jīng)的家,景嵐得到了柳溪,她只能給柳溪一個小家,離開曾經(jīng)的大家。

    若是想紅姨了,她會帶著柳溪悄悄回去看看紅姨,看看三哥跟金jiejie,看看四哥,也遠(yuǎn)遠(yuǎn)地看看曾經(jīng)的二哥魏諫玄。

    各讓一步,是大家都能高興的結(jié)局。

    景嵐喊魏諫玄二哥多年,雖說不如她跟大哥、四哥親近,可在心底深處,景嵐也是喜歡這個哥哥的,所以幼時經(jīng)常藏了糖果,悄悄地塞入二哥的掌心,成了她與他的小秘密。

    只是世事無常,有些人一旦殊途,便是陰陽兩隔,事情演變成了最糟糕的樣子。

    都遲了。

    離西陽城越來越近,景嵐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少。這些日子紅姨知道了魏諫玄的死訊,不知會有多傷心?

    看見柳溪安然回去,紅姨那樣聰明的人,怎會不知這兩敗俱傷的結(jié)果與柳溪有關(guān)?

    事已至此,柳溪也不知回到西陽城會如何?看見景嵐這樣,她只能選擇沉默,在心底打定了主意,若是紅姨娘難過生氣,她便靜靜地受著,直到紅姨娘氣消為止。

    沈?qū)㈦x并不是蠢人,看景嵐與柳溪的話越來越少,她只能急在心間,也不知該從哪里勸起?

    三日之后,三人帶著魏磊來到了西陽城外。

    沈?qū)㈦x抱著魏磊當(dāng)先走進(jìn)了城門,發(fā)覺柳溪與景嵐沒有跟上,便駐足回頭瞧了瞧。

    今日的柳溪面上蒙著雪色面巾,眸光微沉,眉頭微微鎖著。

    忐忑不安。

    也不知是今日日頭太烈,還是心緒復(fù)雜,柳溪沒來由地覺得眼睛有些發(fā)酸。

    景嵐心境與她一般,她側(cè)臉對著柳溪笑笑,家里又沒吃人的妖怪,我們回家。

    柳溪酸澀笑笑。

    景嵐?fàn)孔×怂氖?,掌心微涼,別怕。微涼的掌心貼得久了,漸漸地起了暖意。

    柳溪眷戀她掌心的溫度,卻輕咬下唇,緩緩從她掌心抽出手來,低聲道:不若依我說的

    她從未有這樣脆弱又膽怯的時刻,只因她早被東海景氏的溫情化去了太多的戾氣與傲氣。

    這次依我。景嵐堅定說完,再次牽住她的手,緊緊扣住,不容她再后退,天若塌了,大不了我們一起粉身碎骨。

    景嵐的話好似一根燒紅的利刃,guntang地刺入了柳溪的心間。

    柳溪不爭氣地紅了眼眶,我只是不想紅姨她

    一切有我!

    景嵐的腰桿挺得筆直,牽著柳溪往前走出第一步,頭也不回地朝著府衙的方向走去。

    這是景嵐給柳溪的堂堂正正,這不是在海龍陵的漆黑下,也不是在往生寺的晦暗中,而是青天白日,她牽住她的手,帶她回家。

    柳溪含淚笑笑,與她并肩而行。

    這丫頭走一步,她便跟一步,生如此,死如此,當(dāng)下亦如此。

    沈?qū)㈦x已經(jīng)好幾日沒看見她們這樣坦蕩的笑了,她看在眼底,暖在心間。反正以后jiejie去哪里,她就去哪里,定不會讓jiejie一個人孤苦伶仃的。

    沈?qū)㈦x抱著魏磊走到府衙門口,恰好撞見了大步走出來的景煥。

    他大驚失色,沈jiejie?!當(dāng)看見她懷中抱的小娃,當(dāng)即石化在地,與沈?qū)㈦x分開沒多久啊,怎的沈jiejie連小娃娃都有了?!

    沈?qū)㈦x許久不見景煥,高興極了,她抱著魏磊走近景煥,小、四!說完,激動地摸了一下景煥的腦袋。

    景煥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沈jiejie你你剛才摸了我?

    心跳狂亂,他暗呼完了,只怕他馬上就要死在這兒了。

    沈?qū)㈦x愕了一下,再摸了一下景煥的腦袋,摸、了。

    景煥忍不住驚呼道:沈jiejie,你摸我,我會死的!

    不、會。沈?qū)㈦x皺了皺鼻子,捏了一下景煥的臉頰,不、毒。

    景煥眨了眨眼,牽住沈?qū)㈦x的手,握了片刻,他驚聲道:我沒死!

    放、手!沈?qū)㈦x似是惱了。

    景煥連忙松手,竊笑道:沈jiejie,你沒事了就好!我還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被沈?qū)㈦x揚(yáng)手一拳敲在了腦門上。

    景煥痛得捂住腦門,痛!

    討、打!沈?qū)㈦x挑眉,若不是顧忌懷中的魏磊,她只怕還要狠狠打他兩下。

    四哥!景嵐在遠(yuǎn)處顫聲一喚,沒想到四哥竟來了西陽城。

    景煥側(cè)目看去,驚喜道:小五!你沒事就好!娘跟三哥都急死了!說話間,看向了景嵐?fàn)恐拿娼砉媚铮傆X得身形有些眼熟,她是?

    四哥我們進(jìn)去說。景嵐?fàn)恐と敫谩?/br>
    正在正堂處理公務(wù)的景淵與金鈴鐺看見了景嵐的身影,長舒了一口氣,異口同聲地道:謝天謝地。

    景九叔激動地道:我去告訴二夫人!

    景嵐點(diǎn)頭,覺察她與柳溪的掌心都有了冷汗,她安慰地對著柳溪笑笑,牽著她一起走入了正堂。

    景淵與金鈴鐺都覺得這姑娘的身形熟悉,想喊那個稱呼,卻不敢輕易開口,怕真的認(rèn)錯了人,唐突了她。

    景煥湊到沈?qū)㈦x身側(cè),小聲問道:沈jiejie,這小娃娃是誰家的???

    魏、氏。沈?qū)㈦x認(rèn)真回答。

    景淵與金鈴鐺一驚,什么?

    沈?qū)㈦x再說了一遍,魏、氏。

    小五紅姨娘的聲音在正堂外響起。

    景嵐與柳溪剛一抬眼,便瞧見了紅姨娘兩鬢的白發(fā),不過分開數(shù)日,她竟蒼老至此。

    紅姨景嵐?fàn)恐煌蛳隆?/br>
    紅姨娘大驚,傻孩子,回來就好啊,你跪下做什么?

    景淵覺得情況不太妙,他給景九叔遞了個眼色,景九叔點(diǎn)頭,屏退了庭中值衛(wèi)的兵將,帶著景氏的護(hù)衛(wèi)守在正堂的前后左右。

    柳溪垂下頭,將臉上的面巾扯下,沙啞又愧疚地道了一句,紅姨,對不起。

    柳meimei?

    柳jiejie?

    滿堂大驚,唯有紅姨娘神色復(fù)雜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215章 陳情

    氣氛凝重。

    景煥今日是初到, 好些事還迷迷糊糊,他忍不住道:娘親,看我說什么, 我就知道,只要有柳jiejie在, 小五他們肯定會沒事的!說完, 他小聲問景嵐, 小五,二哥一定還活著,是不是?

    景嵐不敢回答。

    紅姨娘倒抽一口涼氣,眸光匆匆一瞥她二人握緊的手,眸光一沉,肅聲道:跟我來。

    柳溪點(diǎn)頭,剛欲起身, 哪知景嵐還是緊緊地牽著她。

    景嵐急聲道:紅姨, 我還有一事要說!

    景淵看得心驚膽戰(zhàn),連忙蹲下,拍了拍景嵐的肩頭,小五,朝廷這邊還有很多事等你處理, 聽三哥一句他給景嵐遞了好幾個眼色,示意她先把手松開。

    柳溪用力抽出手,不敢多言一句,跟著紅姨娘往內(nèi)院去了。

    景淵皺眉,心中酸澀,娘親哭了好幾日,小五, 這個時候就不要再生事了。

    三哥,我沒有生事,我不想再委屈她了。景嵐堅定的看著景淵,西山柳氏的嫡女柳溪已死,她如今從母姓,叫百里溪。略微一頓,景嵐聲音微顫,染上了nongnong的哀求語氣,我東海景氏就不能給她一個方寸之地,遮風(fēng)避雨么?

    景淵心緒復(fù)雜,小五

    沈?qū)㈦x重重點(diǎn)頭,吸了吸鼻子,委、屈。

    景煥越聽越糊涂,一想到二哥景檀是真的回不來了,他就覺得鼻子發(fā)酸,揉了好幾下,酸澀依舊,連眼圈都紅了起來,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二哥怎能就突然成了魏二公子,好端端的柳jiejie怎么就成了百里jiejie?

    金鈴鐺沒有插話,她細(xì)想景嵐與柳溪牽手踏入正堂的那一幕,想到了什么,卻又遲疑該不該問?

    景嵐深吸一口氣,忽然緊緊握住了三哥的手,肅聲道:三哥,從今日開始,我把東海景氏家主之位交給你。

    景淵大驚,你你不要耍孩子脾氣!

    人活一世,但求無愧,若給不得她一個家,我有愧!景嵐說著,站了起來,鄭重?zé)o比地對著景淵抱拳一拜,三哥,朝廷這邊我也會修書請辭,這都督之位,你比我更適合。

    景淵又怒又急,你胡說八道些什么?大哥跟二哥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你還想我們東海景氏四分五裂么?

    啪!景淵手掌微顫,一個耳光極為響亮地打在了景嵐臉上。

    沈?qū)㈦x著急道:別、打!說著,抱著魏磊來到景淵與景嵐之間,心疼地看著景嵐,小、五

    走!景淵一手拉住景煥,一手拉住景嵐,他握緊了兩個弟弟的手,快步走入內(nèi)院。

    景三公子向來溫潤,從未有過這樣憤怒的模樣。

    別說是金鈴鐺與沈?qū)㈦x,就連景嵐與景煥也鮮少看見這樣的三哥。

    看這三人往內(nèi)院去了,金鈴鐺與沈?qū)㈦x也趕緊追了過去。

    柳溪跟著紅姨娘來到了后院的空庭之中,紅姨娘屏退了院中的丫鬟,沉默了片刻,終于開了口,命硬克夫

    柳溪的心狠狠一揪,啞澀問道:紅姨也信這話了?

    紅姨娘噙著眼淚,阿檀非死不可么?

    柳溪坦然對上紅姨娘的雙眸,眼底涌了淚意,聲音微顫,我從未想過當(dāng)這個禍水。

    阿嵐是jiejie跟夫君的唯一骨血紅姨娘心底多少還是怨著柳溪的,可是,她最震驚、最難過的是小五牽著她的手回來的,那意味著什么,紅姨娘不用多問,也心知肚明,為何還是景家的孩子?不等柳溪答話,紅姨娘往前一步,又難過又失望,他是個孩子,可你不是孩子,你的身份放在這兒,你好生糊涂啊!

    柳溪紅著雙眸,坦然承認(rèn)了一切,我與她生生死死經(jīng)歷了那么多,為何我不能喜歡她?

    紅姨娘瑟瑟發(fā)顫,忍淚道:你拿什么身份喜歡小五?是阿鐸的寡妻,還是阿檀的未婚妻?

    柳溪啞聲道:我

    阿檀誤入歧途,我知道他遲早要出事,他死在西山柳氏,我也怪不得你。紅姨娘忍下了她猜到的那些事,天下人都以為你死了,是,你確實(shí)可以換個身份堵上天下人的嘴,可你挖不了我的眼睛。我只要看見你,我就會想到阿鐸跟阿檀天下好兒郎那么多,為何偏偏你要你要招惹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