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變灰？阿璃“唰”地重新握住少年的手，快快道，“剛才沒看清傷口，我再看一下?！?/br>
    她抬起眼，緊緊盯著對方的頭頂。

    果真就像系統(tǒng)說的那樣，少年頭頂?shù)幕ㄔ居幸黄ò晔呛谏?，現(xiàn)在重新變回了灰色。

    咦，這是怎么回事？

    “難道他的怨氣是欲求不滿，你摸摸他就消除了？”系統(tǒng)猜測，“你在游戲里都玩的什么?。俊?/br>
    “不能吧……”阿璃滿臉不確定，“我那個是正經(jīng)游戲?！?/br>
    為了確認(rèn)一下，她松開少年的手再握住，松開，再握住，松開……

    沒變化?。?/br>
    “好吧，是我錯怪你了?！毕到y(tǒng)快快道。

    “我的手怎么了？”緋羽忍不住問。

    “哦，沒什么，我看看活血狀態(tài)如何?！鄙倥鄱疾徽５鼗卮?。

    “解開捆妖繩，自然就活血了?！本p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恢復(fù)記憶了？”阿璃嚇了一跳。

    緋羽眸光微沉，她總是一副巴不得他失憶的樣，是怕他記起天界那些事糾纏她嗎？

    看到少年薄唇微抿，微翹的鳳眼瞬間肅冷，阿璃打了個激靈。

    怎么突然就生氣了，不會這么快又被刺激到了吧？

    “哎，沒想起來就沒想起來吧?！彼郎芈暟矒?，“你不用太擔(dān)心，可以暫住到我這里。興許過段時間就能想起什么了?！?/br>
    系統(tǒng)驚訝：“宿主，你要留他住下啊？”

    少女嗓音怨念：“我有選擇嗎？”

    她沒有選擇。

    她不敢舉報炸塔的大妖在這里。

    砸暈一只妖王級別的大妖獸，用二環(huán)捆妖繩把對方送進(jìn)鎮(zhèn)妖塔的經(jīng)歷太過玄幻，沒人會相信。

    大家只會認(rèn)為她得到了什么秘寶。最后流言會隨著傳播不停發(fā)酵，最終給她帶來比瘋批紙片人還要嚴(yán)重的殺身之禍。

    她甚至有點懷疑少年是不是故意炸的塔？

    話說回來，這么深的執(zhí)念，她當(dāng)初是怎么養(yǎng)的他啊……

    *

    小院一共建有三間房。除了自用的臥房和書房外，另一間放雜物。她手腳麻利地收拾出雜物間，鋪上一張寬大的席，又在上面鋪了氈子放了寢具。

    緋羽站在她身后，安靜地看著她做事。

    “你從前的記憶一點沒有了嗎？”阿璃一邊收拾一邊好奇地問，“我不是要刺激你啊，我只是想知道你記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緋羽?！?/br>
    “誒，你跟上神的名字一樣啊?！鄙倥@奇地說。

    “什么上神？”緋羽心中微動，盯著對方。

    “上古大神啊，洪荒時期就存在的大神。據(jù)說他掌管著光與火。不過這都是傳說啦，我聽師父說，人間已經(jīng)很久沒有得到上神們的回應(yīng)了?！?/br>
    緋羽心道，因為上神們?nèi)汲闪思榔?，他是最后一個。

    他稍稍有些好奇，她不知道他來自哪里嗎？如果是故意試探，她的神態(tài)未免太自然了。

    可若不是試探，她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像認(rèn)識他，又像不認(rèn)識他。明明可以在天界來去自如，現(xiàn)在卻窩在仙門里學(xué)習(xí)雜修。

    阿璃在心中暗暗吐舌，哦，真敢起，一個妖敢跟神同名。

    《奇門樞要》里說過，起名要避開神明。因為神明的身上都掛著劫難。起了相同名字，運勢就會弱些，因為要替神靈抗劫。怪不得他被砸到了頭。

    “好了，你早些睡?！鄙倥鹕淼?，“唔，有一點要告知你，我收留你是冒著很大風(fēng)險的。你知道，你炸了鎮(zhèn)妖塔?，F(xiàn)在大家都在找你，你可不要胡亂走動，不然人家是要懷疑我……”

    阿璃話未說完，就看到了少年唇角的微微莞爾。

    好啊，他果然是故意的。

    *

    深夜，系統(tǒng)瞄了一眼隔壁，小小聲道，“宿主，你確定要感化他嗎？這種養(yǎng)過的崽崽占有欲強(qiáng)得要命，可愛吃醋呢。你燉雞吃的是公雞，他都會端盆給雞扔了?！?/br>
    阿璃：“……”

    第4章

    阿璃是被簌簌雨聲驚醒的。

    下雨對她而言是恐怖片，裹著被子都能感覺皮膚起了一層小疙瘩。想起還沒問二師兄借無香丸，她睡意全無，爬起來尋紙筆。

    火燭的光亮溢滿房間，少女趴在床邊唰唰寫了張借條，表明會盡快歸還。寫完后疊成一張紙鶴，用朱筆在鶴身上畫了避水咒和飛翔符，在翅膀尖尖寫了二師兄的洞府地址。

    天已微亮，阿璃把窗戶打開一條縫，小心地避開窗欞上的水漬將紙鶴塞了出去。紙鶴頓時如活了一般，扇動著翅膀飛入雨中。

    不大會兒紙鶴領(lǐng)著一只更大的紙鶴飛了回來。大紙鶴嘴里銜著一個紙包，丟進(jìn)阿璃懷里便碎成紙沫。小紙鶴在阿璃頭頂快速繞著圈飛，催促她打開。

    阿璃將小紙鶴展開，臉上立刻浮出沮喪。

    二師兄不借。

    他認(rèn)為她又要下山狩獵，苦口婆心勸了一堆話，著重渲染炸塔的大妖多兇多可怕。讓她最近都不要想著下山了，好好留在山上修習(xí)紙術(shù)。估摸怕她生氣，附上一包飴糖哄她開心。

    阿璃打開油紙包，里面果然躺著五六顆乳黃色的糖塊。

    她開心不起來，聽著屋外淅瀝瀝的聲音，愁容滿面。

    隔壁傳來開門的吱拗聲，她忙拿起立在墻角的長竹竿。不等木門被敲響，手腕輕巧一翻用竹竿將門栓挑開。

    少年望著突然打開的門微微一怔，一眼瞥到拿著竹竿的少女。他略一思索，黑眸溢出一絲興味，“我見過上萬雜修，沒有一個像你這樣怕水?！?/br>
    阿璃用竹竿將門懟好。

    這家伙心思簡直通透的可怕，見她拿著竹竿，就知道她不敢開門怕被雨水濺到，繼而推出她怕水怕得厲害。不過一個動作，就能想通背后的原因，真不好搞。

    “我謹(jǐn)小慎微嘛?！鄙倥Σ[瞇地說，“對啦，你昨晚睡得好嗎？席子薄不薄，抽空我砍棵樹給你做張塌。”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感化這個崽崽，她立刻進(jìn)入角色，就差用老母親的手憐愛地掐掐少年的小臉蛋了。

    睡得不好，緋羽的目光投向糖紙包。他是神，無需睡覺。但她給他鋪了床，他便乖乖躺在上面。躺到半夜時下起了雨，沒多久后便聽到隔壁點蠟燭找東西的聲音。

    再后來一只紙鶴被放了出去，領(lǐng)回一只更大的。那只更大的渾身散發(fā)著雄性的氣味，他便知道是成年男子派來的?，F(xiàn)在看到糖紙包也散發(fā)著雄性的氣味，他更不好了。

    “你想吃糖？”阿璃注意到少年的目光，立刻捧起飴糖遞過去。

    緋羽一點也不客氣，連紙帶糖全抓過去，“想吃?！?/br>
    “那就全拿走吧?！卑⒘дf，“這是我二師兄給的。既然給了我，想必他也不會在意我如何分配。唉，說來學(xué)紙修的人可真少，我只有一個師姐和一個師兄。師姐閉關(guān)未見過，師父便囑咐二師兄多照顧我一些。”

    二師兄？緋羽只聽到這三個字，旁的什么都聽不到，微翹的瑞鳳眼里涌出一絲陰霾。

    “你餓不餓？我這里有些棗子?！卑⒘蛳碌踉诜苛荷系闹窨穑巴饷嫦掠?，去食舍要走好遠(yuǎn)，你要不就湊合吃點這個吧?！背弥f棗子，她用指尖輕輕拂過他的手背。碰觸肌膚的一瞬間，昨天還是全灰的花，現(xiàn)在有一片花瓣變得漆黑。

    靠，什么時候刺激到了？少女和系統(tǒng)同時變臉，難道他不愛吃棗子？

    緋羽接過了紅棗，捻在手指間轉(zhuǎn)了轉(zhuǎn)。以前他也吃過她給的紅棗，但都是從空中突然射過來，像暗器一樣，這樣溫和的方式還是第一次。

    他低頭咬了一口，棗子甜脆溢滿汁水，眸中的陰霾立刻散了些。

    系統(tǒng)擰著眉，“昨天好不容易消除一次怨氣，現(xiàn)在怎么又有了？”

    阿璃一臉接受現(xiàn)實的表情，“變色崽崽嘛，就是這么敏感脆弱，需要溫柔的呵護(hù)。別急，我想想一會兒怎么呵護(hù)他?！?/br>
    “雨小了?！本p羽抬頭道。

    阿璃轉(zhuǎn)頭聽了聽雨聲，“應(yīng)該過會兒就能停，停了就能出去了?！敝形缣柊崖渌舭l(fā)得差不多，她就去獵幾只小妖獸換靈石?，F(xiàn)在她已經(jīng)擁有一環(huán)實力，狩獵起來應(yīng)該不難。

    盤算的正高興，天空突然響起巨大的雷聲。接著“嘩——”的一聲，暴雨傾盆而下，敲擊著屋頂就像馬上打穿一樣。

    阿璃：“……”

    緋羽松開捏訣的手指，又取了一枚棗子。

    阿璃臉白了一下，就算現(xiàn)在有一打無香丸，她也不敢出去挨澆。無計可施，只好坐下來跟緋羽一塊兒吃棗子。

    緋羽見她伸手拿棗，微不可查地把籃子往她那邊推了推，方便她取用。

    “昨天你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懸崖附近??？”阿璃隨口問。

    緋羽緘默了一下，“不知，醒來就在那了。”

    對于答案是什么阿璃并不在意，她只在意怨氣的顏色。趁著拿棗，她不死心地再次拂過他的手背，想確認(rèn)一下剛才是不是眼瞎。

    還沒等她看清，就見少年將手伸過來，眼里流轉(zhuǎn)著一絲好笑，“你今天摸我兩次了。給你，想摸就摸個夠。”

    “嚯，”系統(tǒng)捂眼，“這是我不花錢就能看到的嗎？”

    阿璃見他語氣溫和，不像生氣的樣，毫不猶豫地將手蓋過去。

    溫潤手心碰到手背的一瞬間，少年細(xì)長的睫毛微顫了一下。但他沒有動，安安靜靜地任她摸。

    阿璃盯著他的頭頂，令她驚訝地是，剛才還是黑色的花瓣現(xiàn)在又重新變成了灰色。這變來變?nèi)ヒ蔡S意了吧，有沒有個原則？

    “有是有，需要靈石，”系統(tǒng)慢吞吞地說，“兩個靈石，不用你上手摸我就能幫你看怨氣顏色；五個靈石，可以知道當(dāng)下怨氣產(chǎn)生或消失的原因；”

    “五十個靈石，一整天都能看到怨氣變化；一百個靈石可以購買崽崽貼紙，這相當(dāng)于一個cg，可以讓你知道崽崽當(dāng)天印象最深刻的事。購買這些服務(wù)，你就能慢慢歸納出原則了?！?/br>
    阿璃有些無語，“你掉靈石眼里了?！?/br>
    系統(tǒng)攤手，“沒辦法，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我的功能需要靈石的力量才能開啟?！?/br>
    阿璃心里有了一點譜，回神再看少年，低垂著鴉羽，依舊一副很乖的模樣。

    這么看變色崽崽其實也挺不錯的嘛。雖然易變，但是也好變啊。

    “我還不知你叫什么？”緋羽突然道。

    “蘇幼璃，你可以管我叫阿璃。”阿璃將手拿開，緋羽頭頂?shù)男』⒖滔А?/br>
    “阿璃……”緋羽輕聲重復(fù)。他的聲線不似少年人清脆，反倒似溫酒般低醇。簡單的名字在他舌尖滾了滾，就像沾染了微醺醉意，聽的人骨頭都要酥麻。

    阿璃摸他的手時沒反應(yīng)，聽個名字臉頰卻莫名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