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是去籠子咯，小紅鳥心道。阿璃可以為他著想，他也能為她做任何事。對他而言去哪里都無所謂，又關(guān)不住他。

    小紅鳥飛進(jìn)籠子的一剎那，所有靈寵同時發(fā)抖四下散開。寧愿疊羅漢，也要給大佬讓出最開闊最好的地方。

    捉妖師們集體瞠目結(jié)舌，籠子邊邊一圈全是靈寵們想法設(shè)法把自己貼的扁扁的，有的還把腳伸到外面。而籠子中央，那么大一塊地方，只有一只小紅鳥很平靜地站在那里。

    這特么到底養(yǎng)的什么啊？上古鳳凰？

    靈寵收完，眾人散開去尋找炸塔線索。阿璃不肯離開，想要守著籠子。耳畔傳來一道聲音，“別擔(dān)心，他們關(guān)不住我。你不要跑遠(yuǎn)，就隨便在周圍看看就行了?！?/br>
    少年的音色又沉又性感，阿璃感覺耳朵都要燒著了。她不再逗留，轉(zhuǎn)身走出外堂。

    大家都在拿著秘寶左看看又看看。阿璃走到一處沒人的空地打算隨便撿幾塊碎塔片交差。

    她蹲下拾碎片，沒拾幾片就見一只手托著一塊碎片遞到她眼前。她怔了一下，仰起臉，看到一雙平靜猩紅的眼。

    阿璃魂都要嚇出來了，站起來就往后跑。但是方向不對，后面只有墻，她只好背部緊緊貼著墻壁，一臉警惕地盯著對方。

    少女明明渾身顫抖，卻還強(qiáng)撐著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模樣。

    司千咒看到她這個樣子，喉間干澀，想說什么偏偏說不出來。

    見他不說話，阿璃警告道：“你不要胡來，這里是姑臧鎮(zhèn)妖司，太子殿下就在這里?！?/br>
    “太子殿下？”司千咒輕聲重復(fù)了一遍，心臟頓時悶疼。她可從來沒這樣喊過他。

    哥哥難受，弟弟也同樣感到憋屈。

    司千夜恨恨地咬住牙，太子有什么了不起，誰還不是太子了？

    第24章

    司千夜默默地看著阿璃, 他其實(shí)是想幫她拾碎片，但她的反應(yīng)比他預(yù)想的還要讓他難受。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真希望可以回到亂葬崗的那晚, 他一定不會做出一丁點(diǎn)傷害她的事。

    他等重逢這天等了很久了。

    阿弟性子活潑不喜拘束，所以一天中大半的身體使用權(quán)他都讓了出去。縮在殼子里的時候他會把以前的事翻來倒去地想。想她為什么會離開？她不喜歡他冷漠, 不喜歡他嗜血，更不喜歡他話少。

    所以他打算的好好的, 再次遇到她時一定要做個只對她溫柔的人。她不喜歡殺戮，他就養(yǎng)小動物。她覺得他冷漠，他就熱情點(diǎn)。她不喜他話少，他就拼命找話題, 多說點(diǎn)。

    他想的特別特別好，但是他敗給了沒有認(rèn)出她這件事。

    亂葬崗那天他指使千咒差點(diǎn)掐死她。在食舍的時候, 他因?yàn)榍е渑隽怂钠つw就去用布巾擦手。馬車?yán)锼冒菌椫ㄕ垓v她不讓她休息。

    以前他連碰她一下都不敢, 現(xiàn)在卻在見到她時盡其所能地給予傷害。

    她一定厭惡死他了。

    司千夜輕垂眼睫, 陽光在他臉上拓出一圈疲憊的剪影。

    他默了一下，向前走了幾步將手里的碎片放在阿璃腳下，但是對方卻因他的靠近嚇得一哆嗦。

    他的心臟驀地抽疼, 緊緊抿住唇，眼瞳里映出少女拼命往后貼恨不得把自己鑲進(jìn)墻里的樣子。

    他心里更難受了，不知道怎么討好她，轉(zhuǎn)身又撿起幾塊碎片放過去。

    阿璃被他整懵了, 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擺什么大陣。但看他只是把碎片堆在一起并沒有分開擺成圖形立刻劃掉了這個想法, 重新猜測他是不是第三次精分又分出個兄弟什么的。

    阿璃分神這功夫，司千夜已經(jīng)撿了一百個碎片了。她覺得再這樣撿下去，其他捉妖師連個看鎮(zhèn)妖塔碎末的機(jī)會都沒有了。

    “別撿了?！卑⒘У馈?/br>
    司千夜微微一怔，心臟頓時狂跳。雖然對方的嗓音里全是嫌惡, 但是她竟然對他說話了。

    他直起身，把剛撿來的放在已經(jīng)到少女小腿那么高的碎片堆里，問，“夠嗎？”

    阿璃蹙著細(xì)眉問，“你來做什么，不要告我你今天來做好人好事的？”

    他來做什么？司千夜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晚她跳車后，他整夜地尋她。擔(dān)心她摔暈，更擔(dān)心她像以前那樣徹底消失不見。

    比起再也見不到她，他寧愿她帶著恨意注視他。

    但是他真見到這個眼神，卻連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你還需要我做點(diǎn)什么？”他低聲問。

    阿璃心道，我需要你滾遠(yuǎn)點(diǎn)。但她不敢說，她可知道他發(fā)瘋的模樣。

    “你可以離開嗎？”

    司千夜靜默了一下，往后退了兩步，“離你遠(yuǎn)點(diǎn)行嗎？”

    “不行，”少女很堅(jiān)決，“你再不走我要喊人了。”

    這么沒有震懾力的恐嚇，司千夜忍不住微勾了勾唇。

    他看著少女的眼，清凌凌的杏核狀，里面映出兩個小小的他。他想看得更清楚些，但他不敢靠過去。因?yàn)橹灰豢拷?，那兩個小小的他就會因?yàn)樗ε碌念澏抖纬梢煌魸i漪。

    他就令她這么怕嗎？

    但他也不想就這樣離開。就為了靠她近一些，他找了她上千年。

    “阿璃?！鄙倌贻p喚了一聲，目光很柔和很柔和地落在她的頭頂。

    阿璃身體微僵，因?yàn)檫@個聲音更害怕了。她別扭地別過臉，眼底全是嫌惡。

    司千夜眼里的光驀地黯淡下來，心里灰沉沉的。他靜默了一會兒，將位置讓給弟弟。

    “你去吧，我在外面她更不愿意理我們了。”

    司千咒早就憋得不行了，他阿兄肅著臉往這兒一站，只會遞碎片，阿璃又不是來收垃圾的。

    “阿璃。”少年臉上都是喜悅，因?yàn)榘⒘У氖拢⑿殖尺^好幾次。阿兄不愿意他用共用的身體去觸碰別的女孩。但他沒辦法控制自己，他真的很喜歡拉她的手。

    那天在天山門口，雖然是他硬拽的，但是少女撲進(jìn)懷里的一瞬間，他可真高興。她那么軟，就像一團(tuán)輕云。生氣時眼尾通紅，仿若拖曳著兩抹粉色酥山，真想壓上去咬一口。

    現(xiàn)在好啦，他知道她是誰。他小時就喜歡她，喜歡得不得了。原本因?yàn)橐魄閯e戀有些負(fù)罪感，甚至想到要跟兄長說，他們兩個人各娶一個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嗎？

    但是現(xiàn)在不用了，他沒有喜歡錯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哪怕重新相識，他還是能一眼喜歡她。

    他真的好喜歡她啊。

    阿璃從對方的神情分辨出是弟弟，心里松了口氣。雖然司千咒的性格也很糟糕，但是他偶爾還能給點(diǎn)善意。

    司千咒道：“阿璃，你是不是想找出炸塔的大妖？我們妖族在每座城市都放了據(jù)點(diǎn)，尤其鎮(zhèn)妖塔周圍更是布滿眼線，為的就是監(jiān)視有沒有大妖里哪個倒霉家伙被關(guān)進(jìn)去。只要我去問，就能幫你找出炸塔的妖怪。你放心無論對方是誰，妖舟絕不收留，送到你手上好不好？”

    不好。阿璃心下驚恐。她不想知道誰炸的塔啊。這事被揭露的話，她就是同黨。神鳥蘇氏被鎮(zhèn)妖司找了好幾次，早就把始作俑者恨上了，爆出來不是死嗎？

    她勉強(qiáng)穩(wěn)定心神道，“我不想知道誰炸的塔，我就是來混份靈石的，隨便跟著做點(diǎn)事就行了。”

    “你想要靈石？”司千咒眼中立刻露出輕松笑意，“我有啊，一座山那么高，都給你好不好？”

    “我不要你的靈石，”阿璃道，“我要自己賺的?！?/br>
    “那我雇你好不好？”少年嗓音放低，帶著一絲討好。

    阿璃輕瞇起眼打量著對方，他倆莫不是在故意戲弄她？前些天喊打喊殺的，今天突然變得又軟又乖巧。

    “你快點(diǎn)走我就很開心了。”阿璃別過臉，不想多看他一眼。

    司千咒眼底露出更加小心的神色，“阿璃，我可沒有欺負(fù)過你，那都是我阿兄干的。”少年毫不猶豫地把鍋蓋到他哥頭頂，為自己撇清關(guān)系。

    “我除了嚇唬嚇唬你，沒對你做別的事?！?/br>
    阿璃懶得理他，亂葬崗那夜，震翻她三觀。

    司千咒看著少女刻意別過去的側(cè)臉，仿佛又回到那個午后，飄著桃子味的空氣里傳出少女輕飄飄的聲音，她說她養(yǎng)了兩個小混蛋，再也不想見到他們了。

    “如果是季幽的話，你就不會趕他走了吧？”少年嗓音澀然。

    他可看到好幾回了，阿璃對著那個人永遠(yuǎn)都是一副燦爛笑意。

    你怎么能跟季幽比？阿璃心下好笑。

    她突然想起司千咒手里還拿著季幽的血rou，不知道他收那東西做什么，反正絕不干好事。

    “季幽手臂上的rou，還給他好嗎？”

    “你問我討東西給他？”少年紅眸猛地陰沉，聲音里全是涼意。

    阿璃一時分不清這是哥哥還是弟弟。

    她聲音放得小了點(diǎn)，“不是你的東西，為什么不還給他呢？”

    司千咒低眸看她，整個人嫉妒得要扭曲。她只記掛著季幽，明明怕他阿兄怕得要死，也不忘為季幽要東西。

    仔細(xì)想想那天他為什么會在亂葬崗碰到他們倆？還不是因?yàn)樗麄兲焯祓ぴ谝黄?。他們不僅在天山時就時時刻刻在一起，連上墳都形影不離。

    少年陰沉地靜默了一會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行吧，你想要回他的東西，那就明天中午在后山等我。晚一刻都不行。你不來，我就把那塊rou喂禿鷲。”

    阿璃微微睜大眼，剛要說話就聽到拐角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

    司千咒懶散地瞥了拐角一眼，快速俯身掐了少女臉蛋一把，這才從空氣中消失。

    阿璃又驚又氣，伸手摸了摸臉頰，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被掐紅了。

    系統(tǒng)：“宿主你要去嗎？”

    “當(dāng)然不去?！卑⒘У?，“我又不傻?！?/br>
    她就問問，能要回來要，要不回來就算了。

    季幽失去的只是一條手臂，她要去的話，失去的可是她的命啊。

    司千咒離開后，拐角走出兩個捉妖師，見到阿璃很和氣地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阿璃回點(diǎn)了下頭，拎著裙子朝正堂跑去，生怕司家兄弟去而又返。

    傍晚的時候，大家齊聚正堂，除了一個年歲很大的老道人，皆無所獲。老道人拿出一個寶匣，打開后眾人看到里面是手指長的赤色羽毛。

    老道人一臉激動，“殿下看，這是我在鎮(zhèn)妖塔的殘骸處發(fā)現(xiàn)的。不那么好找，這片尾羽沉在很深的地底。”

    旁邊有人奇道，“尾羽？這么說炸塔的是個鳥妖？”

    “什么鳥妖，”有人接道，“鎮(zhèn)妖塔關(guān)妖無數(shù)，也許是某一只妖落在那的羽毛呢?！?/br>
    老道人：“這可不是普通的羽毛，這是鳳凰的尾羽。雖然只有一小片，但確確實(shí)實(shí)是鳳凰……”

    “你又胡說，鳳凰是傳說中的上古瑞獸，誰也沒見過，你怎么能篤定就是鳳凰的尾羽呢？”

    老道人：“因?yàn)橹挥续P凰的羽毛可以將萬物點(diǎn)著?！?/br>
    “我不信。”一名中年男子伸手去抓羽毛，還沒等看清他抓沒抓著，就聽一聲凄厲的尖叫，一股濃黑的煙氣從他手上冒出，整個廳堂彌漫著烤焦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