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能看穿她的想法這一點也好麻煩。

    “什么都沒有?！?/br>
    奈落哼笑一聲，忽然伸出手，紗織當(dāng)然沒讓他得逞，她一扭身，魚一樣靈活地從他的指間滑了出去，眨眼間便已退到幾步遠(yuǎn)的地方。

    “……沒抓到。”

    她開著玩笑，抬頭望去的瞬間，奈落的眼神莫名其妙暗了下去。

    那一瞬間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讓紗織微微恍了下神。

    她后退到一半，腳踝忽然卷上冰涼的觸感。

    “……”咦？是什么時候？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跌入滑膩柔軟的觸手的包圍之中。

    摔是沒摔疼，就是人有些懵。

    “……用觸手偷襲是犯規(guī)的?！?/br>
    紗織吸取經(jīng)驗，意識到忽然逃跑會激起這個妖怪的狩獵欲，于是她并沒有急著脫身，而是繼續(xù)躺在那堆滑膩膩的觸手上，一本正經(jīng)地扯住靠過來的妖怪的長發(fā)。

    “是你沒有先說好規(guī)則?！蹦温溆糜|手抬起她的臉頰，方便他低頭索取憑狡詐贏來的吻。

    那個吻并不長，只是短暫地讓人有些無法呼吸。

    濕漉漉的銀絲斷落，黏糊的感覺遺留在唇角邊，紗織抬起眼簾，看見了近在咫尺的妖怪陰紅的眼瞳。

    纏在身上的觸手蠢蠢欲動起來，甚至想往寢衣里探去，紗織趕緊揪住那截觸手的尾巴尖。

    “啊?！彼l(fā)出警告般的聲音，“現(xiàn)在不行。”

    她警告那條觸手，也警告身為本體的奈落。

    “你已經(jīng)被抓到了?！?/br>
    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的時候，誘惑力不是非一般地大。

    心尖麻酥酥的，落入耳中的呼吸意外guntang，燙得紗織血液上涌，巴不得自己暫時失聰。但奈落仿佛看穿了她的動搖，胸膛隨著低低的笑聲震動起來。

    美色……不行，要抵御美色的誘惑。

    世界淪為模糊的背景板，紗織幾乎已經(jīng)聽不見其他聲音了。

    但就在那個危險的時刻，庭院里忽然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紗織被那爆炸聲驟然震回現(xiàn)實。

    就連奈落都停下了動作。

    好端端的人類城池為什么會傳來爆炸的聲音？

    不知想到了什么，紗織驟然推開臉色黑沉的奈落，起身披上外衣光著腳就跑了出去。

    她來得不早不晚，正好見識到了家里的問題兒童第一次打架的現(xiàn)場。

    白夜一臉頭疼地站在被破壞的屋頂上，展開幻術(shù)隔絕了人類的視線。

    飛揚的塵土散去后，被破壞的庭院中央站著三個身影，除了難得灰頭土臉的白童子，還有面無表情端著鏡子的神無，以及紗織從來沒有見過的，渾身閃閃發(fā)亮像由鏡面制成的不動明王——這個應(yīng)該也是妖怪。

    被神無召喚出來的鏡妖，低頭注視著臉色極差的白童子。

    紗織第一次從神無身上感受到了情緒的起伏，面無表情的小姑娘捏緊白色的鏡子，聲音虛無縹緲，吐字卻異常清晰：

    “去死?！?/br>
    轟隆一聲巨響，鏡妖的拳頭砸碎了白童子之前所在的地面。

    紗織感動不已，轉(zhuǎn)頭撲進(jìn)奈落懷里。

    “奈落……”她哽咽著說，“神無她，神無她會說臟話了。”

    “……”

    奈落慢慢開口：“這是什么值得你開心的事嗎？”

    “嗚嗚嗚嗚嗚嗚你不懂?！奔喛棻е难?，將臉埋到他的肩膀上，“會發(fā)怒是擁有自我的表現(xiàn)?！?/br>
    “沒有自我的人，是不會生氣的?！?/br>
    “……”

    “所以呢？”奈落不緊不慢地說。

    他抬起眼簾，看向庭院中的鬧劇，表情寒涼非常，比漫天的飛雪更加冰冷。

    “就因為這種原因？”

    白夜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不再劃水摸魚，趕緊跳下屋檐阻止兩人摧毀庭院。

    紗織當(dāng)天做了一頓紅豆飯，慶祝神無首次罵人，也慶祝這個家庭第一次產(chǎn)生正兒八經(jīng)的爭吵。

    “哎呀，會吵架才正常。”紗織拍著木盆里的紅豆飯，給每個妖怪都盛了一碗。

    “你們才多大啊，幾歲的小孩子會吵架可正常了?！?/br>
    那一頓飯的氣氛十分怪異沉悶，白童子一直在冷笑，神無安安靜靜地吃著飯，白夜抽了抽嘴角，好幾次想要吐槽，都在最后一刻控制住了自己。

    紗織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那好像是一家子妖怪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

    夜幕垂臨，空地上點起篝火架。

    她找到白童子時，他正待在偏僻的回廊上，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在黑暗中浮動的火光。

    “我聽說了?！奔喛梺淼脚赃叄澳闼坪鮿恿松駸o的書?！?/br>
    紗織從現(xiàn)代帶回了很多書，雜七雜八什么類型都有，包括適合小孩子閱讀的童話。

    故事里的人物和現(xiàn)實中的人一樣，擁有各種各樣的喜悅，憤怒，以及悲傷。

    面無表情的小姑娘，會問她人魚為什么要獻(xiàn)出自己的歌喉，踩著刀割般的痛苦，在黎明前夕化作海中的泡沫。

    白童子不屑地輕嗤出聲。

    “為什么？”紗織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到好奇。

    她蹲下身：“可以告訴我嗎？”

    和其他的分丨身相比，白童子似乎完美繼承了奈落個性里的冷酷，以及對溫情的嘲弄和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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