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驕 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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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幼的明沉舟站在烈日底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高大粗壯的嬤嬤高高舉起,那個穿著乾紅背心,系青紗裙兒的小娃娃就被砸碎在自己面前。 那個娃娃臉上大大的笑容瞬間四分五裂。 “娘娘,我恨他?!?/br> 謝延喃喃的聲音在耳邊輕聲響起。 現(xiàn)在,她似乎再一次目睹自己的娃娃消失在自己面前。 難過悲痛,驚懼惶然。 謝延不再說話,他似乎也再一次回到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 惶恐不安,脆弱敏感。 “慕延?!?/br> 明沉舟盯著地上一道道花紋,金翠樓臺,銜影未平,依稀可見初冬蕭瑟之色。 可到最后她只能撫摸著小孩的后腦勺,柔聲問道:“不要再問了,好不好?!?/br> 謝延沉默,許久之后,緩緩抱緊明沉舟,輕聲說道:“好?!?/br> 謝延綿長的呼吸落在肩頸處,一如既往的依戀。 人人都說小貓往往會把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當(dāng)成母貓。 謝延就像那只幼貓,人生大變,又突逢喪母,驚懼之間來到瑤光殿了,在沉默害怕間見到了明沉舟。 不同于慕容兒的沉默嚴(yán)苛,明沉舟爽朗大方,溫柔可愛,一笑起來梨渦淺淺,滿院的鮮花都不及她的半分明艷。 一年的朝夕相處間,謝延依舊許久沒有想起娘了。 自遠(yuǎn)而近傳來小黑的聲音,聲音洪亮,頗有罵罵咧咧的架勢,隨后又傳來爪子剮蹭著木門的聲音。 “哎哎,小祖宗耶,快快,抱下去,哎哎,小祖宗,小祖宗,別氣別氣?!?/br> 守門的小黃門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后小黑的喵叫聲逐漸消失。 “娘娘知道我娘和掌印的交易嗎?”許久之后,謝延開口問道。 明沉舟不曾想他連這個都知道,愣了一會兒,這才說道:“知道。” “他把我送給掌印,讓掌印扶持我登基?!彼哉Z著,“她想叫我為南國復(fù)國?!?/br> 明沉舟蹙眉。 “南國是如何覆滅的?”他問? “被安南吞并?!?/br> 明沉舟沉吟片刻說道:“當(dāng)時安南攻破南國,皇室全被屠殺,南國十三歲男子盡數(shù)屠殺,六十歲的老人就地掩埋,女子則是全都帶回安南,你母親是因為當(dāng)年被人救了才沒有被殺。” “所以沒有南國了是嗎?” 謝延抬眸,去看他,眼睛清凌凌的亮。 “嗯?!泵鞒林埸c頭。 “復(fù)國也不能復(fù)了是嗎?” 明沉舟小聲說道:“南國國姓慕?!?/br> 謝延猛地瞪大眼睛。 “西南一代自來便不太平,□□多次重兵鎮(zhèn)壓都無法完全馴服,可見其情況復(fù)雜,容妃幼年流離失所,后又困于內(nèi)院,不知復(fù)國南國于你而言,不亞于推行一個新政,西南一代如今好不容易維持平靜,萬歲若是強行復(fù)國,重者戰(zhàn)亂再起,輕者朝野震蕩?!?/br> 明沉舟冷靜說道:“萬歲如今是大周的天子,治理好大周便是對當(dāng)年散落在五湖四海的南國遺民最好的交代。” 謝延沉默,隨后緩緩?fù)鲁鲆豢跉猓裆谷宦冻鲆唤z輕松之色。 “我那日問過胡師這個問題,胡師也是這般說的?!?/br> ——“南國覆滅是歷史必然,他們幾乎與世隔絕,常年不與周邊交往,就算不是被安南也會被其他國家攻破,萬歲若是覺得遺憾,不若勤政愛民,這就是對當(dāng)年散落在五湖四海的南國遺民最好的交代?!?/br> “可那時我娘的遺愿?!彼置悦柕?。 明沉舟冷靜說道,“她和掌印,不過是一場交易,如今雙方早已達(dá)成目的,至于她與你,她若是真的愛護(hù)你,便不該強人所難?!?/br> “復(fù)國,早已全無可能?!?/br> 謝延低著頭不說話。 “這封折子,萬歲打算如何處理?!泵鞒林坜D(zhuǎn)移話題,手中的折子在指尖調(diào)皮地打了一個轉(zhuǎn)。 謝延盯著折子上的紅橫封,沉默片刻后說道:“我問過綏陽,這些人是否和掌印有過節(jié)?!?/br> 明沉舟呼吸一怔,原本在指尖打轉(zhuǎn)的折子被啪地一聲握在手心。 “有?!敝x延盯著明沉舟,就像小孩要拉著另外小孩戰(zhàn)隊一般,故意大聲給人穿著小鞋。 “七位斬立決中都在江浙一案,院試一案甚至更久前,對掌印冒犯過的人,甚至還有當(dāng)面辱罵過掌印?!?/br> “那其他人呢?”明沉舟緊跟著問道。 “或多或少都有些過節(jié)?!?/br> 謝延抱臂,一本正經(jīng),隨后又特意解釋道:“可不是我胡說的,都是綏陽說的,綏陽和英景一樣都是司禮監(jiān)書令出身?!?/br> 明沉舟心中一松,面上點了點頭,隨后冷不丁問道:“萬歲覺得朝中誰和掌印沒過節(jié)?!?/br> 謝延嘴角一動,隨后呆呆地看著明沉舟。 是了,滿朝文武,京城百姓,誰對司禮監(jiān),對掌印沒過節(jié)。 明沉舟把折子扔回他懷中,又把人抱下膝蓋。 “讀書人和司禮監(jiān)天生都是對立的,這封折子給的理由是危害宮廷,不涉及百姓,倒是可以壓一下,讓事情多發(fā)酵一會兒,水徹底混了才能摸魚。” “也好看清掌印這份折子到底是真為萬歲考慮,還是借機鏟除異己?!?/br> 謝延點頭,他眨了眨眼,眼底的光便悉數(shù)掩了下來,隨后又說道:“因為之前明相和鄭相對此頗有意見,我讓他們拿出證據(jù)來反駁,若是沒有,七日后便按折子上行事?!?/br> “娘娘覺得呢?” 明沉舟捏著手中的折子,笑說著:“我不懂,萬歲心中有數(shù)就行。” 兩人之間原本因為掌印而沉默下來的氣氛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消失,好似再也不存在一般。 “不是約了和羅松文見面嗎,讓綏陽進(jìn)來伺候你換衣吧,早去早回。”明沉舟起身,笑說著。 “娘娘不和我去?!敝x延拉著她的衣擺,皺眉問道,“去外面玩也不去了嗎?” 明沉舟打了個哈欠,冷漠無情拒絕著:“不去,昨夜這么晚睡,為了給你從集議中撈出來,早上起得又早,我現(xiàn)在要回去睡個回籠覺了?!?/br> 謝延只好松開手,懨懨說道:“那娘娘好好休息?!?/br> “乖!”明沉舟捏了捏他的臉,“我想吃富貴樓新出的酥油泡螺,你記得給我?guī)б稽c回來?!?/br> 謝延眼睛一下亮了起來,大聲保證著:“好!新出的好吃的,都買了!” “萬歲真是孝順啊?!泵鞒林坌Σ[瞇地說著。 謝延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聞言便是笑得直瞇眼。 兩盞茶后,明沉舟親自給謝延披上披風(fēng),有笑臉盈盈地目送謝延上了馬車,這才轉(zhuǎn)身離開。 只是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臉上的笑意倏地一下消失。 “掌印在哪?”她問著英景。 英景一愣,隨后說道:“今日是集議,一般下午司禮監(jiān)除了值班稟筆要上值,掌印和其余稟筆今日下午都是休息的。” “在始休樓?”她扭頭問著。 英景點頭:“不出意外是的?!?/br> 明沉舟腳步一頓,轉(zhuǎn)而朝著始休樓走去。 始休樓一如既往地安靜,門口的那一片梅花隱隱有開花的跡象,時有時無的梅花香飄在空氣中,守門的錦衣衛(wèi)見了來人,目光也不曾飄一下,只是冷靜地把人放了進(jìn)去。 明沉舟剛剛穿過內(nèi)外院的圓形大拱門,就看到謝病春帶著陸行正朝著外院走來。 長長的大紅色披風(fēng)在初冬的凌冽的北風(fēng)中打著卷。 對面一行人也看到明沉舟緊跟著停下腳步。 “娘娘。” 陸行喊了一聲,隨后去看娘娘背后的英景。 英景冷淡地移開視線。 陸行不由一頭霧水。 “下去?!?/br> “下去。” 兩個聲音依次響起,交疊在一起。 明沉舟挑眉一笑,隨后對著陸行和英景說道:“我和掌印有話說。” 陸行有經(jīng)驗,立馬拉著英景頭也不回地躲了起來。 明沉舟和謝病春兩人隔著幾步的距離,各自對視著,北風(fēng)蕭瑟,吹的人臉頰疼。 她朝著謝病春走去,腰間禁布上的流蘇在風(fēng)中晃著,鮮艷又好看。 “掌印去哪?”明沉舟大大方方地拉著謝病春的手,朝著被風(fēng)處的游廊走去。 “司禮監(jiān)?!敝x病春垂眸看著面前的嫩白指尖,低聲說道。 “哦?!泵鞒林蹜?yīng)了一聲,隨后站在臺階上,直到視線堪堪和謝病春平直,這才咳嗽一聲,進(jìn)入正題,“我就是來問掌印一個問題的?!?/br> 謝病春毫不意外,點頭示意。 “這些人都要這般處置?”明沉舟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這么多的殺人罷官,民間輿論可不是因為冬日就停下來?!?/br> 謝病春臉上并未有驚疑,反而露出幾絲了然之色。 “不殺不以服眾?!?/br> 他冷淡說著,好似今日穿堂而過的北風(fēng),毫無回旋的余地。 “我聽說這些人和掌印都有過節(jié)?!泵鞒林垩壑樽右晦D(zhuǎn),委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