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棠春 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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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鈺坐在暖亭中,安安靜靜看著宮中這場雨。 早前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宮女,內(nèi)侍和禁軍的身影穿梭的宮中,如今也要隨著廢都的沒落而沒落了…… 這里寫滿新朝與舊朝的痕跡,但最終還是衰敗在了歷史洪流里。 棠鈺看著暖亭外,仿佛還能記得第一次入宮的時候,有些緊張,又有些好奇得打量著四周,卻又不敢看太久。 如今,這些都要遠去了…… 雨中,棠鈺聽到腳步聲,見陳倏撐著傘,緩步上前,一襲錦袍干凈華貴,襯得身姿秀頎,眉眼間精致而鐫刻,自雨中緩步而來,翩若出塵,似有榮華萬千。 她記得這一幕。 在淼城的時候,他也是如此。 四月的雨,似將這宮中的鉛華洗凈,唯獨余了他的身影,份外遠,又份外近。 “見過文廣了?”他的聲音溫和醇厚,聲音不大,似掩了稍許在宮墻內(nèi)的雨聲了,卻又在她跟前擲地有聲。 一面收傘,一面入了暖亭,又伸手拂了拂衣袖上的水珠,溫和看她。 她輕聲道,“見過了?!?/br> 他輕聲,“文廣還好嗎?” 她抬眸看他,輕聲應道,“他同我說挺好,但我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會事無巨細,將心理的事情都同他說起,也會目光一直看著他,沒有移目,“他要同趙文域一道去鎏城,趙文域以前照顧過他,他想留在趙文域身邊?!?/br> 陳倏將傘放在一側(cè),溫和道,“知恩圖報,文廣是好人?!?/br> 她看著他,不知為何,心底微暖,嘴角處也隨著清淺勾了勾。 “你不是要同趙文域談事情嗎?談完了嗎?”她見眼下時辰尚早。 他上前,“談完了?!?/br> “這么快?”棠鈺微訝。 他溫聲道,“求同存異,誰都沒有錙銖必較,所以很快?!?/br> 棠鈺看他。 他看著她,溫柔道,“他想早些回鎏城見他妻子和女兒,我們也回家吧。” 許是雨聲也溫柔,她心中莫名動容。 他撐傘。 雨不算大,她走在他身側(cè),他將大半個傘都遮擋了她,棠鈺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似是在何處見過,但一定,肯定有過,她也深深記得,所以才會觸動。 “要同趙文域招呼一聲嗎?”他問。 她淡聲道,“不必了?!?/br>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幼時的玩伴也會各奔東西。 如今他是晉帝,有他自己肩上的重任,莫愁前路,也總會有人與他一起。 而她,也會有人一起。 她轉(zhuǎn)眸看向陳倏,陳倏撐著傘,沒有說話。 但垂眸間,唇畔微微揚起,精致的面容下,藏了風華絕倫…… 她雖然什么都記不得,但好像隱約記得這個笑容,溫暖,亦讓人安穩(wěn)。 仿佛記不得,也沒什么好怕的…… 雨里,她輕聲問,“陳倏,你怎么不提我們早前的事?” 陳倏看著她,溫聲道,“為什么要提?” 她微訝。 他笑了笑,眸間浸滿暖意。 棠鈺也沒再提起。 煙雨蒙蒙中,棠鈺慢慢打量著宮中,早前離開匆忙并著壓抑,并未多看一眼。 眼下,才好似同這一處生活了十余年的地方慢慢作別。 這里有過歡喜,有過驚慌,有過色彩斑斕,也有過灰色的記憶,但與她而言,都已經(jīng)過去了…… 以后,應當也不會再回來了。 棠鈺將最后這一瞥,緩緩留在腦海中,記憶深處。 “阿鈺,來。”馬車前,陳倏伸手扶她。 她才見他另一側(cè)衣裳近乎濕了一半。 “不打緊,馬車上有換的衣服?!彼闷鸷煓桑坏郎狭笋R車。 馬車緩緩駛離宮中,棠鈺一面看著馬車外的宮墻,一面轉(zhuǎn)眸看他,“去哪里?” “回家中?!标愘繎?,“初六和祖母,還在萬州家中等我們……” 棠鈺沒想到他說的回家,是真的眼下就走。 車輪滾滾向前,也漸漸將宮中拋到了身后,那座曾經(jīng)繁華一時的宮城,也掩隱在煙雨中,緩緩落幕。 “去萬州遠嗎?”她只記得去平南要月半。 “不遠?!标愘繎?,“或許,剛好夠你喜歡我……” 第097章 祈福樹 一更 這回離京的線路和棠鈺記憶中全然不同。 早前京中生亂, 她同劉青峰和盧家鏢局的其他鏢師一道,沿途不斷有動蕩和兵變,一路上都在調(diào)整路線。穩(wěn)妥起見, 好些路程都在繞路,還曾被困尾城將近一月時間。 這次同陳倏一道回萬州,卻近乎風平浪靜。 前有駐軍開路, 后也有駐軍尾隨,回萬州的一路, 沒有任何風波。 萬州與平南毗鄰。 從廢都去萬州和去平南是同一條路, 在楯城時, 會轉(zhuǎn)另一條路去萬州。 雖然陳倏歸心似箭, 但棠鈺有身孕在, 不宜顛簸,陳倏讓馬車慢行。 沿途都在暖春四月里, 正是一年中氣候最宜人的時候。 棠鈺只穿了一件寬松的衣裳,青絲微微綰起, 在馬車中也不會熱…… 棠鈺雖然還有些嗜睡,但精神明顯比早前好了許多。 相對以前的纖瘦, 棠鈺的臉頰稍許圓潤了些, 腹間也顯懷了不少。 這一路上,陳倏一直同棠鈺一處。 早前棠鈺懷初六的時候, 葉瀾之想去父留子,讓他出使南順, 直至初六出生,他才終于得見棠鈺母子。 那時初六已經(jīng)過了滿月。 當時的棠鈺還在萬州府,而這次,棠鈺被擄劫到廢都…… 陳倏時常想, 她自己一人,是如何安靜沉穩(wěn)護住自己和腹中孩子的? 眼下,廢都風波得解,陳倏只想一直守著她。 這一趟推翻新朝和葉瀾之,陳倏手中積攢了一堆事。 雖然他和趙文域很快達成了共識,也相繼離開了廢都,但馮云和趙文域身邊的謀臣都留在了廢都,梳理后續(xù)事宜。 新朝和葉瀾之倒臺,樹倒猢猻散,國中不少州郡都受影響。 有蠢蠢欲動的,也有靜觀其變的,也有當即改口的…… 這段空窗期,每日都會有大量的消息送至陳倏處,要陳倏決斷。 外界都沒想到這次萬州府和鎏城迅速達成了協(xié)議,原本以為這一趟新朝被推翻,萬州府和鎏城之間要經(jīng)歷很長一段時間的博弈來確認各自的權力范圍,但四月初的時候陳倏和趙文域就各自動身返回了萬州和鎏城。 外界多猜測,但都抓不住頭腦。 卻由得萬州府和鎏城之間未起分歧,新朝倒臺,燕韓國中也未生出更多動亂,反而在萬州府和鎏城兩股勢力的相互制衡下,重新歸于平靜。 在這樣的平靜里,陳倏同棠鈺離江城漸進。 起初,棠鈺只是躺在馬車里。 馬車里鋪著厚厚的毯子,棠鈺在一側(cè)入睡,陳倏就在另一側(cè)看冊子。 棠鈺偶爾醒來的時候,是陳倏給她蓋薄毯,或是問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方才見她皺著眉頭。 她睡眼惺忪,搖了搖頭。 陳倏沒有再擾她,讓她繼續(xù)睡…… 再后來,有幾日的路程崎嶇,陳倏溫聲道,躺他懷中會好些。 他看她。 她臉色稍紅,但許是確實太顛簸了,她有些不舒服,試著靠在他懷里,接觸的,都是他身上的溫和柔軟,仿佛確實不似早前難受。 他身上的味道,明明陌生,卻又熟悉。在崎嶇的山路里,讓人慢慢放下?lián)模饾u安心…… 這一段崎嶇路程大約持續(xù)了四五日。 這四五日里,棠鈺要么躺在陳倏懷中,要靠坐在他身上,不得不親近,也不少時候,他的呼吸就在她頭頂和臉頰一側(cè)…… 在最后一段崎嶇路上,他溫聲道,“再忍忍,黃昏后就過去了。” 她頷首。 …… 臨到黃昏時,馬車真的過了最后一段顛簸路口。 陳倏松開她,棠鈺微怔,正準備從他懷中起身,他握住她的手,沉聲道,“還有兩刻便到楯城了,你也可以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