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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它! 是幽靈球! 絢爛的、瑰麗的光球,好像不可觸碰的月亮一般,獨獨掛在空中。 一時間,他耳邊就像有無數(shù)人在低語、在夢囈,那些早被時間塵封的恐懼、神秘,好像化作了發(fā)著光芒的觸手,吸引著、勸誘著,讓人失神一般,走向它、觸碰它 下一瞬,他如夢初醒,江亦愁正站在飛船上,仰望著那個神秘而絢爛的光球,正輕輕抬手,從懸浮車的角度看,還有不到半米,他的手就要觸碰到那顆神秘的光球! 那東西不能碰! 懸浮車離飛船至少還有五米的距離,千鈞一發(fā),海夢悠顧不上多想,在9000米的高空,徑直跳了過去! 從這里摔下去,搞不好就是粉身碎骨。溫夕心中一驚,幾百年沒見,尤利亞還是這么豁得出去。 溫夕緊趕慢趕,急忙開著懸浮車追上,她眼睜睜看著海夢悠越過了拋物線最高點,但離破飛船顯然還有一大段距離,緊接著,迅速摔了下去。 ! 那一瞬間,溫夕險些沒穩(wěn)住懸浮車。 正在此時,破飛船底部忽然閃出一道電光,海夢悠將電磁吸盤拋在飛船底部,利用鐘擺效應(yīng),從另一側(cè)登上了飛船。 憑著慣性和沖力,江亦愁瞬間被他死死撲在地上,他們在飛船上足足打了好幾個滾才抵消沖力,海夢悠壓住他,單肘按住他的領(lǐng)口:不能碰! 第20章 阿諾 門禁系統(tǒng)的音樂居然是《Fly 海夢悠死死揪住他的領(lǐng)口,眼神認真到發(fā)亮,江亦愁卻像是極力忍耐,才抑著情緒憋出一句:起來! 剛才一時情急,他生怕江亦愁貿(mào)然就碰了光球,這才不顧一切撲了上來,現(xiàn)在危機解除,他才意識到,這個姿勢好像似乎也許有那么一點尷尬。 江亦愁漂亮的臉幾乎在咫尺之處,他淺灰色的眸子里似乎有些瀾動他立即側(cè)過臉,有些別扭地避開了海夢悠的視線。 海夢悠趕忙從他身上起來,江亦愁立即坐起,低著頭整了整衣襟,倆人心里都不大痛快。 他倆各懷心思,卻又鬼使神差地想瞟對方一眼,誰知海夢悠稍稍轉(zhuǎn)頭,碰巧和那雙淺灰色的眼睛撞上,抓個正著。 海夢悠急忙瞥開眼神。 萬年無神論的他,都覺得今天出門前該看看黃歷,真是八百年的巧合,全在一天碰上了。 給,這是你要找的東西吧。 江亦愁遞過一個銀色金屬頭,監(jiān)控四維黑洞的Birds編碼解密出來的時候,你足足停頓了半秒,這位沒頭的機器人誤把我抓上來之后,我大約猜到了你在找什么。十幾個監(jiān)視Birds里面,只有這個是臨時征用的機器人頭顱,還給你。 還沒等海夢悠反應(yīng),才立即搶過頭顱,火急火燎地裝上了脖子。 江亦愁的確沒打算觸碰那個光球,完全是懸浮車所處的角度造成的視覺誤差。 他來旋穹,其實是擔(dān)心監(jiān)視Birds關(guān)不住這個他稱為四維黑洞的光球,特意編織了一個晶體籠,把它鎖住,再用電磁場加強束縛。 這時候,原本破開的一小片天空已經(jīng)被他徹底修補好,涌動的幽靈球在天空投影的遮掩下,一點也看不出來。 不得不說,他的處理方法挺妥帖,要是海夢悠來處理,估計也會選擇這么做。 等他把幽靈球用電磁束縛好,問:你把這個光球鎖起來我能理解,可為什么要將它遮掩?。?/br> 我是個Influencer。江亦愁說,我必須要為全社會的情緒量表負責(zé)。經(jīng)過測算,假如它貿(mào)然露面,或者擴散進這個世界,引起群眾恐慌的概率高達94.7%。 情緒量表是每個人精神狀況的量化評分,也是每個人的日薪系數(shù),直接由因陀羅系統(tǒng)監(jiān)控。 多數(shù)人的情緒量表維持在50左右,情緒量表低于30就要強制訓(xùn)誡,低于20需要立刻回收,很顯然,江亦愁不想讓這東西影響到更多的人。 就這樣。能順利找到他,今天還得謝謝你。告辭。 說完,他連答話的機會都沒給,直接從飛船上跳了下去。 天哪!溫夕剛將懸浮車懸停好,剛在車門處站定,恰巧目睹了跳船這一幕,2601年了,怎么還有人搞跳崖飛升那一套?。?/br> 他不是。海夢悠解釋道,他是個影響者,能調(diào)用構(gòu)成世界的硅晶體的,摔不死。剛剛我和他從電梯井里跳下去,都多虧他拆了電梯井的硅晶體,構(gòu)成臨時懸浮梯,我們這才逃跑的。 原來清曙讓我抓的人是他!溫夕驚叫,別讓他跑了! 但海夢悠朝下看了看,人早已經(jīng)沒影了。 * 故人相見,簡直有說不完的話。 海夢悠把破飛船開啟自動跟隨,坐著溫夕的懸浮車,一路上和她敘個不停,可惜路途不長、車速太快,海夢悠很快到了家。 對了,溫夕。海夢悠剛下車,回身過來,我有個意想不到的人,想要你見一見。 溫夕和他打趣:我有一群意想不到的人,想見見你! 今天現(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人工深夜了,海夢悠轉(zhuǎn)而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先去見你那群意想不到的人,然后再接上你,去見我那位意想不到的人。 成交! 懸浮車呼嘯而過,溫夕哼著歌,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剛想打個全息通話,卻發(fā)現(xiàn)和尤利亞絮絮叨叨說了半天,最重要的數(shù)據(jù)畫像沒交換,這就意味著,聯(lián)系方式?jīng)]留! 她在心里嘀咕著,隔壁家的機器人管家有點恐人,見人就變傻子,應(yīng)該不要緊吧 好在這姑娘心大,車里忽然換成節(jié)奏歡快的音樂,這件事立即被她忘在腦后。 她忘在腦后的還有另一件事。 旋穹上,第三位諾恩斯職員韓清曙抱著胳膊,9000米高空的冷風(fēng)吹得他全身發(fā)抖:真的就沒有一個人想起來接我么? * 如果將旋穹扣著的半面大地比作半球體,那么最靠近拱頂?shù)牡胤奖闶亲詈诵牡牡?區(qū)。 因陀羅里的人類拼盡一生,只為了讓自己在系統(tǒng)里的數(shù)據(jù)畫像更好看些,日薪更高些,從而能搬進治安、資源等各個方面都更好的中心第0區(qū)。 而越靠近球體邊緣的地方,機器巡警就越少,相應(yīng)地魚龍混雜、治安也就越差。 SW0089L813R2 海夢悠低頭看著這行手寫代碼,這是因陀羅世界的統(tǒng)一地址代碼,翻譯成中文就是西南第89區(qū)左行政區(qū)第8地界第13區(qū)塊R2棟。 他抬頭,第三次確認: 左邊高門大戶、庭院深深,圍墻上閃動著清晰的電子編碼SW50089L813R2。 比起來,右邊就像是個簡易狗窩。鋼板墻上,隨手用熒光筆涂了一行字母,熒光色都快全部褪去了,好幾個字母也模模糊糊,只能勉強猜出來寫的是SW50089L813R2。 兩個門牌號一模一樣,溫夕住的究竟是哪一棟? 他在心里盤算一番,都過去471年了,一年攢一點點,溫夕怎么說也該成有錢人了吧;而且,夜歌者號那么大一群人,怎么看也都是住大宅子更合理實在不行,他先按門鈴看看,如果去錯了,那么顯然,另一棟就是溫夕的住宅。 懷著對夜歌者號的期許和信心,海夢悠按響了高門大戶的門鈴。 Fly me to the moo me play amoars 門禁系統(tǒng)的音樂居然是《Fly me to the moon》,隨著音樂,全息投影的夜歌者號還在太空中徜徉,海夢悠心里有了八成把握,看來他猜的沒錯! 海夢悠仔細打量了一遍這座大宅,院里用硅晶體堆砌出了幾乎栩栩如生的森林景象,這地方占地不少,從院外幾乎看不到住宅的屋頂。 不錯嘛,分開471年,這幫家伙過的還挺滋潤。 叮咚。 聽到門鈴聲,管家機器人阿諾立即飛奔至門禁系統(tǒng)。 海夢悠的全息投影,從下至上完整出現(xiàn)在空中,阿諾看了一眼,人人類! 江亦愁先生平時很少有訪客,更不會有人類訪客,阿諾慌了神,他的人類恐懼癥立即發(fā)作,電子神經(jīng)卡死,邏輯回路混亂,應(yīng)答話語就只剩下好的和請!先生。 混亂里,他好像點開了大門,似乎還結(jié)巴了幾句,但他已經(jīng)徹底理不清楚了。 * 大門的電光屏障忽然消除,復(fù)古雕花鐵門緩緩轉(zhuǎn)開。 剛剛應(yīng)門的似乎是個機器人,水平估計和礦世奇才差不多,一句請,先生都能說成請請請請先生。 2601年了,怎么人工智能的水平反而還倒退了。海夢悠搖搖頭,穿過茂密的森林,沿著湖邊大約走了半小時,才遠遠看到了大門。 里面居然是個希臘式小莊園,乳白色的觀景陽臺層層往上,主建筑旁居然還帶一座藍頂建筑,看起來就像是個小教堂。 因陀羅里,大部分的住宅都現(xiàn)代又簡約,到處都閃著審美糟糕的霓虹燈和全息投影,沒想到靠近邊緣的西南89區(qū)還有這么一個地方,復(fù)古又恬靜,讓他想起以前的地球。 他沿著觀景陽臺向上,在正門前遇到了疑似卡機的機器人。 請請請請請那機器人穿著馬甲禮服,頭部似乎被卡住了一般轉(zhuǎn)個不停。 你沒事吧?海夢悠關(guān)切上前,這機器人卻像短路了一樣,瞬間安靜了一秒鐘。 一秒鐘,對機器人來說是能重啟的時間長度了。 果然,阿諾的眼睛一亮,朝屋內(nèi)指引:請!先生。 看起來是重啟成功了。 海夢悠問:我找溫夕。他的眼神落在機器人胸前的銘牌上,阿諾。 阿諾朝他拉起一個不陰不陽的笑容:請請請請先生。 得,再多問幾句,他又要卡機了。 海夢悠抬腳進了門。 八分鐘后,海夢悠面著拱形窗,舒展地坐著,喝下第三杯紅茶。 它看起來是茶,其實是可分解塑性纖維和信息流,一杯下去,澎湃的數(shù)據(jù)流經(jīng)由循環(huán)系統(tǒng)直沖大腦,那種煥然一新的洗滌感,讓人神魂寧靜。 可再怎么神魂寧靜,連喝三杯還是有些太多了。 他剛放下杯子,對面站著的阿諾立即上前,微笑著要滿上第四杯信息流茶:請請請請先生。 不,不請了。他的手輕輕懸在杯沿上。 這機器人活跟卡機了一樣,一杯接一杯,不停招待他紅茶,再喝下去,還沒見著溫夕,先要被信息流茶灌成傻子。 海夢悠搶在他下一句請請請請先生說出來前,問道:你主人呢?帶我去你主人那里。 阿諾推著紅茶的手頓了片刻,他放下手中的茶具,機械手指向其中一個方向:請請請先生。 海夢悠: 算了,只要別再灌他喝紅茶,去哪兒都行。 他跟著阿諾穿過長長的拱廊,這地方到處裝飾著數(shù)字復(fù)原的名畫、雕塑,經(jīng)過有名作曲家的雕塑,還能聽見一小段他代表作的旋律,簡直像個人類文明藝術(shù)文化長廊。途中,他還發(fā)現(xiàn),這地方有個數(shù)層全部打通的立體圖書館。 他心里對溫夕的布置相當(dāng)滿意。 昨天看溫夕那副朋克少女的樣子,他還怕她已經(jīng)被帶壞了審美呢! 禁止進入。 走廊盡頭是一座直通到頂?shù)氖T,紋飾復(fù)古逼真,如果忽略門上的投影,肯定會以為身在幾百年前的歐洲。 門上的投影石獅頭用冰冷的語氣說:勿擾模式。主人正在使用畫室,連續(xù)使用時長16小時。 16個小時? 主人經(jīng)常連續(xù)使用畫室。獅頭拒絕道,最長記錄693小時。 693小時?即使是機器人,這個連續(xù)工作時長也太夸張了些。海夢悠語氣變得簡短而堅決,開門。 勿擾模式。 海夢悠站近了些,想找出獅頭的主系統(tǒng)接口在什么地方,誰知獅頭不知掃到了哪里,系統(tǒng)音都柔和起來:勿擾模式解除,歡迎回來。 大門緩緩向內(nèi)退去,露出了屋內(nèi)一隅。 這是 尤利亞微微睜大了眼睛。 第21章 共感籠 他有預(yù)感,好像要完。 在做什么? 尤利亞站在艦橋入口,摘下激光護目鏡,露出漂亮的眼睛。 江亦愁急忙轉(zhuǎn)身,左手不自然地背在身后:尤利亞卿。我在 他想編個什么幌子,卻發(fā)現(xiàn)尤利亞走過來的樣子既干練又動人,軍裝穿在他身上,襯得他修長挺拔,江亦愁一時卡殼,什么都沒說出來。 尤利亞格外瞟他一眼,輕笑道:偷懶呢吧。 他的視線只在江亦愁身上停留了一刻,很快又埋首于平板上的數(shù)據(jù),靠在工作臺上,有些心不在焉。 趁他不注意,江亦愁在認真地觀察他。 他覺得尤利亞卿哪里都好看,連額前垂下來的碎發(fā)都有種不經(jīng)意的美,誰知尤利亞忽然回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繞到他背后,輕輕抽走了他手里的東西。 一個修長的十二棱晶體被尤利亞抽了過去,晶體一接觸到他的指尖,立即開始閃閃發(fā)光,晶體里涌現(xiàn)出幻妙的波動圖案。 我記錄了你睡覺時候的PGO波。[1] 江亦愁老實承認,如果我把我的腦波調(diào)整到和你一致的頻率,會進入一種類似于清醒夢的狀態(tài),就像能睡著一樣所以,我拿你的腦波做了個入睡控制器,還請你不要生氣。 嗯。尤利亞低著頭,安靜地看著手里的晶狀體,他沉默的越久,江亦愁就越是忐忑,仿佛明知道鍘刀會落下,但卻不知道它什么時候落下。 知道了。這東西我先沒收了。 晶狀體滑進他的衣兜,尤利亞兩手揣兜,大闊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