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姬嫣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蹙起了眉,目光凝在木板上已經(jīng)凝涸的血跡上,半晌后低頭去看他的腳,胡亂用紗布包裹了,一看便是他自己的手筆,姬嫣頭疼欲裂:“你怎么不叫郭家大哥給你幫忙?” 王修戈知道她說自己的雙足,便道:“我常受傷,自己會處理。” 姬嫣不知該說他什么好,揮手讓他趕緊走,王修戈被下了逐客令,也不敢留下自討沒趣,“那我將這支拐放下,你抽空試一下。” 姬嫣點點頭。 “你餓么?”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問道。 姬嫣正要說不餓,然而肚子卻不合時宜地咕嘟叫喚了起來,真是丟臉尷尬至極,她紅了臉憋著氣不想說話,王修戈的眸中盛了笑意:“我叫郭夫人給你送些粥過來?!?/br> 他上庖廚找到忙碌的郭氏夫婦,盛了一碗新鮮出爐的米粥,請郭夫人代為轉(zhuǎn)送,等郭夫人一走,郭明堂便要拉他圍著灶膛吃早膳,順帶問道:“又吵架了?” 王修戈搖頭,“不敢?!?/br> 郭明堂笑道:“吵架有什么不敢?有些事不發(fā)泄出來,憋心里怪難受的,吵一架就好了。” 王修戈道:“可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她為什么生氣?!?/br> 為什么一生氣,就會那么生氣,再也不喜歡他了。 而他知道,真的喜歡一個人,是很難變得不喜歡的。 郭明堂表示難以理解,“不應該,我瞧你……那小娘子眉清目秀,待人溫和,絕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 王修戈沉默地用火鉗子捅灶膛里的火。 郭明堂道:“用點早飯吧?!?/br> 郭家的早膳做得簡單,一碗米粥,一疊青豆,一疊辣醬菜,風味不錯,王修戈喝了兩碗粥,自覺去外邊打獵。 現(xiàn)在雨還沒停,出門不遠就是洪水滔天,上哪能打獵去?郭明堂攔住他,卻沒攔住。 王修戈道:“我在這里也是無事,她也不大愿意見我?!?/br> 郭明堂見勸不住,便給他拿了蓑衣和斗笠,順手遞了一把柴刀。 這陰雨連綿的天氣,天色昏暗至極,三丈開外便看得模模糊糊的,郭明堂叮囑他切莫走遠,就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便回來,這雨勢不停,山洪隨時又有肆虐的可能,打不到什么獵物的,早些回來。 屋外雨聲如瀑,姬嫣在柔娘的幫助下喝完了米粥,低頭向她道謝,柔娘揮手。 只是,她忍不住要問了:“那個與你一起前來的郎君,到底是你什么人?我瞧他真?zhèn)€鐵打似的人……” 姬嫣詫異:“怎么了?” “昨夜里來的時候,兩腳都是血,渾身讓雨水浸濕透了,又一晚上不眠不休的,我方才看見他拿著柴刀出門去了。” 柔娘說起來,對郭明堂頗有怪罪之意。 姬嫣驚愕蹙眉:“怎么出去了?外頭下好大的雨?!?/br> 柔娘盯著她的臉色,觀摩她的表情,道:“娘子你實話告訴我,那郎君可是你的意中人?” “不是,”姬嫣臉色如常地道,“是實話?!?/br>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這般肯定,柔娘是信了的,“哦”了一聲,便不再多問,只是道:“鄉(xiāng)下地方,我們余糧也不多,要不是這樣,郭大哥是鐵定不會放那位郎君去的。對了,還不知道娘子你們?nèi)绾畏Q呼。” 姬嫣輕輕頷首,“我姓姬,單名一個嫣字?!?/br> “那位郎君,”她話一頓,他的名字恐怕在大靖不是什么秘密,只好道,“他姓王?!?/br> 柔娘喃喃自語,“哦,是這樣?!?/br> 姬嫣雖然沒有明說,但這個姓氏卻是個尊貴的姓氏,民間百姓沒有不知道的,昨日里他們來時,柔娘就察覺到此二人非富即貴,現(xiàn)下猜想來,覺得那位王郎君極有可能是位宗室子弟。要真是這樣,可得將他叫回來,萬萬不能讓他打獵的。 柔娘心事重重,拿了些冰敷的帕子給姬嫣,先教她換上,自個兒魂不守舍地出了房門,去找郭明堂,“你不知道,那郎君姓王。你還是趕緊將他找回來,這大雨天的,萬一路上滑出了什么事,咱們怎么交代?” 郭明堂猶如醍醐灌頂,“是啊,這大雨天的,又發(fā)了洪水,之后說不定有朝廷派來的官員巡視,要是他在這兒出了事,可不得了。柔娘,我給你看看一個東西?!?/br> 說完,他將昨夜里王修戈留下的那枚玉信取了出來,王修戈堅持要給,郭明堂暫且收下來了,他雖然沒見過奇珍異寶,但這玉質(zhì)和雕功一看就價值不菲,柔娘也看直了眼睛。郭明堂將玉信翻過來,“你看看,這兒還有字。” 玉信背面刻了兩字,是篆體字:師我。 郭明堂不認識,柔娘卻識得,“想來這是他的名字。夫君,這物件是富貴之人的專有信物,留著于我們不好,等他們要走的時候,便還給他們?!?/br> 郭明堂也是這么想的,“噯,那我現(xiàn)在就去把人找回來?!?/br> “快去,”柔娘替他將傘找出來,“拿上這個?!?/br> 郭明堂撐傘冒雨出門。 姬嫣睡得太久了,頭有些痛,正好冰帕子替自己散了些熱,身上感覺好多了,柔娘又替他倒了一碗姜茶,喝完之后,姬嫣想說下床來走走,柔娘便來扶她,趁手地拿起了王修戈放在一旁的拐杖,“娘子試試這個,那王郎君削削砍砍的忙了一整晚做的。” “他還沒回來嗎?”姬嫣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