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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地上的那個人先是愣了一瞬,繼而反應很大, 嗚里哇啦地叫了起來, 但卻不似正常人的聲音, 聽起來詭異而難受。 賀云轉身解釋道:“姜明他眼睛瞎了, 嗓子也被燙壞, 所以看不見也說不出?!?/br> 在姜明抗拒的同時,常安也隱約看到,姜明連耳朵也殘缺了,手指亦是斷了幾根, 只這一眼,便能看出他曾在很久以前被折磨過。 在來的路上,李顏璟已經同她解釋過,姜明便是靜妃口中留下的唯一“證據”。 當初靜妃與大皇子聯(lián)手,她發(fā)現大皇子每次行動都會干干凈凈,因為他會把所有幫他做事的人全部殺掉,這樣便沒有人能把大皇子的事透漏出去。 靜妃擔心自己也會落得同樣的下場,便在一個合適的機會下,救下了姜明,誰知姜明后來還是被大皇子抓了回去,還遭到百般折磨,好在是姜明沒有把靜妃招出來,靜妃才又一次把他救了。 這么些年,姜明就藏在洛城,這般不人不鬼地茍活著。 常安曾在車上問過李顏璟為什么姜明不讓靜妃幫忙,至少可以過得好一些,可當時的姜明說,他怕他會忘記仇恨。 李顏璟又走近了些,他將一塊木雕的小蟬交到了姜明手中:“我已經放靜妃走了,她把這個交給我,就是希望我能來聯(lián)系你?!?/br> 姜明摸索著那個蟬,頓時沉默,他睜大眼睛看著李顏璟,雖然他已經瞎了,卻仿佛能看到一般,眼中滿是感謝。 那是當初他親自給自己剛出生兒子刻的一個木頭掛墜,他想著等他完成了大皇子的任務,便可以給兒子換個金掛墜。 然而當他回去復命的時候,被毫無預兆地埋伏了,后來他逃走,大皇子便將他的妻兒也殺害了。 姜明摸著這個木頭小嬋,眼淚止不住地流,可他卻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李顏璟道:“我的身份,賀云也同你說了。大皇子要殺你,現在只有我能保你?!?/br> 聽到“大皇子”三個字,姜明瞬間非??咕?,整個人發(fā)瘋般地胡亂打著,哀嚎著,他們幾個人都往后躲了下。 “殿下,他是有些瘋癲了?!辟R云低聲道。 李顏璟卻是繼續(xù)道:“你放心,只要你站出來指認大皇子,我一定保你活下去?!?/br> 姜明卻是更拼命地開始搖頭,不像是害怕,倒像是在急切地否定。 常安覺得他的態(tài)度不對,與李顏璟對視了一眼。 常安忽而問道:“你不想活?” 姜明停下了動作,點了下頭。 常安眼中閃過詫異,她看了一眼李顏璟,又繼續(xù)問姜明:“你是不是有辦法要除掉大皇子?” 既然他不想活命,卻茍活這么久,那么他一定是在等待什么機會。 聞言,姜明又點了點頭。 那人啊嗚啊嗚地似乎要說什么話,伸著手在四處亂抓,賀云伸出了手。 姜明用殘缺的指頭,在賀云手中用手指比劃出了四個字:畢生所求。 他們三個人交換了個略震驚的眼神。 他茍活至此的原因是為了報復大皇子,而不是為了自己活命。 “那你信我嗎?”李顏璟忽而問道。 姜明攥住手中的那個木雕小蟬,認真點了點頭。 他拉過李顏璟的手,寫下了一句話:“我的命,要用在最有價值的地方?!?/br> …… 常安跟李顏璟從那里出來后一直很沉默。 一日之間,太多事情發(fā)生了變化,而這個姜明的計劃,更是讓他們心中沉重。 姜明決定用他的死,來換大皇子的命。 都說人命不分貴賤,可在古代就是要分,姜明說“自己這條賤命換李承倧的死也值了”,可常安卻怎么都高興不起來。 常安和李顏璟兩個人在半路下了馬車,讓陳勝他們先回去了,他們二人朝著一家酒館走去,常安一直心事重重地想著方才的事,直到目光落在了月色中他們被拉長的身影上。 這樣看上去,他們就像是牽著手在走一樣。 常安正看著影子胡思亂想,李顏璟的手忽而碰到她的手,然后很自然地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走,買酒去?!崩铑伃Z一句話將常安從壓抑的情緒中拉住來,同時也加快了步子,朝著前面亮著燈的一家酒館走去。 常安悄悄揚起一個笑,也加快了步子。 夜很深了,酒館里只坐著一桌客人,還已經全部喝暈了過去,老板也在迷糊地打盹。 李顏璟上前敲了敲掌柜面前的桌子:“老板,來一壇酒。” 那老板揉揉眼:“公子,要買哪種?” 李顏璟看向他背后一個個小木牌上的名字,選了片刻后道:“南境的桑葚酒。” 老板晃晃悠悠從后面拿出來了一小壇酒。 李顏璟打開蓋子,很熟練地聞了一下:“看來今年的桑葚很甜,紫桑吧?!?/br> 半睡半醒的老板聞言,抬頭終于正眼看了看李顏璟:“公子挺懂呀,今年這批酒里面,就數桑葚酒最甜。” 李顏璟笑了笑沒說話,拿了碎銀子放在桌上,轉頭拎著酒走了。 這里離新買的宅院不太遠,是以他們決定就這么走回去。 常安好奇地說道:“你方才一點都不像太子殿下?!?/br> 李顏璟拎著酒,帶了點笑意:“為何?” “跟老板攀談起來這么熟練。”常安湊到他旁邊:“難不成經常出宮偷酒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