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然在心中唾棄彩絮兒這個“叛徒”，酒館的菜單可沒有老板煎茶這一列，這套茶具一貫放在后院茶室，偶爾教教陶芝芝，或者自己沖來飲的，皎然微微擰了擰眉毛并一把拿起銀盒打開來表示自己的不滿，沖茶倒不難，但還自帶茶葉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想讓你自在些?！绷桕艅邮纸o蓮花座風(fēng)爐生火，火舌子舔上銅銚子，又看向皎然道，“好手藝要配好茶，不然就糟蹋了。”

    一時間皎然分不清凌昱是夸是踩，但凌昱越是這樣“貼心”，皎然的心就越是沉重了一點(diǎn)點(diǎn)。

    吃酒飲茶，自然是要聊天，皎然不覺得她和凌昱有甚可聊的，思來想去，沒得聊那就將嘴巴關(guān)門萬事大吉，皎然俯首認(rèn)真地碾茶煎茶，就像在用意念給每滴水注入靈魂一般專注。

    凌昱也不開口，邊獨(dú)自酌飲，邊欣賞眼前的美人沖茶圖，美則美矣，不過這位美人對著茶葉出力的手勁，還是暴露了她不夠平靜的內(nèi)心。

    雅間只余洗杯碰盞的脆響，皎然還是先挨不住開了口，聊不來風(fēng)花雪月，那就談?wù)劰聠h，也不知道凌昱到底看上她什么了，真是郁悶，好在她積累了一堆要凌昱幫的忙，找別人倒也不是不行，但不占一下財(cái)神爺?shù)谋阋?，?shí)在對不住自己陰霾籠罩的心情，她需要一點(diǎn)點(diǎn)陽光來照亮自己。

    “古籍有載，‘鶴千年則變成蒼，又兩千歲則變黑，所謂玄鶴也’，仙鶴寓意極好，養(yǎng)兩只在宅子里，卻也不賴。”凌昱對皎然的提議很是贊同。

    仙鶴有高人隱士之風(fēng)，不少王公貴胄都愛家養(yǎng)幾只，皎然也是打著算盤，想將宅子酒店和別家劃出分明的界限來，才好在京城傳出名頭，“可這仙鶴不好找，不知凌公子可有門道？”皎然將茶托推到凌昱面前。

    “確實(shí)不易尋，但也不難?！绷桕艑⒉栾嫳M，又推到皎然身邊，“交給我吧，我?guī)湍戕k?！?/br>
    有凌昱這話，皎然就知道是八九不離十，不用愁了，清單上一件件不好買的器物，和凌昱一說，果然都毫不猶豫地應(yīng)下，絲毫沒有為難之意。

    公事公辦的時候，皎然覺得凌昱真是一個很好的合作伙伴，當(dāng)然，如果凌昱不說出夜色已深，邊走邊聊這種話的話。

    “這么晚了，凌公子不如改天再來酒館相談?！别ㄈ还罩鴱澞ㄖ翘嵝蚜桕拍信袆e，特別是兩個未婚未嫁的適齡男女。

    凌昱拂了拂膝蓋上的袍子站起來，“難道你希望我白天來酒館找你？”

    皎然一下子又被凌昱給噎回去了，財(cái)神爺話不多，但每回都能精準(zhǔn)地四兩撥千斤把她給撥回去，她自然是不希望凌昱白日來，白天酒館人多口雜，于公于私她都只想跟凌昱有普通酒客一樣客氣的接觸，凌昱不比尋常白衣士子，坐在一起聊天這種事兒，要是發(fā)生在白天，那就真是親手將編排話本子的材料送到街坊市民嘴邊了。

    九月下旬的夜里，涼風(fēng)瑟瑟，寒意漸升，皎然圍上披風(fēng)，看了背手挺立在門口的凌昱一眼，凌昱不為她著想，她卻不能不為自己多想一些，在凌昱的注視下，皎然掏出一根白紗巾，在后腦勺打了個結(jié)，反正黑夜里是誰也認(rèn)不出她是誰就對了。

    看到凌昱輕扯嘴角，皎然也知道自己可能是有些矯情了，但與其被口水淹死，被凌昱笑笑也無妨，況且能逗樂財(cái)神爺也是功德一件，只愿凌昱不要以為她是欲擒故縱就好。

    缺月如鉤，冷風(fēng)中梧桐樹葉點(diǎn)點(diǎn)滴滴灑下，皎然和凌昱并肩而行，沒想到上一世沒實(shí)現(xiàn)的和另一半漫步紅葉中的畫面，居然在這一世實(shí)現(xiàn)了。

    皎然抬頭飛快地覷了凌昱一眼，心想凌昱這個皮相，暫時把他當(dāng)成對象并不虧，最重要的是，黑夜漫漫，她也不用擔(dān)心又會被人劫走，頓時覺得凌昱順眼了不少。

    一片紅葉妖嬈地在眼前飄來晃去，皎然伸手接住，捏著葉莖把玩起來，研究起葉面上的經(jīng)絡(luò)。

    “你喜歡梧桐？”凌昱問道。

    “不是?！别ㄈ煌嶂X袋想了一會，“我喜歡四季，喜歡看時節(jié)的更迭，還有生命的延續(xù)。”

    這話聽著好像文縐縐的，皎然不想給凌昱這樣的印象，最好怎么印象差怎么來，又補(bǔ)充道，“春有桃花，冬有梅，就像香山居士寫的‘春風(fēng)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以花木見四季，都是極美的?！?/br>
    說完這話，皎然又咀嚼了一遍，似乎比前面的話還文縐縐，哎，一定是來了這個時代后，被浸染出墨水味的，以前的她，大概只會說，“啊，好美，拍張照！”“天啦擼，來，裝個逼！”

    “梧桐棲鸞鳳，寓意也是極好。”凌昱若有所思道。

    皎然看著凌昱眼中的贊賞，心道自己又多此一舉了，正琢磨著不知道如何接凌昱的話，又聽他笑道，“一葉知秋，你倒是少見的不感懷梧桐落葉悲凄的女子?！?/br>
    皎然還真不覺得有什么悲凄的，不以為然道，“一年四季都在落葉，那我不得要郁郁而終啊，且梧桐不落葉，冬日如何來，梅花何時才能開呢？”萬物凋零的秋末，這個聲音在夜里分外有生命力。

    “不錯，有見地?！绷桕胚@人好就好在，你得罪他，他殺伐果斷，比如許家酒肆，而欣賞你的時候，也是毫不掩飾，那眼神，會讓人誤以為自己就是世間最美好的女子。

    好在皎然還算清醒，不禁為一時嘴快而懊惱，這可不符合她平日里面面俱到的人設(shè)，幾句話一不小心把人都得罪光了，她很清楚她之所以會這么想，是因?yàn)樯L在一個平和美好，吃得飽穿得暖的年代，“凌公子過獎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日子無憂，心中快活才會如此想，若心境不和，遭遇弄人，那必是另一番見解?！?/br>
    彩絮兒提著燈走在五六步開外，眼前的人不甚明晰，眼中的光源卻讓皎然知道，這人正直勾勾看著自己，皎然也不知道這么冷的秋夜，臉上為何熱熱的，作勢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又尷尬地用手?jǐn)n了攏披風(fēng)，但她清楚這無關(guān)男女之間的情愛，就是男女間的氣場在作祟。

    “所見所聞才有所思，凌公子所指的女子……”皎然知道凌昱拿來和她對比的，必然都是飽讀詩書的高門貴女，“我乃一介平民，自是沒有那樣的見識，皎然書讀得少，若是多喝點(diǎn)墨水多啃些書本，知曉些文人大家的情懷，那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聽完皎然這話，凌昱也沒再置評。

    今夜皎然倒是沒有再讓凌昱行慢些，凌昱似乎刻意放慢了步子，時不時頓一下，側(cè)頭看皎然有沒有跟上。

    兩人無言向前，燈火闌珊里，有不少路人擦身而過時不由回首，在心中感嘆這對璧人的登對。

    彩絮兒在門口停下，回頭望了望剛拐入巷角的皎然，皎然知道彩絮兒在等她一起進(jìn)門，不然家里問起來輕易就會露餡，想和凌昱道別，凌昱也在這時停下腳步。

    皎然覺得凌昱真是個冷場王，自打走過梧桐樹，兩人默然走了一路，以致于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白找補(bǔ)了。

    凌昱依舊是靜靜看著皎然，皎然感謝黑夜掩蓋住她泛紅的臉頰，不管凌昱對她是什么心思，但這人還真會用無言的靜默來壓制對方，而皎然總是那個先沉不住氣的，就在她要開口的時候，就聽凌昱道，“我會離開京城一段時間，你若有事情，可以找那位單腳李?！?/br>
    這位單腳李，就是上次陶芝芝口中張宅的主人，也確實(shí)是他在幫凌昱管理來著，皎然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想到凌昱又將她送到門口，看著她進(jìn)門才離去。

    夜里沐浴時，皎然將頭深深埋進(jìn)水里，又像魚兒一樣鉆了出來，彩絮兒趴在木桶邊給皎然舀水，“姑娘啊，你是不是因?yàn)榱韫影l(fā)愁??？”

    皎然苦著一張臉埋怨道，“這么明顯？”

    “嗯！”彩絮兒拿來澡豆子，在手中化開后往皎然背上抹，“凌公子好像，對姑娘……有些意思?！辈市鮾赫遄昧艘幌?，還是覺得用這個詞比較恰當(dāng)。

    皎然憋著嘴斜倚向彩絮兒，是吧，是個人都能看出來的是吧，凌昱這廝，簡直就是逼著她走獨(dú)木橋，進(jìn)不得退不得，只能跟著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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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女鵝你別嗦了，人家越來越覺得你不一般了，狼就是這樣聞到rou味的。

    第73章 第七十三回

    彩絮兒看出凌昱對她有意思，皎然卻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啊，沒意思，沒意思，太沒意思?！睋破鹚鎯善ò陜海餍蚤]上眼貼在眼皮上，來個眼不見為凈，但眼睛一閉，所有意念更集中了。

    皎然一陣哆嗦，心中罵了句娘，破罐子破摔地揭下花瓣兒，趴在木桶上任彩絮兒給她搓背。

    “上面一點(diǎn)，對。”皎然嘟著嘴悶悶地指揮彩絮兒，“嗯，大力一點(diǎn)?！痹噲D靠外力來轉(zhuǎn)移內(nèi)在的注意力，見效雖慢，但怪有用的。

    其實(shí)皎然最氣的還是自己，凌昱強(qiáng)勢是真，她慫得只敢當(dāng)鴕鳥也是事實(shí)，壞就壞在她不敢拒絕。

    只是不管皎然敢不敢拒絕，但凌昱很快就讓皎然知道，他是不容拒絕的。

    皎然繞著圈端詳剛送來的兩只仙鶴，頭頂紅瑪瑙，通身白翎，垂首立于池前，青竹間徐步，松柏前孤立，想想就頗有仙風(fēng)道骨，飄逸雅致。

    皎然滿心歡喜地收下，宅子酒店大半裝修已成，命人將仙鶴送到花園暫歇，但仙鶴抬走后，露出身后小廝抬著的兩株梧桐，皎然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勞煩先生特意前來了?！别ㄈ惶讓文_李一笑，沒想到會是他來送仙鶴，太大材小用了。

    “不敢當(dāng)，都是給公子辦事兒?！眴文_李作了個揖恭恭敬敬道。

    一開始單腳李也不解來著，這等小事兒怎么要他親自來送了，單腳李雖少了支腳，其實(shí)氣性比誰都直，陶芝芝形容這位屋主磕磣煞人，生人莫近一點(diǎn)沒錯，單腳李誰都不服，只聽凌昱差遣，凌昱開口讓他關(guān)照些，他便自己送來。

    一是聽命辦事，二則也是為了一探究竟，那日凌昱突然喚他送酒，進(jìn)了屋后他壓根沒敢去看水榭里坐著誰，只知道是一個女子，后來知曉那女子就是新的屋主，心中也有疑惑。

    直到今日見了皎然，才有些明白凌公子為何如此上心。這位皎然姑娘的姿色，只一眼遠(yuǎn)遠(yuǎn)看不夠，讓人忍不住多說幾句話，好光明正大多看幾眼，這卻不是動了歪念，只是人之本能，出于對美好事物自然而然的欣賞，有如觀花，有如賞月。

    單腳李心里也只想望望，猛犬會用來看門，好看的犬會用來圈養(yǎng)，眼前這位姑娘，瞧著不會是甘于圈養(yǎng)的，這個把月里，新屋主闊綽豁達(dá)的話兒聽了滿耳朵，這姑娘不拘小利，是收買人心的一把好手，但讓單腳李刮目相看的，還是皎然開店的功夫。

    單腳李的本事就是會算賬，腦海里粗略地過了一筆賬，覺得凌昱待她好些也是有必要。畢竟半年前盛京城還查無此店呢，想來這姑娘也是有能耐，能勾搭上凌公子這棵大樹，可見也是猛犬一只。

    不過單腳李打心底認(rèn)為女子就該嫻靜乖順，皎然這樣的人物，只可遠(yuǎn)觀，褻玩這事兒，就只有凌公子能做，也不知凌公子是想褻玩還是化為己用，但這都不是他的身份該cao心的。

    皎然可不知道單腳李心中的泉涌，單腳李自然也看不到皎然心里的漣漪，他并非好色之徒，驚嘆完皎然的容顏后，公事公辦道，“姑娘想將這兩株梧桐栽在何處？”

    皎然頭有些大，本朝裝修愛留白，多種一棵樹不難，難的是兩棵梧桐栽下，都說“一株青玉立，千葉綠云委”，梧桐挺挺玉立，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想看不到都難，環(huán)顧了院子一周后，指向大門處，“就在門前相對而栽吧?！必?cái)神爺?shù)拿孀涌偸且o的。

    “鳳凰非梧桐不止，民間說‘種得梧桐，引來鳳凰’，宅子開業(yè)生意定然紅火。”單腳李提前祝賀道。

    其實(shí)還有另一層寓意，但只要浮現(xiàn)出一丟丟來，就立刻被皎然給按下去，沒吃過豬rou還見過豬跑呢，皎然經(jīng)驗(yàn)不多，理論知識還是具備的，她可沒那么好收買，每根頭發(fā)絲都在提醒她，凌昱對她絕無所謂的情意。

    凌昱消失這段時日，皎然忙得充實(shí)，每日酒館隔壁兩頭跑，還要到處購置新物件，看著宅子里一點(diǎn)點(diǎn)煥然有生氣，心里也歡喜。

    盡管凌昱沒說去哪里，但浩浩蕩蕩的皇家隊(duì)伍穿城而過，皇帝要去秋獵的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遍全城，皎然心想，凌昱應(yīng)該是提前去打點(diǎn)，往年皇帝秋獵可不會選在深秋，據(jù)說是近來皇家獵場有罕見鹿種的蹤跡，皇帝的年紀(jì)算起來也不大，只比凌昱年長幾歲，若非皇城中人，該是躁動的年紀(jì)，估計(jì)在宮墻里聽了手直癢癢，才有此行。

    “聽說京城大半王孫公子都隨扈了，這幾日京城冷清不少?！辈市鮾好咳赵谇皬d轉(zhuǎn)悠，消息最是靈通。

    何婉兒追道，“我們酒館小，倒是沒什么影響，那些大酒樓可不要少賺些了?！?/br>
    “哪里會，酒樓酒館都是五湖四海的生意，怎會少了幾個王孫公子就不行了?！辈市鮾翰粣勐牶瓮駜豪蠍勰镁起^和那些大酒樓對比，可皎然總叫她別跟何婉兒計(jì)較，掃了周圍一眼，壓著嗓子道，“酒樓保不齊還多賺些銀子呢，王孫公子會享樂，去趟獵場還要帶姐兒同行?！睅С鲩T自然比在樓里要高價。

    皎然聽完飯都多扒拉了一口，佛祖天爺王母娘娘在上，哦不，應(yīng)該是月老爺爺，快來一個妖精把凌昱收走吧，不然牽個紅線拉段姻緣也是辦好事兒，伴御駕的男男女女那么多，她是真心希望凌昱姻緣美滿的，野花哪有家花香啊。

    皎然這是狗急快跳墻，說得牛頭不對馬嘴，所以話真不能亂說，愿不能亂許，老天爺也是念書識字聽得懂的，胡言亂語一律打回不受理。

    宅子酒店的裝修順順利利地進(jìn)行，從九月十六敲敲打打到十月底，整體基本完工。

    和來客酒館相接的墻上開了個寶瓶門，過得寶瓶門，是一片小小竹林，這個院子在四個院子中最大，酒客進(jìn)門直面后廚，皎然覺著不甚雅觀，便栽了這片小竹林，小徑九拐十八彎，讓人看不出和來客貼墻而立。

    一通裝修搞下來，皎然才懂得當(dāng)日凌昱說的“宅子逼仄，小小酒店不夠入眼”是何意。

    比如栽完竹子，她便想把各種草木在園中栽個遍，宅子里的裝修皆是精簡又精簡，實(shí)在是地方不夠大，只能蚌殼里發(fā)揮。

    再比如此處想加幾個花架，那處想多立幾座假山，但蚌殼如何雕出別墅，最后只能各取一點(diǎn)，再整體布局。皎然最為遺憾的，還是沒能有道蜿蜒溪流而過，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木，那才真是畫卷里飲酒吃樂啊。

    皎然和陶芝芝徐步到花園，此時已至日暮，點(diǎn)點(diǎn)黃燈隨波蕩漾，眼前的池子仿佛盤子里灑落一片橙色明珠，只不過更美，因著水是流水，夜明珠都動了起來，“好美啊?！碧罩ブヒ惶みM(jìn)花園，不由張大了嘴。

    “然jiejie，芝芝jiejie！”皓哥兒原本撅著小rou屁股，拿著條細(xì)細(xì)長長的竹竿子在撥動水面，看到對岸的皎然和陶芝芝，趕緊站起來揮動起小胖手，“快過來！”

    陶芝芝跟著皎然走上竹橋，橋底透出橙光，這橋走起來還咯吱咯吱，微微搖擺，有的人害怕，有的人覺著好玩，好似腳下都動了起來，陶芝芝屬于前者，十幾歲的姑娘走出了近百的步伐。

    “大步向前邁，不礙事的，這橋很結(jié)實(shí)?！别ㄈ辉诤竺姹薏咛罩ブ?，“連皓哥兒都不怕的哩?！?/br>
    陶芝芝一聽，趕緊挺直身板，在誰面前露怯都成，就不能是小屁孩，jiejie可是要臉面的。

    走到皓哥兒身邊，陶芝芝才發(fā)現(xiàn)這都是橘燈呢，再次給皎然豎起了大拇指，“你怪摳門的。”心里其實(shí)再次服氣皎然的巧思，這人怎么別人不要的東西都能搞出花樣來呢。

    “廢物利用嘛?！别ㄈ欢紫掳佯└鐑喝υ趹牙?，拿一個橘殼子放到皓哥兒手中，點(diǎn)燃一燭燈火，滴下幾滴蠟油，再將小燭子穩(wěn)穩(wěn)壓上蠟油，安放在橘殼底，托著皓哥兒的手放到池中，撥動水面，橘子燈就順著水流飄開了，“都是姚姐做酒點(diǎn)剩下的皮，正好皓哥兒來了，就給他做了些橘子燈?！?/br>
    皎然在皓哥兒臉上香了一口，“好看嗎皓哥兒？”

    皓哥兒從昨夜知道今日要來找他然jiejie，已經(jīng)開心了一日了，笑彎眼睛脆生生道，“好看好看，明日我也要來?！彼椭栏籮iejie有得玩。

    “明日你是來不了了?！别ㄈ还瘟斯勿└鐑盒∏傻谋穷^，“所以今日給你多放些，以后再來好不好？”

    皓哥兒嘟起小嘴，有些不情愿，憑什么開業(yè)他不能來哦，因?yàn)樗粫嶃y子沒銀子吃酒嗎，皓哥兒轉(zhuǎn)過身看著皎然道，“然jiejie我明日也要來好不好，我把我的金鎖子給你，我有銀子的，而且我不吃酒?！币馑季褪悄氵€賺了。

    這會兒已是初冬，皓哥兒被白師太包得圓滾滾的，小rou手怎么掏也掏不到里面的金鎖子。

    皎然和陶芝芝都哭笑不得，皎然抓住皓哥兒的小手，看著他亮晶晶圓溜溜的大眼睛道，“不是銀子的問題，開業(yè)酒店人多又雜，jiejie沒空看你，皓哥兒要是被拐走了怎么辦。”

    陶芝芝在一旁幫腔，“對對，那樣的話以后都不能來了?！?/br>
    “你不是和白師太約法三章了嗎，今日來了，明日就不能來了。”看皓哥兒霜打茄子一樣耷拉下小腦袋，皎然接著哄道，“其實(shí)我們皓哥兒才是酒店的第一位客人呢，你看今日，整個酒店都是你的，皓哥兒比誰都先看到酒店。”

    皎然指了滿池的橘子燈，悄悄密密在皓哥兒耳邊說，“而且這些別人都沒有哦，以后接你來，jiejie給你換新的?！?/br>
    皓哥兒小腦袋抬起來看向皎然了。

    陶芝芝狀作撅嘴不滿道，“就是呢，你然jiejie可是什么都沒給我?！?/br>
    “那好吧?！别└鐑好銥槠潆y地接受，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想通了又立時生龍活虎，和皎然玩起橘子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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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