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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教了你,便該保你學(xué)有所成,學(xué)以致用。這與公務(wù)并不沖突。” 夫君變成夫子可還行? 常念覺著不太行。 她耍賴似的在床上打了兩個滾,烏黑如墨的長發(fā)凌亂灑在錦被上,雙頰微紅,用可憐兮兮的語氣道:“可我今日好困,不然,還是改日吧?” 江?。骸啊?/br> 他沉默一瞬,一雙深邃的眼眸直視著常念:“明日復(fù)明日,明日何其多?!?/br> 常念伸手扯扯他袖子:“夫君~” 誰料江恕拿開她的手,面容肅冷,絲毫不為所動。 常念扁扁嘴,不說話了。 寧遠(yuǎn)侯為人嚴(yán)苛刻板,果真不假。竟對夫人也不格外開恩!想來軍中將士定是遭了不少的折磨毒打。 可,許是昨日熱情過了頭,今兒常念對騎馬并沒有什么興致了,想著,她眉一揚(yáng),忽的記起另一事來,這便一本正經(jīng)道:“我約了宇文小姐學(xué)繡工,這也是頂頂要緊的事,可耽誤不得?!?/br> 江恕遲疑看著她,常念哼哼兩聲:“不信你去問!” 江恕哪有閑功夫去取證,他的心思至多分給這個祖宗,聽聞此言,到底不好再說什么,便起身去忙公務(wù)了。 常念才安心睡了個回籠覺,再起身,已是一個時辰后了。 宇文明珠與婢女帶著針線簍子過來,將要晌午,屋里悶得慌,二人便在庭院外的涼亭中繡些小物件。 常念穿針引線、拿著繡花圈倒是有模有樣,可仔細(xì)一看布帛上的針線紋路,松松垮垮,雜亂無章,方知真正水準(zhǔn)。 明珠探身看了一眼,深深蹙眉,欲言又止,好半響,委婉問道:“殿下,您當(dāng)真不是謙虛……給我留一二顏面的?” 常念嘆一聲,撂了繡花圈:“這套動作還是當(dāng)初為了唬房嬤嬤練的,標(biāo)準(zhǔn)吧?誰能知曉本公主是個花架子,無半點實學(xué)?!?/br> “自然不是!殿下說笑了!”明珠連忙擺手道。 心中卻不由得驚愕:如此觀之,此前寧遠(yuǎn)侯帶頭說瞎話便是千真萬確的了? 真是要命! 常念見明珠一時驚訝一時感慨,不禁皺眉:“你若偷偷在心底笑話本公主,可不許!” 明珠一愣:“我怎敢?”她緩了緩驚疑未定的語氣,溫聲道:“只要殿下不嫌棄,繡工女紅一事上我盡可斗膽為您指點一二?!?/br> “欸,不急!左不過本公主也不是頭一日不會?!背D羁拷髦椋吐晢枺骸敖漳憧扇フ疫^敘清了?那法子可好用?” 明珠臉頰一紅,不太好意思地看看常念,又很快垂下眸子:“找了?!?/br> 常念立時好奇問:“然后呢?” 明珠放下針線,又暗暗壓下那股子羞澀,才和聲同她說起那夜。 其實也就是昨夜。 自馬球會回來后明珠便開始琢磨著殿下教她的法子了,只是礙于面子,硬是猶豫了一日才鼓足勇氣去東南院落。 明珠仍舊是夜里去的,因為敘清自雙腿殘疾后,就格外排斥白日與她見面說話,有外人在時,更是遠(yuǎn)遠(yuǎn)退避,起初明珠不懂,后來看著他隱晦的眼神,再看旁人落在他腿上的同情目光,或是那些人在背后的議論,她才隱隱明白。 那些道不出口的自尊和顏面變成一座高山,沉甸甸地壓在他心底,無法跨越。 所以明珠極少安城,要去看他時,也總會尋人少的黑夜,她有時候連婢女也不帶,自己提著燈籠便去了。 東南院落靜悄悄的,燈盞昏黃,明珠想著殿下教她的,先抬手敲門。 “誰?”那道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潤輕緩。 明珠說:“是我,明珠?!?/br> 里頭默然,緊接著,燈也被吹滅了。 明珠攥著汗?jié)竦氖中?,忽然哽咽一聲,她不知會不會太小聲,于是掐了自己一下,再哽咽一聲?/br> 里頭傳來輪椅滑動的聲響,以及什么東西被碰倒在地上的聲音。 明珠知曉自己順利邁出第一步了,于是她一鼓作氣,用力丟下燈籠,好在燈籠也爭氣,碰著門框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她飛快跌坐到地上。 幾乎是那一瞬,禁閉的門從里打開。 敘清籠罩在灰暗光線里的清瘦身影撞入明珠眼底,他一身寬松白袍冷如皓月,墨發(fā)隨意披散在身后,臉頰泛著病態(tài)的白,只眉眼間那幾分著急之態(tài),才叫他整個人有些生氣。 明珠不知怎的,就這么哭了出來,原本她只是按著殿下說的做的。 敘清手掌緊按著輪椅,望著她,聲音很低:“怎么了?” 明珠只哭,哽咽著說:“你瘦了?!?/br> 敘清抿唇,推著輪椅后退,明珠卻忽然伸手抓住椅輪,阻止了他。 濃重夜色中,有一瞬的窒悶,鋪天蓋地的朝他們襲來。 椅輪旁,就是敘清的腿,空蕩蕩的一截。 敘清僵硬著身子,手指用力到發(fā)白。 明珠察覺這是一種冒犯,急忙放開手,咬住下唇不知說什么好。 她放開手那時,敘清就滑動輪椅后退了。可他到底沒有絕情地關(guān)門。 明珠回過神,有些著急地開口:“方才我只不小心跌了一下,無妨,無妨。”說著,她捂著膝蓋撐著門框站起來。 敘清無言,轉(zhuǎn)身回去。 門沒有關(guān)。 明珠愣了一下,急急跟著進(jìn)屋,再好生關(guān)上門。慌忙中,她不忘去捂膝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