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笙說：“您放心，奴婢找了一身您的衣裙給宇文小姐換下了，眼下正在外間。”

    常念低低應(yīng)了一聲，又泡了一會，才起身，春笙自覺給她穿了比往常更厚實的棉裙。

    就這短短一會兒，外間燒起了炭火，整個屋子暖如春日。

    明珠急急過來，握住她的手問：“怎么樣？快先讓華姑看看?！?/br>
    華姑早已提著藥箱等候在側(cè)。

    常念彎唇露出一個叫人放心的笑：“無妨。”大家的反應(yīng)叫她熟悉又恐慌，她自顧自地又道：“無妨，無妨的?！?/br>
    華姑把脈后開了兩幅暖身藥方，寬慰說并無大礙，廚房里的甜酒湯圓也端過來了。

    常念和明珠一人一碗，默默吃著，湯圓是芝麻餡的，香甜軟糯，吃進肚子，身子也變得暖呼呼的，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幕卻良久揮散不去，實在是太過突然了，誰也沒有料到。

    江恕一身寒氣地回來，脫了大氅，先在門口烤了烤火，才快步過來，握住常念肩膀上下看了看，眉心緊蹙，焦灼之態(tài)明顯。

    常念笑笑：“沒事呀。”

    江恕沉著臉不說話，只是很快轉(zhuǎn)身出去，殺氣十足。

    明珠起身道：“殿下，您好好養(yǎng)身子，別多想，她定是失心瘋了說的胡話。我改日來看您。”

    “好。”時候不早了，常念叫春笙送明珠出門。

    她捧著暖手爐發(fā)呆，直到江恕再回來。

    安靜地對視一眼后，常念張開手，有些委屈地道：“抱抱。”

    江恕俯身下來，輕輕抱住她，摸摸她自然披散身后的烏發(fā)，他身上還是那么暖和，像火爐一樣，這個火爐不冒火苗，也不燙手。

    常念覺得全身都暖了，下巴墊在江恕肩膀上，悶悶道：“我沒有想到，我不該讓她進來的，母妃教的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又忘了。今日，真是我不好，再沒有下回了……”

    江恕垂下的漆眸泛起深深淺淺的心疼。

    “不關(guān)你的事?！彼麤]提殺人見血的東西，怕嚇到她，問道：“還冷嗎？”

    常念用力埋在他胸膛里，汲取那源源不斷的暖意，搖頭說不冷。

    當(dāng)夜，夜半的時候，罕見的下了一場暴雨，狂風(fēng)呼嘯著，青瓦上咚咚作響，像是天上有石子砸下來一般。

    下的不是雨。

    有仆婦好奇去瞧了瞧，是拇指大小的雹子呢。

    常念聽著聲響，一晚上沒睡著，到凌晨的時候，忽然覺得有點冷，翻來覆去，也掩飾不住輕微發(fā)抖的身子。

    江恕摸摸她放在他胸膛上的手心，冰冷一片。

    第89章 孤獨 倘若我走了，你會續(xù)弦再娶嗎？……

    華姑急忙趕來。常念整個人縮在兩層厚的被子里, 小小的一團，只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怏怏無神望著華姑。

    華姑笑著說：“殿下, 您別擔(dān)心, 我先把脈看看?！?/br>
    常念點點頭，從被子里伸出手，那截纖細冷白的手腕甫一露在半空中，就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江恕坐在榻邊，用干燥溫暖的寬掌握住她的手, 握了一會子，才讓華姑來把脈。

    華姑始終是微笑和藹的神情，摸著脈象, 凝思半響之久，才抽手起身，溫聲道：“小風(fēng)寒, 早先喝過藥了，不甚嚴重，再養(yǎng)兩日便可痊愈。”

    “哦哦?！背Ｄ畈环判牡乜匆谎劢。“阉氖址诺奖蛔永? 問道：“想吃什么？”

    常念想了想, 可實在沒有什么胃口。她勉強道：“麻薯圓子，成嗎？”

    那是一道油炸的甜食, 外皮酥黃, 內(nèi)里軟軟糯糯，咬一口還會拉絲，滿是麻薯清香。

    華姑猶豫片刻，說：“吃兩個無妨?！?/br>
    江恕摸摸常念腦袋, 安撫道：“成，你睡一覺，醒來便好了?！?/br>
    “好吧?！背Ｄ罟怨蚤]上眼睛，拉被子蓋住臉，及至眼睛額頭，嚴嚴實實捂住。

    江恕示意春夏兩個丫頭留下照看，便與華姑出了寢屋。仍舊是到了外間，華姑才搖搖頭。

    蘆嬤嬤上前道：“我們殿下嚴冬有寒疾，頭疼腦熱咳嗽是常有的，反反復(fù)復(fù)不見好，以往喝藥捱一捱，精細調(diào)養(yǎng)著，捱到了春日天氣回暖便慢慢恢復(fù)了，今年……昨兒一出實在太過突然，不知華姑有何良方？老奴寫信請了趙太醫(yī)過來，再有三五日到達，屆時還望你們多費心。”

    華姑忙道：“嬤嬤言重了，照料殿下周全是我職責(zé)所在。眼下先喝藥看看，我研出幾道方子，再酌情添加幾味藥材，實在不成，”華姑頓了頓，其實她也不知曉實在不成，該開什么藥，不過她笑著道：“總有法子的。叫殿下放寬心，切忌憂思焦慮，郁結(jié)于心，只會加重病情?！?/br>
    這叮囑，江恕應(yīng)下，蘆嬤嬤也鄭重應(yīng)下。

    江老太太拄著拐杖默默站在門口，嘆了口氣。

    華姑和蘆嬤嬤下去煎藥。江恕看到老太太，上前扶著她進來。老太太道：“怪我，怪我，早知道那賤東西不安分，直接拖去——”

    老太太想到說這些打打殺殺的，晦氣得很，恐怕會影響孫媳運氣，便住了口，轉(zhuǎn)為道：“人怎么處理的？”

    江恕語氣很冷：“送去莊子，每日潑一桶冰，到死為止?！?/br>
    “也罷?！崩咸珨[擺手，低聲道：“往后在念寶這屋，誰也不準說死不死殺不殺的，曉得不？”

    江恕淡淡應(yīng)下。

    老太太也是個信奉神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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