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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邢芳把溫嫵拉到門口,嘆了口氣:“這狗東西分明是回來霸占遺產(chǎn)的,街道辦主任剛才來過,說愿意由他們照顧小孩,陸飛良說自己的兒子自己養(yǎng),誰要撫養(yǎng)就起訴誰?!?/br> “林玲竟然還沒跟他辦理離婚,他們法律上還是夫妻!”周邢芳說得咬牙切齒,“當年這狗東西跑了就應(yīng)該去法院起訴他離了?。 ?/br> 這是溫嫵今天聽到的最糟糕的消息。 陸嘉童看到她,求援似的喊她溫姐,也喊她去找馳哥。 溫嫵上前安慰他,但內(nèi)心知道他們恐怕都沒辦法跟陸飛良爭贏什么。 她一直到下午才回店里。她回來時,也看到了對面店鋪里一動不動的周馳。 他坐在一把收來的二手辦公椅上,望著一雙手很久,但溫嫵又見他手上似乎沒什么東西。他像是在發(fā)呆,她很少見他這樣發(fā)呆。 溫嫵穿過馬路走到他店里,喊了一聲“周馳”。 周馳抬起頭,眼里還有沒消退的黯淡。 他浮起笑,店里還有客人在,他就用鄰居的語氣問:“你家有東西要修?” “嗯,我那個藍牙音箱。” 周馳起身跟她來到店里。 溫嫵問:“你怎么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周馳取出一支煙:“我想抽兩口?!?/br> 溫嫵點頭。 他吸了一口,又沉沉吸第二口,他微垂的眼睫下一片陰翳,眸底的深海如同正在遭遇狂風與海嘯,洶涌狂烈,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他手指在顫抖。 他早上去閆致兵那里匯報這段時間的毒品交易。 閆致兵今天沒在茶樓,就在這一片樓里。 他說完那些任務(wù)要走的時候,閆致兵問他:“你跟那面館老板娘熟不熟?” 周馳回答:“還好,給她修過幾次電器?!?/br> “哦,你認識的那女警在插手她的案子,有什么問題留意一聲?!遍Z致兵說,“人是阿九弄的?!?/br> 他們說得那么隨意,閆致兵吸著煙,悠閑又愜意地靠在椅背上看手下數(shù)著周馳送過來的貨款。 周馳那一刻在想,如果閆致兵把林玲派給他去處理,他是不是可以救下林玲? 他想,他們怎么可以把殺個人說得這么隨性! 店里太過安靜。 溫嫵撞了撞他肩膀:“周馳?” 周馳淡笑一聲,把這些情緒深埋,維系著如常的模樣:“我技術(shù)好像不是很專業(yè),給人修的那臺機器剛才接到電話說壞了,人家扣了我一天工錢?!?/br> “那怎么能是你的責任呢,肯定是機器自己有問題!”溫嫵為他抱不平,“你把電話給我,我去找他們理論?!?/br> “我自己的事,你不懂這行?!敝荞Y看了眼擺滿裁片的工作臺,起身說,“堆了不少活兒吧?你先做,別太辛苦了?!?/br> 他回了樓上房間,走進衛(wèi)生間打開淋浴頭。 即便是衛(wèi)生間狹小的空間里,他也如深處不見邊際的曠野。 guntang的水流澆在身上,但冷意還是遍布他五臟六腑。 在他第一次臥底的時候,有兩位前輩告訴他臥底的警察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因為你能見到太多局里沒有的骯臟,能遇到這個世界和平之外的一切恐怖事件。你根本無法想象毒販的邪與惡,難受一定要排解出來,排解不了就撤離交接給新同事,回局里接受一段心理治療。不要用瀕臨崩潰的心態(tài)去執(zhí)行任務(wù),對案件對個人都極度危險。 他以為他能承受這一切,但他腦海里會想起林玲那張帶著疤痕的臉,那是一張樸素又溫和的臉,笑著對他說“要不要進來喝碗湯”。 他就穿著衣服淋在guntang的水流里,很久后走到次臥,對著那個沙袋練了一下午的拳擊。 周馳想,什么時候他的這每一拳才能落在毒販身上? 天暗的時候,他從這場虛空的搏擊里出來,重新洗了個澡,換上干爽的衣服撥通鄭祁華的電話匯報工作。 “隊長,閆致兵很狡猾,他制毒的時候不會通知我和周紹津,線上的人不想做了也會殺人滅口。今天他讓我去殺一個人,叫姜駱青。這人道上喊姜爺,我套了周紹津的話,他諷刺姜駱青是個大善人,具體什么原因我還沒查到?!?/br> “我們來營救?!?/br> “嗯,還是按老樣子,我會留給姜駱青自己報警的時間。到時候我想把周紹津帶上,有什么問題我會推到他身上?!?/br> “隊長?!敝荞Y語氣有些疲憊,“閆致兵殺了這里一個鄰居,就因為對方有可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你跟這個鄰居很熟悉了?”鄭祁華很快就推斷到周馳的情緒,嗓音也有幾分沉重,“振作一點?!?/br> “我錄了音……” “你膽子怎么這么大!下次不許錄音?!编嵠钊A嚴肅訓(xùn)誡道,“小子,你別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明白了。”周馳沉默了好久,“隊長,我想要不要重新更改我們的計劃?” 鄭祁華讓他說完。 “閆致兵太過謹慎,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成為他真正的心腹探取到檳野的線索,我應(yīng)該就只是他拿來殺人的工具?!?/br> 他眸底是深切的痛苦,余下的話明明應(yīng)該是不這樣臥底了,直接干毒販,在他下一次交易的時候把閆致兵給抓了,或者先抓人再查制毒的物證。 但他知道這些全都不是理智的想法,也不是正確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