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蕭衡不過是白替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他不會長久，就像那天上的流星，再亮也不過就是一時，這王府早晚還是世子爺?shù)摹?/br>
    小丫鬟年紀(jì)不大，倒是識趣，沒追著問曹氏“為什么來”，她腳底崴了下，忙緊緊扶住曹氏，提醒道：“奶奶小心?！庇謫柕溃骸翱赡棠虂矶紒砹?，怎么倒空手……”

    曹氏只顧說話，沒留心腳下，不防踩了塊石子，差點兒滑倒，暗罵了一聲，道：“這種授人以柄的事，我才不做，不過是遞個話就罷了。”

    小丫頭哦了一聲，道：“可萬一世子爺那邊問起來，奶奶可怎么答呢？”

    曹氏哼一聲道：“他一個做大伯子的，倒好意思嚷嚷的闔府都知道他關(guān)心才進(jìn)門的兄弟媳婦？”

    小丫頭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不免皺眉問：“世子爺也著實是奇怪?！?/br>
    大伯子和兄弟媳婦之間本就尷尬，他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可懂是懂，卻偏偏要關(guān)心，還關(guān)心的這么藏頭露尾，總像是不安好心。

    其實要她說，最妥帖的方法不若是把看三奶奶的事托付給世子妃。

    不過，世子和世子妃勢同水火，只怕世子爺求誰也不會求世子妃，這不就落到了二奶□□上？

    曹氏撇嘴一笑，譏嘲的道：“誰知道呢，這什么事啊，就怕細(xì)思量，越思量越怪，可要不思量呢，怪也不怪了。還有，你管這些閑事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你把你自己這張嘴管好，不管誰問，你什么都不知道，但凡漏了風(fēng)聲，橫豎我是不認(rèn)的，可你要怎么死可就不歸我做主了?！?/br>
    小丫鬟不敢應(yīng)聲，主仆兩個說著話就到了祠堂外頭。

    這回不用小丫鬟說，曹氏自己也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直到頭發(fā)絲，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她示意小丫鬟：“去瞧瞧?！?/br>
    小丫鬟推開祠堂的門，小聲稟報：“三奶奶？二奶奶來瞧您了?！?/br>
    蘇綰怎么也沒想到曹氏會來探望自己。

    但這位二嫂到底是什么心思，還真的耐人尋味。

    她可不像世子妃有尊崇有地位，也不及世子妃同梁王妃的骨rou親情。

    且曹氏在梁王妃跟前也不是特別有寵愛和顏面，她怎么會頂著冒犯梁王妃的危險來看自己？

    要說她和徐氏這妯娌倆也挺有意思，當(dāng)著梁王妃，紅臉唱得，黑臉也雖得，私底下就更是各顯神通。前有徐氏替自己說情，后有曹氏又來賣好，這一家子人還真是有意思。

    曹氏進(jìn)門，嘖了一聲，對跪得端正溜直的蘇綰訕笑了一聲道：“三弟妹還真是個認(rèn)真的人兒。這會兒又沒人盯著，你也不知道歇歇？”

    蘇綰沒把這話當(dāng)真，只不好意思的垂頭，道：“本就做錯了事，若是不思反省，豈不錯上加錯？”

    曹氏借著燈籠的光覷了一回蘇綰的神色。

    蘇氏瞧著荏弱，嫁進(jìn)王府頭一天就丟人現(xiàn)眼，還被罰跪祠堂，但凡有廉恥的，這會兒早哭死了?？煽此裆绯?，眼圈也不紅，臉上也沒淚痕，竟像是壓根都沒哭過。

    蘇綰哭是哭過，不過她很知道沒人心疼，哭也是白哭，是以也就掉過那兩滴淚。

    曹氏撇了撇嘴。

    也是，人得沒心沒肺，才能活著舒服自在，要是屁大點兒事就要死要活，這輩子得死多少回？蘇氏失了恃護(hù)，沒爹沒娘的，要是她自己不想開點兒，也活不到這么大了。

    她對蘇綰道：“我來瞧瞧你，也幫不上什么，你怕是不知道王妃的脾氣稟性……”

    她做了個一言難盡的表情，空口白話的安慰蘇綰道：“你好歹委屈委屈，早晚會了結(jié)的?！?/br>
    蘇綰點頭表示理解，道：“多謝二嫂提點?！?/br>
    曹氏擺手：“談不上提點，我嫁進(jìn)王府也有七八年了，在王妃面前失儀、失態(tài)的次數(shù)不比你少?！?/br>
    蘇綰一臉的“不恥下問”：“今日之事，我著實是……冤枉?！彼苁希溃骸岸┍任疫M(jìn)門的時間長，您能不能替我分說分說？我到底哪兒得罪了人？”

    王妃因為蕭衡是庶子的緣故，瞧著她這庶子媳婦不順眼倒也情有可原，可世子妃和徐氏呢？

    她威脅不到這二人的利益啊。

    可她們?yōu)槭裁匆槍λ?？難道僅僅是為了討好梁王妃？

    蘇綰這話問得直接，就差直接問曹氏了：“我哪兒得罪了你不成？無緣無故，你干嗎要害我？”

    要知道蘇綰早起舉止失當(dāng)，這其中也不乏曹氏的“功勞”，她竟還能裝沒事人一樣過來看她，她就沒有一點兒愧疚嗎？

    也不知道她要怎么解釋。

    曹氏訕笑道：“你來王府日短，以后長了就都習(xí)慣了。不都說多年媳婦熬成婆嗎？日子還長，慢慢熬吧，還是那句話，人人都有苦衷，不只你?！?/br>
    這話說得含糊，倒像她曾經(jīng)也受過王妃的為難一樣，雖未解釋，卻又像是解釋她也是逼不得已。

    蘇綰暗嘆一聲，垂眸道：“我自是知道，就只是……”

    曹氏匆匆攔住蘇綰的話頭，道：“這人哪，就得往開了想，不然憋屈的也是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你且暫且忍忍……”

    昏暗的空間里，曹氏的眸光里有短暫的安慰，但更多的卻是蘇綰瞧不透的復(fù)雜的東西。

    她也只能點頭稱是。

    她自是知道這事會有個了結(jié)，跪是跪不死的，不過是受點兒罪，只要命還在，今日之事，也不過是將來她回首時生命里的短促的一個小篇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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