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靈兒擱下酒杯，眨一眨眼睛：“是甜的?！?/br>
    舒瑾執(zhí)壺替她又斟滿一杯酒，慢慢說：“雖然是甜的，但一樣會醉人?！?/br>
    衛(wèi)靈兒笑：“今日才知，大表哥喜歡這種滋味的酒。”

    “我也不常飲酒?！笔骅馈Ｖ皇悄莻€時候想到這種酒她可能會喜歡一些，才提起的。

    衛(wèi)靈兒微笑著飲下第二杯。

    她十分克制地沒有再去喝第三杯，后來一直看著舒瑾喝，卻未曾想，這種酒嘗著甜，后勁卻大。

    感覺到臉頰guntang時，衛(wèi)靈兒起初以為是炭盆燒得慌，后知后覺才意識到是酒勁上來了。她抬手拿手背貼一貼自己的臉頰，又雙手捧住臉，舒瑾注意到她的動作，也注意到她指縫透出臉頰的紅。

    “怎么了？”

    舒瑾微微往前探過身子，伸手試一試衛(wèi)靈兒額頭溫度，“酒勁上來了？”

    他的手指觸碰到衛(wèi)靈兒額頭的皮膚。

    那一處傳來的溫?zé)嵊|感，使得衛(wèi)靈兒緩慢眨一下眼睛。

    不過舒瑾很快收回手。

    衛(wèi)靈兒彎著眼睛說：“是酒勁上來了，但沒料到梅花釀的后勁這么大，才喝得兩杯便受不住。”

    她一雙手維持之前捧住臉的動作。

    姣好的面容被擋去大半，愈顯出眼睛的靈動，眉眼彎彎的模樣蕩人心魂。

    舒瑾別開眼，自顧自倒酒：“靈兒不勝杯杓，往后沒有可靠的人在旁邊守著，還是不要隨便飲酒為好?！?/br>
    衛(wèi)靈兒從雙手捧住臉改為單手托腮。

    她笑著說：“所以今日是和大表哥一起才敢飲酒的。”

    “可惜我酒量這樣差，不能陪大表哥盡興?！?/br>
    舒瑾另外替衛(wèi)靈兒倒一盞熱茶：“喝點茶水，會舒服些?！?/br>
    衛(wèi)靈兒乖巧點頭：“好?！?/br>
    她捧起茶盞，偏頭望向窗外，不知何時，雪停了。

    衛(wèi)靈兒惋惜輕嘆一聲，又兀自一笑：“看來明天尚無機(jī)會堆渺渺。”

    喝下幾口熱茶，見快到衛(wèi)昭放堂的時辰，衛(wèi)靈兒擱下茶盞。

    她一雙眼睛看著舒瑾，忽然神神秘秘：“大表哥，你伸只手出來可好？”

    舒瑾抬眸，依言照做。

    攤開的掌心遞到衛(wèi)靈兒面前，耐心等待。

    而衛(wèi)靈兒也伸出手。

    她手攥成拳，小小的拳頭虛虛放在他掌心，緩緩松開便有什么落入他掌中。

    “送給大表哥?！?/br>
    隨著衛(wèi)靈兒蘊著笑的話落入耳中，舒瑾看清楚掌心的東西。

    一只小小的、黏土所做的渺渺。

    衛(wèi)靈兒見舒瑾目光停留在掌心的小玩意上，笑問：“是不是特別可愛？”

    “嗯，可愛?！笔骅h首應(yīng)她。

    第45章 雪雕   舒瑾輕笑一聲：“騙貓是不對的?！?/br>
    這是衛(wèi)靈兒特地找?guī)煾底龅男⊥嬉狻?/br>
    實際上有一整套, 不過別的那些目下尚未做好，須得再等上一陣子。

    離開扶風(fēng)院的時候，臉頰那一種guntang的感覺沒有完全褪去。不過去學(xué)堂接衛(wèi)昭的路上, 被冷風(fēng)吹得一陣，那股熱意漸漸消下去。她和衛(wèi)昭回雪梅院, 邁步入得院中，宋嬤嬤迎上來說舒靜怡過來了。

    “瞧著似乎心情不太好。”

    宋嬤嬤低聲對衛(wèi)靈兒道, “一直坐著發(fā)呆呢, 茶也沒喝一口?！?/br>
    衛(wèi)靈兒擰了下眉, 點一點頭：“好, 我曉得了?！?/br>
    想一想，她又吩咐宋嬤嬤，“之前做的桂花蜜還有, 嬤嬤去做份甜湯, 待會兒送來。”

    宋嬤嬤應(yīng)聲去小廚房。

    衛(wèi)靈兒再讓海棠送衛(wèi)昭去書房完成今日夫子布置的課業(yè)，自己去見舒靜怡。

    一如宋嬤嬤所言，舒靜怡坐在正廳里，一動不動發(fā)呆。

    心事也全寫在臉上了。

    “怡表妹?！?/br>
    衛(wèi)靈兒喊過舒靜怡一聲才走進(jìn)去。

    舒靜怡一愣之下循聲抬頭，看見衛(wèi)靈兒，當(dāng)即站起身來：“表姐?！?/br>
    衛(wèi)靈兒走上前，溫聲問：“有事找我？是不是等得許久？我方才去接棗兒放堂, 才回來?！?/br>
    舒靜怡搖頭：“不久，我也只坐了一會兒。”

    “去我屋里說話罷?！毙l(wèi)靈兒牽著舒靜怡去她的房間。

    雖然衛(wèi)靈兒離開過一陣, 但房間里炭盆沒有撤下, 回來依然是暖的。

    她帶舒靜怡在羅漢床上坐下后，執(zhí)起小爐子上的銅壺泡了熱茶，遞過去一盞給舒靜怡。

    舒靜怡低下頭, 雙手虛虛捧著榻桌上的茶盞。

    衛(wèi)靈兒又替自己泡一盞茶，才不緊不慢在她對面入座。

    即便曉得舒靜怡心里揣著什么事，可舒靜怡自己似乎沒有考慮好怎么開口，衛(wèi)靈兒也不多問，而是說起今天這一場雪。之前只扶風(fēng)院與舒瑾喝酒時，外面雪停了，這會兒竟又重新下起來。

    “若夜里一直這么斷斷續(xù)續(xù)下著，明天醒來，許便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衛(wèi)靈兒含笑說道，端起茶盞慢慢喝一口熱茶。

    這時，舒靜怡抬起頭。

    她雙手終于從茶盞旁邊移開，榻桌擋住她絞在一起的手指。

    舒靜怡看著衛(wèi)靈兒，咬一咬唇說：“語姍來找我了。”衛(wèi)靈兒認(rèn)真聽她說話，點了下頭，她繼續(xù)道，“重陽那一日，我們在登高樓遇見她，她后來獨自過來尋我說話，其實是同我說……”

    頓一頓，壓低聲音后，舒靜怡才道：“她說家里想讓她來年入宮為妃。”

    “即便不想去，也沒有法子?！?/br>
    “那會兒她說過重陽過后，她須得待在家里學(xué)規(guī)矩。”

    “但今天她來尋我，說她不用入宮了?！?/br>
    舒靜怡眼圈泛紅：“表姐可知她為何不必入宮了？因她偷偷喝下無子湯，往后再不能生育……”她語聲變得哽咽，“所以她便不必入宮了，明年入宮的人會是馮語妍。表姐，我也不知道，可我聽她說起這些，心里真的很難受。”

    她一雙手捂住臉，止不住的淚浸濕手掌。

    “我覺得好難過呀?！?/br>
    衛(wèi)靈兒聽明白舒靜怡的話。

    如此看來，當(dāng)時在登高樓舒靜怡和馮語姍抱在一起哭便是為著這件事了。

    而馮語姍因不想入宮，做到這種程度……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誰也無力改變，更沒有辦法去替馮語姍做選擇。

    但舒靜怡說難受和難過，她也是理解的。

    這樣身不由己、這樣讓人無能為力，總歸叫人心里不好受。

    感覺得到舒靜怡更多的是想要發(fā)泄與傾訴，衛(wèi)靈兒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讓舒靜怡靠著自己的肩膀。舒靜怡便將臉埋在衛(wèi)靈兒的肩膀上，從啜泣變成失聲大哭。

    讓舒靜怡發(fā)泄過一陣，衛(wèi)靈兒才輕撫她的鬢發(fā)問：“語姍有沒有說往后有什么打算？”

    “沒有……”舒靜怡輕吸鼻子，抬起頭。

    “表姐，我還是很擔(dān)心。”

    舒靜怡帶著鼻音道，“即便不必入宮，可她也才和我一般年紀(jì)，往后……”

    “她說這件事暫被壓下去，外頭的人都不曉得?！?/br>
    “可是……”

    瞞得住一時，能瞞得多久卻不好說。

    尤其還有一個馮語妍。

    “倘若日后語姍遇到難處，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可以多幫一幫她?！毙l(wèi)靈兒語氣溫柔說，“雖然有些事情上幫不上忙，但總有別的幫得上忙的事。何況難道表妹會因她往后無法生育而嫌棄于她么？”

    舒靜怡急急回答：“自然不會。”

    衛(wèi)靈兒點頭：“所以怡姐兒是心疼她、憐惜她，此事也不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情誼。”

    舒靜怡慢慢“嗯”一聲。

    衛(wèi)靈兒拿帕子動作輕柔幫她擦去臉上淚痕，宋嬤嬤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小姐，甜湯做好了。”

    “送進(jìn)來吧。”

    衛(wèi)靈兒揚聲說道，宋嬤嬤應(yīng)“是”，端著兩碗甜湯進(jìn)來。

    “也給棗兒送一碗過去，正好暖一暖身子?！?/br>
    宋嬤嬤領(lǐng)下衛(wèi)靈兒的吩咐便退出去。

    “怡姐兒，喝碗甜湯，加了桂花蜜的?！?/br>
    衛(wèi)靈兒把瓷勺塞到舒靜怡手中，又捏一捏她的手說，“乖，別太擔(dān)心，會好起來的?！?/br>
    這話是寬慰。

    舒靜怡心里也明白，但她心下仍盼著一切能好起來，因而點了頭：“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