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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予喬只好跟上他的腳步,結(jié)果好巧不巧,新娘背過身將捧花往后一拋,捧花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隨后就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卦疫M了江予喬的懷里。 不等她反應過來,司儀已經(jīng)大跨步?jīng)_到她跟前,喜氣洋洋道:“恭喜這位美女!請問美女有男朋友了嗎?” 眾人的目光隨即落到江予喬身上。 坐在位子上的詹子秋突然拍拍時嘉琛胳膊,詫異道:“嘉琛,你看那個美女,像不像你那個小女朋友?江……江……” 他“江”了半天,沒“江”出個所以然來。 時嘉琛面無表情地看著江予喬,沒有搭理他。 江予喬沒說話,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鐘成均一眼,這才笑著點點頭。 時嘉琛抿了抿嘴角,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沒再看她。 司儀情緒飽滿地夸了些郎才女貌之類的話,最后問了個大家喜聞樂見的八卦:“帥哥美女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 江予喬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倒是鐘成均笑著答道:“快了,不會超過明年?!?/br> 時嘉琛放下杯子,耷拉著眼瞼,不知在想什么。 由司儀帶頭,現(xiàn)場爆發(fā)出一陣歡呼。在歡呼聲中,司儀又說了些好彩頭的話,這才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帶到新郎新娘身上。 江予喬抱著捧花回到座位,鐘成均明顯比她高興很多,笑著說道:“等我們結(jié)婚,我一定給你一個比這還盛大的婚禮?!?/br> 江予喬彎彎嘴角,卻沒了來時的輕松。 等新郎新娘敬完酒,她起身去上洗手間。 出來到外面洗手臺洗手時,卻發(fā)現(xiàn)洗手臺前還站了個人。 那人抱著雙臂斜倚著黑色洗手臺沿,微微垂著頭,眉心微皺,視線落在地板上的某處,卻沒有聚焦。 江予喬腳步一頓,想退回去時,時嘉琛已經(jīng)抬眸朝她看過來。 目光沉沉,一言不發(fā)。 江予喬滯了兩秒,走過去打招呼:“時總?!?/br> 只有兩個水池,她站在時嘉琛旁邊的水池前,低頭摘下手表,放到黑色大理石臺面上,伸手到水龍頭下。 余光看見時嘉琛站直了身子,單手抄袋,看樣子像是有話跟她說。 江予喬心頭一凜,洗完手戴手表時,終于聽他開口:“真的打算明年結(jié)婚?” 江予喬腦中嗡地一下,自重逢以來,第一次產(chǎn)生了一種極為濃烈的情緒。 她說不上來是什么,或許是覺得他僭越冒犯,或許是不愉快的過去在這一刻跨越了時空,重新把她刺痛。 江予喬下頷緊了緊,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如常。 “時總,這是我的私事?!?/br> 她說完,便繞開他往門口走去。 沒走幾步,忽然又聽時嘉琛在身后說:“我不是干涉你的私事,只是……”他頓了一下,才繼續(xù)說,“哪怕只是從相識一場的角度,還是希望你認真考慮結(jié)婚的事,不要為了結(jié)婚而結(jié)婚。” 江予喬停下腳步,他心平氣和的話卻在她心頭留下一個個針刺般的痕跡。 當年的他也是這樣平和地看著她歇斯底里。 江予喬深吸了一口氣,勉力控制,不讓自己失去冷靜。 她回頭看向他,抬起下巴,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云淡風輕,是與當年全然不同的成熟與亭亭:“怎么,你也年紀到了,終于走到油膩爹味男這一步,開始指點前女友的生活了?” 時嘉琛胸口微動,目光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平靜道:“喬喬,我們說的不是同一回事?!?/br> 江予喬像被踩到尾巴,終于無法克制地提高聲音:“別叫我‘喬喬’!” 時嘉琛耳中嗡地一聲,眼睫幾不可察地翕動幾下,半晌沒說出話來。 江予喬卻想起了那條被他寄回來的圍巾,那個沒有被他刪掉的微信。一切的一切,就像一條看不見的細線,系著她的心臟,如跳木偶戲般,七上八下地律動。 她的胸腔里擂起了鼓,大腦嗡嗡聲一片,從額頭到后腦勺一圈都像是被上了緊箍咒,一次次地炸裂,一次次地勒緊。 江予喬的胸口開始劇烈起伏,聲音因為刻意壓制而顯得細碎又艱澀:“那天我跟你說過沒有歷久彌新的愛和恨對不對?可是你知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十年怕井繩’。你知道對我來說,每次看見你的感覺是什么嗎?” 時嘉琛注視她良久,最后說:“不知道?!?/br> 江予喬扯扯嘴角,像是自嘲:“不知道是嗎?那我今天就告訴你,是恐懼、是心有余悸、是丟臉。只要看見你,我就會想起過去的我有多蠢;只要看見你,我就想起那時的我滿臉被生活欺負了的樣子,有多可憐。我像條可憐蟲一樣,懇求你跟我結(jié)婚,而你,擺出一副為我好的樣子,用冠冕堂皇的話術(shù)跟我說著你不結(jié)婚的理由。我想起來就覺得羞恥?!?/br> “時嘉琛,在我眼里,你就是個垃圾。我早該想到,年近三十的男人跟剛出校門的小姑娘談戀愛是為了什么。因為好騙,因為這個年紀的小姑娘臉皮薄,在感情里根本不好意思保護自己的利益。又便宜又蠢又好控制的小姑娘,換我是你,我也上!” 時嘉琛的眸光暗下去:“過了這么久,你還是這樣定義我?!?/br> 江予喬盯著他的雙眼,在觸及到他暗淡的眼神時,微微一怔,而后別開視線。 心口卻涌起更為復雜的酸澀,倒不是全然為了自己,或許也是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