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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昶“唰”地攥緊了佛珠,側(cè)目對陶酌風(fēng)道:“此話當(dāng)真?” “千真萬確。” “將那女子帶來,”馮昶斂眉,目沉如水望向前方輝煌的宮殿,“朕要親自見上一見。” * 大越上京,昭王府。 展晟帶著云州、宿州和其他西境州道的消息找到宮哲時,他正獨自一人坐在清秋房前那棵枯死的老桂樹下發(fā)怔。 “王爺……”甫一踏進冷清的小院,展晟一眼便看見了宮哲。 這些日子只要在書房中找不到他,十有八/九他都是在這里發(fā)呆。 眼下剛剛?cè)氪?,天氣仍清寒得很,他幾次勸他進房中坐著,卻都被他拒絕。 仿佛這里是他離她最合適的距離,不遠也不近,不會遠到察覺不到她的氣息,也不會近到想起她已經(jīng)不在他身邊的事實。 展晟不敢多言,見他仰頭透過枯枝望著天際出神,便站在他身側(cè),靜默。 許久,宮哲開口,聲音沙啞,眼底青黑一片,像是幾天幾夜沒合過眼,疲憊道:“何事?” 見他終于肯開口,展晟忙道:“王爺,宿州那邊傳來消息,并未見到清秋姑娘。” 他胸口一窒,悶得霎時喘不上氣來,緩了半晌,又聽展晟道:“不過,祁國那邊的眼線傳回消息,前些日子還在備戰(zhàn)的鷹騎,最近似乎安靜了許多,看樣子,近期戰(zhàn)事不會發(fā)生。但也說不準是不是疑兵之計,還請王爺定奪?!?/br> 又是軍報。 宮哲長長望著天幕,許久,無力地站起身來,啞著嗓子抬手一指院門:“走吧,去書房再商議?!?/br> * 陶酌風(fēng)將清秋帶到宮中時,馮昶已經(jīng)等候多時。 待她步履輕盈地走到他身后,大大方方地朝他叩拜,聲音輕輕柔柔稱他陛下,馮昶這才轉(zhuǎn)過身來。 “平身。抬起頭來?!?/br> 清秋緩緩起身,仰起臉來朝向他。 只這一眼,馮昶頓時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畫,竟與他記憶深處那個半生都無法抹去的倩影如此相似。 只是她眼中清清冷冷,與他印象之中那雙總是含羞帶怯、柔情似水的眸子全然不同。 可到底,還是太像了。 他盯著她瞧了許久,才終于徐徐開口:“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民女關(guān)清秋?!?/br> 關(guān)清秋。 清冷肅秋。 不是她會喜歡的名字。 她喜歡明媚的夏天,池子里墨蓮競相開放,花抵著葉,葉托著花,看似株柱獨立,卻又在水下緊密相連。 水上倒映著他和她肩頭相抵的影子。 馮昶就這么盯著清秋,一言不發(fā),一看就是半晌。 直到天色漸暗,一旁的大太監(jiān)輕聲提醒他該用晚膳了,他才恍然從失神中驚醒過來,對陶酌風(fēng)隨口說了幾句話,便讓人引他倆去了東宮。 “陛下,”直到清秋走出去很遠很遠,馮昶的視線仍未能離開她的背影,大太監(jiān)看不過眼,輕悠悠提醒,“陛下,該用膳了。” 馮昶卻充耳不聞,直到她轉(zhuǎn)過了彎再也瞧不見,才長嘆了一口氣:“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也不知是在對那大太監(jiān)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大太監(jiān)不解,陪著笑臉為他布菜,小心翼翼地詢問著:“陛下,像什么?” 馮昶未答。那大太監(jiān)以為自己多嘴惹得他不快,正要苦著臉掌嘴,抬眼偷偷一瞧,卻見他眼中竟是難得一見的溫柔笑意,看上去似乎心情大好,連他如此冒失的詢問都未放在心上。 大太監(jiān)暗自舒了口氣,布好了菜,站到一旁不說話了。 身邊的這些動靜,馮昶全然不曾察覺。 許是人上了年紀就喜歡回憶過去,尤其是那些自以為早就拋之腦后、興許此生都不會再想起的人和事,竟又浮現(xiàn)眼前。 他仍記得十幾年前,他還只是個涼州一代的小小領(lǐng)兵,幸而表姐與彼時仍是肅王的宮澶青梅竹馬,自幼情投意合,早早結(jié)為連理,他才能攀上這根高枝,被提拔成為他的參將,與他一道前往江南,拜見富甲一方的蘇家家主。 那時他跟在宮澶身后,像個卑微的小廝一般走進富麗的蘇家后院,亭臺水榭典雅得令他頓覺羞愧,似乎連踏進一步都是弄臟了這般風(fēng)景。 就在他想要轉(zhuǎn)身離開時,卻聽見前方不遠處的石橋上傳來一聲少女的驚呼。 他抬眼看去,方才發(fā)現(xiàn)亭中一個女子不知何時跑到橋上,一頭撞進了宮澶懷中,而那一向冷清的姐夫竟未將人推開,反倒關(guān)切詢問她可有受傷,眼中是難以掩飾的驚艷之色。 那女子背對著他,馮昶瞧不見她的臉,余光卻瞥見另外三個女子從亭中小跑至橋下,其中一人身著紫衣,嬌小玲瓏,趴在石墩上瞧著橋上站在一處的兩個人,對身后兩個年紀更小的姑娘耳語了幾句,掩著嘴笑著離開了。 離開前,她往他這邊瞧了一眼。 只這一眼,他便徹底被勾走了魂魄。 他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害了相思病,回去后便一病不起。直到那夢中的佳人聽聞此事,帶著歉意登門探望,他才強撐著病體坐起身來,不管不顧地拉住她的手,非要問出她的名字不可。 她羞紅了臉,可纖纖玉手被他抓著掙脫不開,只得漲紅著臉糯糯應(yīng)他:“我叫蘇語妍。公子可以放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