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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有過好幾個男朋友,但他是我唯一討厭的一個。 其實年紀比我媽大不了多少,但精神中帶著老態(tài)龍鐘,看起來病殃殃,沒什么衣品,說話吐字不清。 我說:“他都能當我爺爺了!” 我媽氣得摔冰箱門,讓我滾。 很多時候,我和我媽的性格很像,一山不容二虎,于是,冷戰(zhàn)開始了,我媽仍舊在人前扮演出一副睿智篤定的樣子,我打算找個新房子住。 這,便是我和Frank變得熟識的契機。 他的身份是我媽的說客,但是個不十分情愿的說客,F(xiàn)rank來安撫我,百分之九十因為我媽是一個人脈,百分之十因為我倆認識。 他知道我要租房子之后,說:“我聽左女士說,她給你買了房子?” “不是房子,是籠子?!蔽艺f。 “要是租房的話,你還不是得用她的錢。” Frank說得那么平靜坦然,但實際上,這話著實戳中了我的痛處,我咬了咬牙,說:“那你想怎么樣?” “左女士希望你回家?!?/br> “我回不回家你都管不著?!?/br> 于這件事,F(xiàn)rank只是個外人,我卻被他一個電話氣得哪里都不舒服,覺得那些話全是我媽教他說的,我媽在用錢拿捏我了。 要是我沒那么多愛好,說不定還能攢不少私房錢的,但現(xiàn)在,我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刷我媽的卡,這天下雪,我?guī)е?,還有沒有痊愈的胳膊,坐在公園的亭子里看雪,吃熱乎乎的泡面。 也不是沒錢吃飯了,但我想讓我媽知道我能屈能伸,什么樣的生活都能適應。 因此,特意拍了一張泡面和雪景的合影,發(fā)朋友圈。 Frank來公園找我了,他說帶我去看房子,我說:“你諂媚我媽會有什么好處?” “諂媚……”他思索了一下,說,“這個不是什么好詞吧?!?/br> “知道就好。”我喝掉最后一口泡面湯,靠著涼亭的柱子。 Frank說:“我的父親是農(nóng)場主,母親是一間報社的編輯,我生活在科隆的郊外,從小,和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br> “那又怎么樣?!蔽依湫Φ馈?/br> 他說:“所有人都以為我很喜歡溫馨的家庭氛圍,喜歡熱鬧,但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每次全家一起吃飯,很多親戚在場的時候,我就在心里翻白眼,我不喜歡聽某些人說話,但我必須待在那里聽完?!?/br> “如果是我的話,早就走人了?!蔽艺f。 雪還在下,像鵝毛一樣,已經(jīng)春季了,還是有雪的。 我意在嘲諷Frank的妥協(xié),但他的重點似乎沒在這兒,他說:“我從來沒有想過,如果我是那些親戚,生長在他們的家庭里,會變成怎樣的人。我的法國同事告訴我,我們一直在用自己的經(jīng)驗和經(jīng)歷評判一切,因此,會變得有些極端?!?/br> 我像是懂了Frank想說什么,又像是并沒有懂, “這種天氣,你不會真的想流落街頭吧?”他說。 我搖了搖頭,說:“暫時住酒店啊?!?/br> “走,我?guī)湍阏覀€好房子?!盕rank揚了揚下巴說話,然后,便笑了。 德意志,比法蘭西的風情更濃,公園里的仿古建筑成了電影空鏡,雪是人造雪,F(xiàn)rank這個笑,清淡到幾乎沒有,我跟在他身后,他幫我背吉他,說:“其實我自己也租房子的,我住的那個小區(qū)很不錯,那里也有很多有個性的年輕人,不僅僅有我這樣的?!?/br> 雪落在我的指節(jié)上,落在Frank的大衣上。 許久的沉默之后,我忽然問:“你是怎樣的?” “很德國的。”他回答。 “那我是怎樣的?” 他的答案:“很北京的?!?/br> 我搖了搖頭,說:“知道我為什么叫渤遙嗎?因為我姥爺是煙臺人,在渤海邊長大的,他背井離鄉(xiāng),在北京安家落戶,后來,真的和渤海遙遙相望了?!?/br> 不知道Frank是否真的聽懂了,關(guān)于我的名字的話題,并沒能繼續(xù)聊下去,他帶我去看了房子,和他家在同一幢,他住十二樓,看的房子在十五樓。 第5章 (FR. Hilde·Frank) 后來,Ethan租的房子總共沒住過幾次,他在北京的住所不止一兩處,又時而去別人家里留宿,天氣暖和起來了,我打算在休假期間回科隆一次。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由于工作上的因素,我的休假不得不推遲,我沒能如愿回家,重回田園生活,只得在愈來愈熱的北京繼續(xù)著和往常一樣的工作。 Ethan過了二十歲,他生日那天,正是周一,他辦了一場規(guī)??鋸埖纳誴arty,穿漂亮昂貴的衣服,和那些年輕美麗的朋友們一起合影,在朋友圈發(fā)了很多張。 我知道他過生日的時候,已經(jīng)是當天的早晨七點多了。 早晨起來,喝咖啡,去公司餐廳吃早餐,當天的三明治很厚,中國的三明治無論如何都有中國的味道,一種屬于中國食物的、特有的新鮮氣息。 我不常說這種話,又時常說這種話,固然,我對中國的情感和對德國的情感本質(zhì)上不同,但我依賴中國,會思念中國。 這是實話。 下午Ethan打電話找我,他說:“我今天過生日?!?/br> “我看到你的動態(tài)了,生日快樂。” “就這樣嗎?” 這四個字的問題,一時間令我感到迷惑,我心里在想,如果不是他打電話過來,我或許根本不會送祝福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