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真好

    她便和他一道上了車，江毓仁早就坐在那里了，卻是頭也不抬地看著手機(jī)。

    車子駛出休息區(qū)。

    也許是被剛剛的意外教育到了，顧曉楠這次乖乖地將安全帶系上了。而從她剛上車一直到車子停在江毓仁住宅門口，他都沒有再看過她一眼。

    這樣才是正常的，你本不該有什么過多的奢望，他與你，根本就不是同路人。別說你有曹文康，就是沒有，他也不該是你可以想象的人。清醒，保持清醒就好。

    過了一陣子，車子停在一個鐵門前面，王斌趕緊下車，給江毓仁拉開車門。顧曉楠和曹文康也都下來，他便微笑著跟他們道別，還和曹文康握了下手。

    那一刻，他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就轉(zhuǎn)身朝大門走去。

    她留意了一下，門旁的柱子上釘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鷺園6號”。

    王斌陪著領(lǐng)導(dǎo)回了家，曹文康這才和顧曉楠上了車子。

    她坐在副駕駛位上，系著安全帶。

    “小楠，你和我回家吃晚飯去吧，你好久沒去了，我爸媽問了我好幾次，還以為，以為咱們出什么問題了?！辈芪目敌⌒牡亻_車，對她說。

    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已經(jīng)快六點了。

    見她沒有反對，他就認(rèn)為她是同意了，將車子一路朝家開去。

    柳城大學(xué)北朝熙河，往南一直延伸到文山下，校區(qū)中間被一條文山路隔斷，路北面是主校區(qū)，路南面是學(xué)生公寓和家屬區(qū)。顧曉楠所住的教師公寓在主校區(qū)，而曹文康家在家屬區(qū)。

    其實離得很近，兩個人也不見得來往幾次。

    三年前，學(xué)校重新建了一座住宅樓，搬進(jìn)去的全是學(xué)校各級領(lǐng)導(dǎo)。曹文康父親是副協(xié)助，分到了一套三百平米的復(fù)式。

    車子駛行在文山路上，眼看就要到家屬區(qū)的正門了。

    “還是改天吧，你看我什么都沒有買，就這么進(jìn)去，不太好。而且，而且你這兩天也很累——”她突然說。

    “沒關(guān)系，我一點都不累?！彼尺^臉，雙眼直直地盯著她看了幾秒鐘，似乎是很滿意地笑了，然后正視前方，將車子開進(jìn)了大門。

    “你停下——”她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大叫了一聲。

    他猛然踩了一腳油門，然后轉(zhuǎn)過臉呆呆地盯著她。

    她的手從他的胳膊上放下去，尷尬地說：“文康，改天，改天好不好？我，我有點累，我，我想早點回去休息?！?/br>
    良久，曹文康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望著前方，輕聲說：“去我家會讓你很累嗎？你住在學(xué)校里，離我家里這么近的，從不見你主動過來。我媽現(xiàn)在退休了，在家里待著沒事，你也不知道過來陪陪我媽，陪她說說話逛逛街，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們都到門口了，你都不愿意進(jìn)去?！闭f完，他看著她，淡淡笑了下，說：“怎么，我們家有什么是你不想看到的嗎？”

    她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番話，僅僅是因為她今天不愿跟他回家？

    知道他今天經(jīng)歷了那件事，又擔(dān)心領(lǐng)導(dǎo)對他有意見，心情一定不好。她也不愿和他計較，便解開安全帶，說：“你先回家休息吧，有什么事，改天再說?！?/br>
    她說完，急匆匆下了車，頭也不敢回就往大門方向走去。

    這一路，她幾乎是快跑回宿舍的，直到關(guān)上宿舍門，心跳才漸漸平靜下來。

    也不知道食堂還有沒有飯菜了，她只好從柜子里翻出一包方便面泡上。在自己宿舍吃方便面，都比去曹文康家吃飯舒服。

    到底是怎么了？難道她該一直這么下去嗎？

    新的一周又開始了。

    那天分開后，曹文康心里也很不舒服。他mama總說他太縱容顧曉楠了，把她慣得跟個公主一樣，將來可怎么管得了？于是，他決定將顧曉楠晾著，等她主動來找他。可是等到周三，她都沒有動靜。

    曹文康耐不住了，終于在周三下班后去學(xué)校宿舍找顧曉楠，敲了半天門，她都不在。給她打電話，她說在食堂吃飯。

    “你回來吧，我還沒吃飯呢！”他說。

    她很想說，你怎么不回家去，卻還是沒說出來。好像兩個人冷戰(zhàn)的時候，經(jīng)常是曹文康先破冰的。

    “好吧，你稍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她說完，將飯菜打了個包提回宿舍。

    也沒看他，就直接開了門走進(jìn)去，他跟了進(jìn)來。

    身后的人，突然抱住她，把她嚇了一跳，險些將手中的東西掉到地上。

    “文康，你，你干什么？”她驚道。

    “小楠，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那么說你的，對不起，你別生我的氣，好嗎？”他低聲說。

    顧曉楠閉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下，說：“你先放開我，好嗎？”

    曹文康心中舍不得，卻還是松開了。

    “你餓了嗎？要不我請你吃飯？”她將包包放在床上，說。

    “你不生我的氣嗎？”曹文康有些意外。

    “我為什么要生氣？你那天心情不好——”顧曉楠說。

    “小楠，太好了，你真好，真好！”曹文康欣喜之極，走過去抱住她，不停地說。

    夏天本來就熱，兩個人靠的近一點就更難受，顧曉楠推開他，笑了下。

    “我們出去吧！”曹文康笑著說。

    想要拉著她的手一起走，她卻說“天太熱了”，就松開了。

    曹文康發(fā)現(xiàn)自己對于這段戀情的期待簡直太低了，低到?jīng)]有任何要求。

    晚飯，是在熙河邊上的一家西餐廳吃的，露天的餐廳，涼風(fēng)習(xí)習(xí)。

    她幾乎沒再吃東西，坐在那里，和他聊的也是他的工作。

    “江負(fù)責(zé)人沒責(zé)怪你吧？”她想起那件事，問。

    “看起來好像沒有，我從王斌那里打聽了下，江負(fù)責(zé)人沒再提過。”曹文康說。

    “那就好，你也別太擔(dān)心。都是小事情?！彼f。

    曹文康點頭，然后說：“昨天李主任和我說，我們辦公室那個老張要去津縣當(dāng)副縣長了，他那個位置空出來，會讓我頂上去。”

    “你升職了？”顧曉楠問。

    “嗯，起碼級別是上去了。機(jī)關(guān)里升遷不容易，級別上去，手中都沒權(quán)。將來再找機(jī)會去下面的縣里，只要占好了位置，權(quán)力就自然會有了。這個世上，終究還是看你有沒有權(quán)，不是看你的級別。”曹文康自信滿滿地說。

    第21章 沒有感覺

    “那就恭喜你了?！鳖檿蚤?。

    曹文康現(xiàn)在是科級，他升職雖然與她沒很大關(guān)系，可是她知道他最在意的就是職位，有了這樣升職的機(jī)會，當(dāng)然要祝賀他一下。

    曹文康笑了，卻又嘆了口氣，說：“李主任那里是沒什么問題的，學(xué)校這兩年基建方面的項目，有幾個我爸都給了李主任的關(guān)系，所以，他對我一直都很照顧的?？墒悄阋仓?，他手上沒人事權(quán)，我們的升遷還都要江負(fù)責(zé)人說了算的。江負(fù)責(zé)人那個人，你應(yīng)該是看出來了，他那個人出身和咱們不一樣，幾代高官，表面上看著跟你笑呵呵的，骨子里壓根就瞧不起你。這也難怪，大院里長大的都那個樣子。以前他就對我不冷不熱，我在辦公室里也見不到他多少次。好不容易有了上次的機(jī)會陪著他出去玩，誰知道又出了那樣的事——”

    “你不是說他不介意嗎？怎么還——”顧曉楠不解地問。

    “領(lǐng)導(dǎo)都是那樣，要是把心里想的都表現(xiàn)出來，還能做官嗎？”曹文康說著，深深嘆了口氣。

    她沒說話。

    曹文康的話，有些是自我揣測，有些，卻也不是沒有根據(jù)的。

    江毓仁的出身，決定了他那個人的個性。他是有點傲氣，可是，顧曉楠總覺得曹文康口中所描述的那個江毓仁并不完整，至少，至少她感覺不是。

    他的笑，有時候也不是敷衍，也會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小楠，小楠——”曹文康伸手推了她幾下，她才醒過神來。

    “你在想什么？”他問。

    “啊？沒，沒什么?！彼s忙說。

    事實上，她剛剛一直在想江毓仁的事，盡管他和自己更加沒關(guān)系。

    “咦，那李主任對你那么好，怎么沒讓你去做江負(fù)責(zé)人的秘書？當(dāng)秘書不是更——”顧曉楠突然說。

    “王斌是江負(fù)責(zé)人自己挑的，可能江負(fù)責(zé)人還是不想找個在柳城有背景的人給自己做秘書吧！畢竟，背后干凈的人容易聽他的話，他的秘密，也能守得住。”曹文康道。

    顧曉楠點點頭，心想，那個人果然還是腹黑的。

    聽曹文康抱怨了一番，又憧憬了一番，這頓晚飯算是結(jié)束了。

    車子停在她的樓下，她也沒邀請他上去，曹文康就回家了。

    在他看來，顧曉楠這邊是沒什么顧慮了，便輕輕松松回家。

    回到家里，爸媽坐在客廳看電視，家里的阿姨正在做晚間的最后一次打掃。

    曹文康的母親有潔癖，顧曉楠很怕她這一點，每次去曹家，顧曉楠連沙發(fā)都不敢用力坐，生怕留下什么難看的折痕讓他mama說。

    “和小楠吃飯去了？”爸爸問。

    “嗯，剛送她回去?！辈芪目狄黄ü勺谏嘲l(fā)上，保姆阿姨就趕緊從冰箱里取出早就切好了等著他的西瓜端上來。

    “你們要吃飯就到家里來吃，外面餐廳的地溝油，還是盡量少接觸一點?！眒ama說。

    曹文康沒接話，只是吃著西瓜，然后突然說：“哦，我剛剛竟然忘了給小楠買個西瓜，這么熱的天——”

    “你就不知道我們也熱？沒良心的家伙?！眒ama說。

    “哎呀，老太婆，兒媳婦的醋也吃啊？”爸爸突然大笑。

    “咱們家里有空調(diào)，小楠那宿舍連個電風(fēng)扇都沒有，比家里熱多了?！辈芪目档?。

    “那么心疼就趕緊娶回家來！”爸爸笑著說。

    一想到這個，曹文康心情就低落了，那丫頭怎么就是一副不懂的樣子，都這么久了，什么都沒給他答應(yīng)過。唉，現(xiàn)在抱怨什么，每個人都有長短，自己看中她不就是因為她是個很單純的人，不會給他添麻煩嗎？男人在外打拼，家里的老婆要是不安分，那還拼個什么？精力都被老婆耗光了。

    顧曉楠回到宿舍，打開電腦準(zhǔn)備看課件的ppt，看看時間，已經(jīng)到十五周了，下周實驗課就停了，然后到了十八周，課程也都要完結(jié)，接著就是學(xué)生的期末考試。關(guān)于考試的事，還得找機(jī)會跟其他班的老師請教下，畢竟她從來都沒有出試卷的經(jīng)驗。題目不能太簡單，也不能太難，總之很考驗人。

    手指敲著日歷，拿著筆在上面畫圈做記號，手機(jī)響了起來。

    “干嘛呢？”袁靜師姐那爽朗的笑聲傳進(jìn)她的耳朵。

    “沒事啊，盯著電腦發(fā)呆?！鳖檿蚤χf。

    “沒和男朋友約會去？”

    “剛吃完飯回來。師姐，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沒什么感覺，就是越來越累了，暑假就生了，快要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