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舒步伐利落地走進去游泳區(qū)。

    她肩背纖細修長，肩上仍披著徐欥給她披上的那件西裝，她拒絕了馮彤邀請她坐在最佳觀賞區(qū)的邀請，她就那樣坐在游泳池的池邊上。

    離他們最近。

    年輕養(yǎng)眼的游泳運動員穿著比賽用的游泳裝備，站在游泳池邊做熱身運動。

    腦袋小，肩膀?qū)挕?/br>
    大腹肌、馬甲線。

    緊身的游泳短褲、大長腿。

    人均雙開門身材。

    時舒無意欣賞這些，她見過更好的。

    比眼前這些都要好。

    氣氛組觀眾加油打call時，聲音和動作仍留有余地，他們維持著體面人的體面。

    選拔賽預(yù)備。

    發(fā)令槍一響，各條泳道上的運動員腿部發(fā)力，入水時肌rou線條繃緊，身體與水連成一條筆直的線，像猛不丁誰往大海里拋進去，一根根筆直的長木棍三角魚叉。

    選拔賽比賽正式開始。

    運動員卯足了勁兒，利益當前，誰也不讓著誰，頗有一番激烈角逐的盛況。

    泳池邊一把雕刻著精致圖案的梨花木椅子，時舒坐著，兩條纖直的長腿交疊著，身體前傾放松，兩條手臂交叉搭在交疊著的腿上，魚尾長裙將她腿部的線條勾出谷和峰，她手里掐著秒表。

    她一個人坐在那里，坐在遠離觀眾區(qū)，坐在離游泳池最近的地方，她表情嚴肅冷然，背影驕傲又孤獨。

    比起主持公平的裁判，她更像是裁決公正和正義的審判員，她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凝視著這一切。

    他們看著她的背影。

    并不知游泳池邊上的美女裁判是誰。

    也有人好奇，側(cè)著耳朵問馮彤的助理：“孟助理，彤姐是從哪兒找來的美女裁判？”

    “能不能也介紹給我們認識？”

    孟鈺笑笑：“一個連彤姐的面子都不給的巨佬。”

    “彤姐哪兒敢吩咐她做事？她做裁判，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自己愿意做這個裁判?！?/br>
    “當然，她不會無緣無故去充當一個小小的裁判員，她有她自己的如意算盤?！?/br>
    “這樣的女人，你要是想認識，那可得好好準備一番了，別一不小心，被秒得骨頭都不剩了?！?/br>
    “對了，見色起意是人之常情，但你也要打聽打聽對方是誰。我還是建議，你繞到游泳池那邊去，先看看清楚她是誰，再決定要不要對她見色起意?！?/br>
    ……

    經(jīng)過一場激烈的角逐之后。

    預(yù)賽選拔賽結(jié)束。

    正常這個時候，是要有裁判吹口哨的，也是要配備相對專業(yè)的評委組打分，才能夠顯示出比賽的公平性。

    但……

    這里什么都沒有。

    甚至運動員都已經(jīng)抵達對岸了，時裁判仍然沒有吹口哨，兼任評委的時裁判也沒有一個個的打分，但凡觀察得更仔細些，就會發(fā)現(xiàn)她手里的秒表還在不停地跳動，計時。

    但她計得又是誰的時呢？

    難道說，在她眼里，這場比賽還沒有結(jié)束？

    不是這樣的——

    她已經(jīng)提起紙筆，“刷刷刷”地在手中的白紙上寫下進入決賽的幾個人的名字。

    她的字跡瀟灑遒勁，利落美觀。

    孟鈺領(lǐng)了馮彤的示意，走到時舒面前，時舒把手里的白紙遞給他。

    孟鈺接過她手里寫了幾個人名字的白紙，順便問了句：“怎么好像沒有看見徐助？”

    時舒掀起眼皮看他，眼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仿佛在說，不該問的別問。

    孟鈺噤聲：“抱歉，我多事了?！?/br>
    也是馮彤身邊跟著的人，他很快神色如常：“您還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他明明看到她都沒掐表，以為是她擁有強大的記憶力，過目不忘的神功，她用眼睛神奇地記下了所有人到終點的順序，并且，她能夠記得所有人的名字，因此，才在白紙上寫下了這些通過選拔賽的人的名字。

    時舒這回倒是回答了他的話，她淡淡道一句：“你就照著念?！?/br>
    孟鈺看見她手里正輕松地把玩著一串翡翠手持。

    紅莼捻珠，又冰又透。

    一塊雕工精湛的靈狐掛墜，在她手間，搖搖晃晃。

    想起因這條靈狐手持引起的一條熱搜，孟鈺照做不誤。

    他清清嗓子：“下面，由我來公布進入決賽的名單?！?/br>
    -

    沉重的金屬門，門外。

    徐欥就那樣站著在等，他并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但好像除了等，他什么也做不了。

    只有等待，耐心地等待，等待十五分鐘過去。

    “徐欥?！?/br>
    徐欥聽見身后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轉(zhuǎn)過身，看見對方是一位年齡和他相當?shù)呐?/br>
    她主動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見?！?/br>
    徐欥微微頷首，但未作回應(yīng)。

    他仍然沒有私下里和女生因非工作需要之外的理由打交道、交流溝通的豐富經(jīng)驗。

    因為陌生，他也不知道對方這句“好久不見”，從何而來？

    他這會兒感覺到內(nèi)心情緒的波動異樣，他這會兒也的確沒有心情去理會不認識的別人。

    這樣的反應(yīng)落在林沐嚴眼中，他就是冷淡的。

    “你還記得我嗎？”林沐嚴換了個說法：“或者說，你……認識我嗎？”

    就算他不記得同期曾經(jīng)有林沐嚴這樣一個人，他難道也不知道奧運冠軍林沐嚴嗎？

    他真的從那以后，再也沒有關(guān)注過游泳類的比賽盛事嗎？

    “抱歉?！毙鞕鲆矝]辦法對此視而不見，他遲疑道：“我們應(yīng)該認識嗎？”

    “我是林沐嚴?！?/br>
    林沐嚴。

    徐欥從遙遠的記憶深處想起這個名字。

    印象中，她也是個話很少的女生，兩個人就沒有很深刻的交流，加之，徐欥也的確沒有記住過她的長相，所以……

    “抱歉?！彼允且粯拥拇鸢浮?/br>
    林沐嚴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并不知道她是誰。

    就是在這些年當中，她不斷對一個人懊惱、悔恨、愧疚，又或者……念念不忘。

    而這個人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忘記了她。

    他甚至不知道她對他的所作所為，她在那件事情上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他甚至……根本不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

    林沐嚴搖搖頭，作罷。

    她也沒問他，知不知道奧運冠軍林沐嚴。

    林沐嚴指著那道沉重的門，問他：“你想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嗎？”

    “不想?！毙鞕稣f得果斷。

    既然時總不讓他進去，那他就不會想辦法去打聽里面發(fā)生的事。

    “如果，我是說如果?！绷帚鍑溃骸澳闩笥咽且獙斈臧l(fā)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再重現(xiàn)一遍呢？”

    女朋友？

    徐欥很快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他女朋友，指的是誰。

    “不會?！?/br>
    他并沒有告訴時舒，他身上發(fā)生過什么？

    他也沒有告訴過她，他為什么離開游泳隊，放棄走游泳運動員這條體育競技的道路。

    除非……

    她的調(diào)查，那么細節(jié)嗎？

    “我看你這樣，應(yīng)該是沒和她說過你以前的事情吧？”林沐嚴的說法和徐欥心中的想法倒也是一致：“不過，她是很厲害的人，她想知道過去你身上發(fā)生了些什么，應(yīng)該也不需要你親口告訴她?！?/br>
    “我覺得，她這么做，是為了報復(fù)?！?/br>
    “如果你想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的話。”林沐嚴指著旁邊的休息室，說：“那兒就有高清顯示屏，能看到里面人的一舉一動，還能聽到聲音。其實跟直播差不多，我覺得，或許你應(yīng)該看看，她為了你，做了什么？”

    “她對你很好，雖然她根本不在乎，你能不能看到她今天為你所做的一切，但你一直都是個知道感恩圖報的人，過了今天，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你就只能通過別人的口述和你的猜測，知曉她到底為你做了什么了，但那樣的記憶，怎么會有親眼所見的沖擊力來得更大呢？”

    “謝謝?！?/br>
    徐欥走進了休息室，透過高清顯示屏，他看到了游泳池邊正在上演的一幕。

    他跟隨著顯示屏進入現(xiàn)場，決賽就要開始。

    陳卓白在第一條泳道，蔣子實在第二條泳道。

    看到前兩條泳道的人，徐欥心里倒是有一個猜測，她的確是想還原當年的比賽，他按捺住波動的情緒，再往下看，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第三條道到第八條泳道的人，并不是當年和他一起比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