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嫁 第101節(jié)
“孤不累,別太擔(dān)心孤?!?/br> 柳煙鈺欲言又止, “皇上那里?” 皇上昏迷后, 一定會醒,醒來后胥康如何處理的她不知道,但她心里總覺得不安, 似乎事情總要有個解決的法子, 不是她這樣就可以的。 本來她還擔(dān)心胥□□氣,畢竟皇上是他的父親,她對他的父親下藥,實(shí)是大不敬的行為。 可他不問, 也不斥責(zé)。她也沒聽宮人提起過皇上的近況。 但她知道, 總是要面對的。 或者是她,或者是他。 胥康中指豎到了她的唇上, 止住她的話,“孤自有解決的法子,太子妃現(xiàn)在的任務(wù)就是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曾澤安說,只要這世上有的,必會送到你的面前?!?/br> 他說話時表情認(rèn)真,眼神中帶著淡淡的寵溺。 柳煙鈺怔住。 他說的話,她信。有些事還真是她無法掌控的,除了擔(dān)心,她幫不上什么忙。 稍頃,她道:“好。” 這天,胥康忙碌到子時,但他沒有返回東宮,而是踩著夜色去了父皇的寢殿。 錢公公守在廊下,見到胥康,忙躬身行禮,胥康神色淡淡地擺了下手,“父皇現(xiàn)在狀況如何了?” “一直沒醒,奴才按照您的要求,給皇上喂了水?!?/br> 人在昏迷中也是需要養(yǎng)分的,沒有什么好的法子,便是給昏迷中的人喂些水,只管喂了,至于皇上喝沒喝就不是太確定了。 胥康點(diǎn)了下頭,“太醫(yī)怎么說?” “張?zhí)t(yī)說了,皇上之前身體虧虛嚴(yán)重,即便此次不昏迷,怕也是時日無多,是以會經(jīng)常情緒無常。若是醒來,也需要靜養(yǎng),不能動怒,不能勞累,否則……” 胥康微微嘆了口氣,慢慢走進(jìn)去。 殿門在身后緩緩關(guān)上。 屋內(nèi)宮燈明晃晃的,皇上神色安祥地躺在寬大的床榻上,無聲無息的。 胥康走到榻前,凝神看了會兒。 皇上人很瘦,未昏迷之前身體發(fā)虛,胃口不好,人瘦得很快,露在身體兩側(cè)的雙手,青筋暴起。 很難想象這樣的一雙手是尊貴無比的皇上的。 他可是擁有至高權(quán)力的皇上啊。 胥康慢慢跪了下去。 不知道這樣跪了多久,床榻上的皇上,眼睫翕動,突然睜開了眼睛。 胥康一直在看著他,是以皇上睜開眼時,第一眼看到的是便是跪在榻前的兒子。 “父皇,您醒了?” 胥康對于父皇的醒來似乎一點(diǎn)兒也不吃驚,似乎早就準(zhǔn)備好了如何來面對現(xiàn)在這一刻。 皇上重重咳嗽了兩聲,他閉了下眼,“朕,要,喝水?!?/br> 聲音沙啞無力。 胥康轉(zhuǎn)身取水,跪到榻前侍候皇上喝水。 皇上半起身子,小口吸溜著,慢慢喝了半杯。 體力稍有些恢復(fù),他倚靠到引枕上,神色不善地看了眼跪在榻前的胥康,再掃眼四周。 “你還真是朕的好兒子?”他冷哼一聲,“為了皇位,不惜給朕下毒,讓朕躺在這里當(dāng)活死人。怎么樣了,是不是這天下已經(jīng)被你收入囊中?” 空曠的大殿內(nèi),只有他們父子二人,皇上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胥康已經(jīng)得逞。 “沒有,父皇,這天下還是您的?!?/br> “你沒借機(jī)登基稱帝?” 胥康抬頭,面無表情看著自己的父親,“父皇尚在,兒臣絕無可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br> 皇上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怎么,到了埋朕的時候了?朕真是萬萬沒有想到,一直捧在掌心疼惜的兒子竟然背叛了朕,朕真是小瞧了你,竟然能與太子妃合謀給朕下藥,好,很好,非常好!” 胥康垂頭:“父皇,兒臣說過了,這天下還是您的,一直都是您的。太子妃只是為您診療,您陷入昏迷實(shí)屬意外?!?/br> 即便父皇知道是柳煙鈺給他下了藥導(dǎo)致昏迷,他也沒辦法直接承認(rèn)。他心里很清楚,她可以讓父皇一命嗚呼的,但她手下留情,將主動權(quán)交到了自己手中。 “難道朕還要謝謝她不成?”皇上手捂胸口,氣到不能自已,“你,你們都是一群孽障?!?/br> 胥康:“父皇,兒臣不知您為何痛恨兒臣,兒臣深夜來此,求您網(wǎng)開一面,饒過兒臣一家三口?!?/br> “你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之后,讓朕饒過你們一家三口?”皇上身子晃了兩下,眼神中一絲溫度也無,“怎么饒?讓你繼續(xù)做太子,讓柳煙鈺繼續(xù)做太子妃,給你們機(jī)會,有朝一日致朕于死地?” “來人哪!”皇上突然提氣對外大喊一句。 大殿內(nèi)無聲無息的,沒有任何人應(yīng)答,也沒有人推門進(jìn)來。 “父皇,兒臣在這里,您要如何,兒臣馬上去替您傳令!” 皇上腦袋垂了下,猛地吐出口鮮血,鮮血落到黃色的錦被上,紅得刺眼,他大口大口喘息,聲嘶力竭地對外狂吼,“錢公公!” 這次,外頭終于有了動靜,殿門“吱扭”一聲,錢公公臉色發(fā)白地走了進(jìn)來。 離著床榻幾步遠(yuǎn),他誠惶誠恐地跪下,聲音細(xì)如蚊蠅:“皇上,奴才在?!?/br> 見到錢公公,皇上眼中閃過亮光,他雙手撐著床榻,“快,快帶人來,太子胥康要弒殺朕,罪大惡極,立斬。太子妃意圖謀逆,立即處斬……” 因太過激動,皇上話未說完便不斷咳嗽起來,每咳一次,便有血落到錦被上。錦被上一處接一處的鮮紅,可怖至極。 錢公公撲到榻前,“皇上,皇上,您,您不能太激動啊?!?/br> “沒,沒聽到朕的命令嗎,快,快去,不能讓這逆子得逞,朕要?dú)⒘怂?,要?dú)⒘怂?/br> 胥康眸色泛紅,他安靜地跪在榻前,一聲不吭。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錢公公哭了,“太醫(yī)說了,您的身體太虛了,需要靜養(yǎng),否則,否則……” 他不知道如何辦,只知道皇上動怒是不好的。 “皇上,求您了,您不要激動,您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說,再說?!?/br> 錢公公慌急得雙手在空中搖擺,不知道是擦拭錦被上的血好還是去扶著皇上。 可此刻的皇上表情癲狂,全然聽不進(jìn)任何話,他目眥欲裂,不斷重復(fù)著:“殺,殺掉這個孽子,殺,殺,殺……” 他一邊咳嗽一邊喊打喊殺,咳出的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猛地,他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回榻上。 錢公公聲音凄厲:“皇上……” 他起身,手指哆哆嗦嗦探向皇上鼻端,雙腿一軟,重新跪到地上,“皇,皇上,薨了?!?/br> 胥康依然跪在那里,仿佛什么也沒有聽到。 錢公公再次顫著聲音說道:“太子殿下,皇上,皇上已經(jīng)駕崩了?!?/br> 一滴淚珠,砸到了胥康眼前的地磚上。 …… 柳煙鈺睡得迷迷糊糊之際,感覺有人在握自己的手,那只手很涼,冰得她渾身一激靈,人便醒了。 借著昏黃的光線,她看到胥康面色冰冷地坐在榻前。 直覺是有事情發(fā)生了,她猛地坐起,使勁握了下他的手,“殿下,你怎么了,手為何如此涼?” 他沉默地看著她,須臾,才緩緩說道:“父皇,去了?!?/br> 柳煙鈺:“……” 她嘴唇動了動,不知道說什么。 可能此刻說什么都是不對的。 她直起身,將眼前這個像雕塑一樣的男人摟進(jìn)懷里,一下一下地輕拍他的背。 曾經(jīng),她以為她是不屬于這皇宮的,她只是皇宮里的一名過客,總有一天會離開,雖然不知道會以怎樣的一種形式離式,但她心里總是以為,她的結(jié)局一定是離開。 可這一刻,她卻覺得,她和懷中的男人,她和這浩瀚的皇宮,似乎有了解不開的關(guān)聯(lián)。 皇帝駕崩,舉國大喪。 接下來的日子,胥康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中。 柳煙鈺幾乎見不著他的面。 一月后,皇宮內(nèi)舉行了盛大的登基大典,胥康終于坐上了最高位,頭戴皇冠,俯瞰眾生。幾日后,柳煙鈺身為皇上身邊唯一的女眷,被冊封為皇后,而一歲多點(diǎn)兒的胥麟被封為太子。 浩瀚皇宮,徹底改頭換面。 柳煙鈺移居錦墨宮,宮殿宏大奢華,曾澤安事無巨細(xì),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黃金玉器,錦衣華服,應(yīng)有盡有。柳煙鈺住進(jìn)來之后才知道什么是奢華,相比較而言,她在東宮的那些日子,算是極其樸素了。 晚上睡在錦墨宮偌大的床榻之上,明明什么都不缺,她的心里卻感覺空寂得很。 她有多久沒在近處看到胥康了? 38天,還是39天? 床幔輕動,一抹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她怔了下,水潤的眸光瞟過去。 思君見君。 柳煙鈺闔目,她竟然做夢了! 身側(cè)床榻重重一陷,耳畔響起胥康久違的聲音:“怎么,不待見朕了?” 第88章 聽到熟悉的聲音, 柳煙鈺倏地睜開眼睛。 胥康側(cè)目看她,眼底蘊(yùn)著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