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地鐵線】

    我?guī)еw川、劉敏往家走，剛走到巷口就看到爺爺，他好像知道我們要回來，站在大門口張望著。我興奮得像個孩子一樣跑過去，攙扶著爺爺和他說起剛才在薛家發(fā)生的故事。

    爺爺和我們感懷，他也許不應(yīng)當(dāng)執(zhí)念過去的事。這人老了以后對以前的事兒記得越來越清楚，尤其是他年輕時候的那些人和事更是如此。劉敏對爺爺?shù)墓适率趾闷?，她問道：“潘爺爺，您年輕的時候見過那么多大場面，究竟是不是‘鬼’作祟，你沒有尋求過答案嗎？”

    爺爺用手指戳著劉敏的額頭，哈哈大笑著說道：“當(dāng)然尋找過答案了！可那個時候的科技并沒有現(xiàn)在這么發(fā)達(dá)，就算是現(xiàn)在也有很多東西是科學(xué)無法解釋的，我遇到的故事更是你們聽都沒有聽過的啊！”

    劉敏拉上趙川，搬來小板凳，兩個人坐在爺爺?shù)纳磉呎J(rèn)真地聽了起來。

    爺爺?shù)墓适挛掖蠖喽家呀?jīng)聽過了，我本打算回房間補覺，就聽爺爺發(fā)問道：“你們發(fā)沒發(fā)現(xiàn)北京地鐵有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爺爺一張嘴便把我也吸引了過去。

    趙川和劉敏不懂爺爺拋出的問題，對視了一下后，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當(dāng)然搖著頭，回道：“爺爺，你就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是什么意思？”

    爺爺伸出手來，舉著三根手指說道：“三號線?！?/br>
    劉敏恍然大悟，趙川拍著大腿說道：“對對對！沒有三號線，我也是聽我爸說過，可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不用爺爺說，這件事我也關(guān)注過。從一號線到十六號線，這其中缺失了三號線、十一號線和十二號線，按理說先報審的線路應(yīng)當(dāng)先修建，十六號線都建成投入使用了，為什么三號線還遲遲沒有動工？這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個謎。

    “那是因為這里面有一段十分離奇的經(jīng)歷??！”爺爺打開了他的話匣子，我們幾個也在爺爺?shù)墓适吕镩_啟了另外一段旅程。

    據(jù)爺爺回憶，那應(yīng)當(dāng)是在二號線還沒有動工之前，三號線便開始擬定線路了。

    那條線本是要交給爺爺工程隊施工的，卻一直擱淺遲遲沒有動工。爺爺眼看著另外一個工程隊工作接手的二號線審核都已經(jīng)批準(zhǔn)下來了，三號線還是沒有消息。

    爺爺耐不住性子和工程隊的接洽人李晨根商量：“老李大哥，你看著遲遲不動工，我們也要養(yǎng)家糊口啊，要不然咱先找個地方實驗一下咋樣？”

    李晨根也知道這個線路拖得太久了，如果時間再長下去，恐怕以后動工也難。他背著上級，自作主張把線路圖交給了爺爺。

    爺爺說，三號線原計劃起點為香山地區(qū)的鑲紅旗?？设偧t旗是哪兒??？在大清朝的時候，那可是滿洲駐扎營，而鑲紅旗就是沿著金山左脈鳳凰山設(shè)營的。而大清滅亡之后，提起鳳凰山只能想到另外一個詞——鳳凰山陵園。

    在那個年代，那地方到處都是墳頭，選址選了這么一個地方，爺爺心里犯嘀咕，總是覺得會有什么事兒發(fā)生。但既然地方已經(jīng)定下來了，爺爺這個負(fù)責(zé)開工的也不好說什么，他找到了陳樹準(zhǔn)備去鳳凰山附近一探究竟。

    陳樹剛聽到“鳳凰山”這三個字，他就忙搖著頭說：“潘兄弟，不是我不幫你這個忙，而是那地方真的去不得！”

    爺爺當(dāng)然知道陳樹說這句話的含義，在經(jīng)歷了劉剛和大丫的事兒之后，他對“鬼神之說”更是忌憚三分。爺爺手中握著施工圖遞給陳樹看，他嘆著氣說道：“日子不好過，如果再不開工的話，咱們都吃啥喝啥??？”

    陳樹當(dāng)然知道爺爺話中的含義，看了看圖紙咬緊牙關(guān)決定闖一次試試。不過陳樹和爺爺交代道：“這次去我們還要再帶一個人，以防萬一！而且，咱們要白天動身，那里晚上可不安生呢！”

    于是，陳樹叫上了韓胖子，三個人決定第二天一早去鳳凰山。

    臨行前一晚，奶奶把從寺廟求來的一道符放在爺爺貼身的衣服上，小心交代一定不要出任何意外。那個時候，我爸已經(jīng)十幾歲了，吵著偏要讓爺爺給他帶回來些好玩的玩意兒來。爺爺答應(yīng)了下來，心里卻一直七上八下地十分不安。

    第二天一早出門，爺爺就聽到頭上老鴰在“呱呱”地叫著，讓爺爺心里發(fā)毛。爺爺把早上發(fā)生的事兒和陳樹說了一遍，韓胖子聽了就害怕，扭頭就說不去了。陳樹罵他沒出息，這點兒事就給他嚇怕了。韓胖子為了陳樹這句話，硬著頭皮只能跟在他倆身后。

    陳樹從他爸房里拿了乾坤八卦，帶上兩枚老銅錢，領(lǐng)著他們出了門。

    深秋的天，陰沉得像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一樣，爺爺?shù)男囊惨恢碧嵩谏ぷ友蹆?，一刻沒有松懈下來。三個人好不容易到了鳳凰山，四周呈現(xiàn)出一片荒涼的景象，讓三個人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開工的選址本就比較偏僻，加上這樣的天氣，三個人都縮脖子往山上看去。

    鳳凰山上被紅花綠樹占滿了，乍一看上去像身在油畫中一樣，可仔細(xì)在瞧才能發(fā)現(xiàn)，這火紅的顏色是那么瘆人，像是用人血染出來的一般。這顏色可不比香山的那么艷麗漂亮，而是扎眼的令人心生寒意。

    “老陳大哥，你看著地方有問題不？”爺爺湊近陳樹的旁邊問道。

    陳樹從懷里掏出八卦羅盤，圍繞著鳳凰山整整走了兩大圈兒，最后在一棵大樹下畫了一個大大的“x”字。陳樹語氣十分凝重地說：“圖中的原址不能用，最好的打算就在這里動土吧！”

    韓胖子站在爺爺?shù)纳砗蟠曛?，歪著頭盯著地上大大的“x”問道：“陳哥，你都說這里風(fēng)水不好了，能行嗎？”

    陳樹嘆了一口氣，搖晃著手里的羅盤解釋：“這不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嘛！咱們也要吃飯，不然還能咋整？”

    韓胖子從爺爺身后站出來，一抬頭眼睛就盯在對面的一個墳包包上，在墳頭上還蹲著一只白色的銀狐。銀狐油綠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韓胖子，他頓時被嚇得不敢動了。

    韓胖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看、看、你倆快看……”

    等爺爺和陳樹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那條銀狐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一扭頭的工夫消失在了林子里。韓胖子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軟得都站不起來了。

    “瞅你那慫樣兒！”爺爺把韓胖子拉起來，“啥世面都見過了，連盜墓賊都不怕，一個狐貍就把你嚇成這樣了？”

    “不、不是……”韓胖子想解釋，卻被那狐貍嚇得全然說不出話來。

    陳樹發(fā)現(xiàn)韓胖子的眼神不對，他朝著狐貍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

    鳳凰山的樹十分茂密，鉆進(jìn)林子之后就完全判斷不出了方向，好在陳樹手上還有八卦羅盤指路。他在樹林里繞了幾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那只狐貍，只能悻悻地回到了爺爺和韓胖子的身邊。

    爺爺想問問情況，陳樹一個勁兒搖著頭，他嘆氣說道：“這地方也不行，咱們再換！”

    韓胖子也應(yīng)和著說：“沒錯沒錯！這地方太邪門了，還是換一個地方吧！”

    爺爺被陳樹牽著鼻子走，完全沒了主意。

    鳳凰山附近被陳樹找了個遍，卻沒有一個地方能比剛剛的位置更加合適。可第二次勘查現(xiàn)場的時候，爺爺卻注意到了一處十分可疑的地方，他留心多看了兩眼，記了下來。他不得不放棄再找另外一個地方的念頭，三個人重新回到了原地。

    韓胖子剛剛站定腳，一抬頭又和那只狐貍對上了眼，他這回沒敢聲張使勁兒地拉扯著爺爺?shù)囊路敔旐樦哪抗饪戳诉^去，果真看到了那只可怖的銀狐。

    這只狐貍像一團(tuán)雪蜷居在墳頭上，半邊臉埋在身體里面，只有眼睛以上的部分露出來，給人母雞孵蛋的感覺。它的眼睛滴溜溜轉(zhuǎn)著盯著他們的方向，上翹的尾巴不斷地?fù)u擺著，它并沒有要攻擊他們?nèi)齻€的意思，只是這樣靜靜地看著。

    爺爺微微一動了一下腳，想要靠近狐貍看個清楚，可這么一個細(xì)微的動作驚擾了它的神經(jīng)線。那只狐貍一抬屁股轉(zhuǎn)身又鉆進(jìn)了林子里。

    “老陳，那只狐貍會不會有什么問題？為什么總圍繞在這個墳頭上？”爺爺追問道。

    陳樹拿著羅盤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個墳有什么不妥，可那個狐貍的行為也令他十分不解。狐貍走之后，陳樹上去在墳頭左右轉(zhuǎn)了幾圈，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這個墳頭連個碑都沒有，更不知道是誰家的墳了！

    “別想那么多了，就這兒吧！明兒，你召集兄弟們，咱們就在這兒開始動土！”陳樹拍著爺爺?shù)募绨?，把羅盤也收回背包里。

    爺爺?shù)皖^沉思了一陣，還是覺得不太把握，于是讓陳樹和韓胖子先回去等消息，他要去問問李晨根。

    爺爺找到李晨根的時候，他正在和修建二號線的隊長周顥探討重改線路圖的問題。一看到爺爺氣沖沖地找來，他的臉色頓時也變了，忙把周顥打發(fā)出去，讓爺爺進(jìn)門。

    爺爺開口便問道：“今兒我去鳳凰山看了，別人看不出來，我卻看出端倪來了！在鳳凰山附近，明明有了一個修葺口，為什么被堵上了？說吧，為啥沒把二號線給我，卻要把這難纏的三號線丟給我？”

    李晨根忙給爺爺?shù)沽艘槐?，把官架子收起來，安撫道：“老潘啊，不能那么說！那真的就是個誤會！”

    “誤會？我看并不像誤會，說吧，之前發(fā)生什么事兒了？！”爺爺把水推到了李晨根的面前，繃著臉問，“是不是之前這個是老周干的，他扔下爛攤子不做，讓我來收拾？”

    李晨根扭過臉去，瞥了一眼爺爺，卻不料這個小動作被爺爺識破了！

    “果然！我猜對了！”爺爺一拍桌子，險些把水弄灑，“不行，說什么我也要把二線搶回來，讓他們?nèi)ス呐菄樔说牡胤剑　?/br>
    “老潘！老潘！”李晨根忙拉住爺爺?shù)男漕^，砸吧著嘴說道，“咱們說句良心話，老周隊里的技術(shù)的確沒有你們好嘛！要不然這樣，你如果同意拿下這個活兒，我給你加百分之三十的錢！咋樣？”

    “百分之三十？！”爺爺?shù)难壑忻俺隽水悩拥墓獠蕘?，爺爺頓了許久，這是很客觀的一筆收入啊，難得他肯加錢，爺爺便一口應(yīng)了下來，“那你要立下字據(jù)！”

    李晨根聽爺爺這么說，他一咧嘴也笑了：“立就立！只要你們順利把這個做好，錢不是問題！”

    雖然爺爺對老周還是有些不滿意，可多了百分之三十的費用，也好和兄弟們說啊！就算是再難，爺爺也要堅持把它啃下來！

    爺爺拿著李晨根的字據(jù)推開門沒走幾步就和老周對視上了。老周那副嘴臉，讓爺爺十分不滿，還有站在老周身邊的一個男人，怎么看都像不懷好意！不過，爺爺總覺得這個男人十分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卻想不起來了。

    爺爺?shù)闪死现芤谎郏现苓B個屁都沒敢放，灰溜溜地推門進(jìn)去了。緊接著就是李晨根在房間里說老周膽小的話，這讓爺爺提著的心再次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