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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聯(lián)手攻克隴右之后,便成了劍南與河東的謝家兵將交界,情勢瞬息萬變,周家即便無意發(fā)兵別處,卻也不會坐以待斃。周遭情勢變幻,總是要時時盯著的。 周希逸昨日進京,因暫且沒什么可用的消息,今日先在市井閑游。 誰料機緣巧合,竟會在此處遇見阿嫣? 上次魏州城中匆匆一瞥,著實叫他惦記了許久,至今都記得當時巷口的美人嬌音。此刻竟意料之外的在京城相逢,著實令他喜出望外,只覺這一面是上天賜予,機不可失。遂匆忙丟下銀錢結了賬,欲往對面茶樓去搭個訕,問出她的身份來處。 還沒踏進茶樓門檻,便覺腰間一涼。 周希逸頓足,看清情勢時不由臉色微變—— 茶樓門前人來車往,他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個清秀少年,穿著打扮皆極為尋常,卻在袖中藏了柄短劍,劃破衣裳后不輕不重的抵在他腰間。 兵刃鋒銳而寒冷,穩(wěn)穩(wěn)抵在要害之處。 這般情形周希逸不是沒遇到過。 但此刻卻令他尤為驚心。 因周希逸自幼習武,戒心身手都不差,若有人偷襲,多半能夠察覺。這少年靠近時卻無聲無息,如同隨風飄來的鬼魅一般,周希逸甚至不知道他是從哪個方向來的,直到劍尖抵在腰間才察覺。 四目相觸,少年聲音清冷,“別跟蹤她?!?/br> 平穩(wěn)無波的語調(diào),神情亦波紋不起,因短劍藏在袖中并未外露,若在旁人看來,只不過是尋常至極的擦肩而過,駐足閑談。 周希逸卻知道此刻的驚險。 他畢竟不是色迷心竅、行事莽撞之人,覺出司裕的威脅之后,立時知難而退,道:“好?!倍笸肆税氩?,往窗口戀戀看了一眼,轉身走遠。 司裕不動聲色的收回短劍,走到對面檐下。 做殺手的人,記性總不會太差。 周希逸在魏州的巷口露面時,經(jīng)了化妝偽飾,不算太惹人留意。但他后來以商賈的身份到王府拜會,司裕卻曾瞥見過,因彼時覺得那身形有點熟,閑而無事跟過一趟。意識到先前的流浪漢就是此人偽裝后,自然對這張臉有了印象。 司裕從前就常默不作聲的幫阿嫣驅蠅趕蚊,此刻見他直奔阿嫣過來,哪會放任? 二話不說,早早就攔在了外面。 這些事情阿嫣自然不知道。 辭別徐元娥之后,她照?;馗≡谀锛?。 翌日清晨,女郎中如約而來。 第69章 診脈 “這群殺千刀的王八羔子!”…… 阿嫣請的這位郎中姓曾, 小字媚筠。 曾家是頗有名氣的岐黃世家,族中男兒多有學醫(yī)的,或是進太醫(yī)院, 或是去別處開館坐診, 因老太爺醫(yī)德極佳,很受京中贊譽。 老太爺已是古稀之齡, 身子尚且康健。從太醫(yī)院里退了之后,他便搬到京郊去養(yǎng)身子, 甚少在外走動。 饒是如此, 也不肯閑著, 每日里總要抽空半天空暇在他院外的草堂坐診。碰見窮苦人家, 連藥都一道送了,十分受人崇敬。 曾媚筠是他的幼女, 年紀不到四十。 她自幼天分極高,觸類旁通,自幼便格外得曾老太爺疼愛, 將一生所學盡數(shù)傳授。尋常女兒家繡花撲蝶,吟詩作畫的時候, 她已將醫(yī)書看遍, 草藥都不知親自采了多少。有幾年曾老太爺掛印辭官, 在各處行醫(yī)游歷, 她也跟隨在側, 見識極廣。 兄弟子侄若碰上疑難之癥, 也多會向她請教。 免得去曾老太爺跟前, 自己討罵。 這樣一手出神入化、救死扶傷的醫(yī)術,京城里打著燈籠都難找。曾媚筠手上救回的人命數(shù)不勝數(shù),到了如今, 尋常毛病已經(jīng)請不動她了,阿嫣也是仗著先太師跟曾老太爺?shù)慕磺?,才得她幾分青睞,幫著調(diào)理照料身子。 今日請她過來,自是奉為貴客的。 楚老夫人親自相迎,將她請入廳中,薛氏、吳氏妯娌和兒媳們也都齊聚,擺了府里最好的瓜果糕點,奉茶招待。 曾媚筠對這些并無多少興致。 ——她最愛的是鉆研醫(yī)書,琢磨各類藥材。 茶香裊裊,她隨意啜了一口,目光徐徐掃過眾人,瞧見阿嫣時神情微微一頓。但她時常出入高門貴戶,見多了兇險私密的病癥,最會替人保密的,當下未動聲色,先給老夫人、薛氏和吳氏診了脈,又幫著看了少夫人們的,連同楚宸一道瞧了。 多半都無礙,便是老夫人上了年紀有些小毛病,稍加調(diào)理就行。 三盞茶的功夫診完眾人,她瞧得格外細致。 末了,將目光落向到了阿嫣身上。 “王妃出閣的時候我在外頭,沒能來道賀,轉眼竟已一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她的唇邊噙了笑,拿溫柔蓋住擔憂。 阿嫣莞爾起身,“姑姑可別這么客氣,還是叫我小名吧?!?/br> “那行,咱們許久沒見,邊逛邊說?!?/br> 曾媚筠說著話,站起了身。 她算是楚太師當年看著長大的,后來即便嫁人生子,也沒囿于內(nèi)宅瑣事,被父親熏陶浸染了這些年,對楚太師的襟懷才華亦頗敬仰。知道先太師生前最疼的是這個小孫女,待阿嫣自然格外疼愛些,如今久別重逢,說幾句體己話也是常事。 老夫人遂笑道:“說起來,確實許久沒見了。阿嫣,你便陪著夫人在園中逛逛,晌午我擺了飯,夫人也嘗嘗我的手藝?!?/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