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盛喃又扭回頭看她。

    文夢佳揚起手臂：“就靳一那張臉，只要不傷天害理違法犯罪，再拽我都能原諒他。班里女生護著還來不及，怎么會舍得舉報他嘛?！?/br>
    盛喃失笑。

    “不過靳一這個人還是很低調(diào)的?！惫硗f。

    盛喃趴膝，聞言忍不住笑：“他都快拽上天了好嗎？”

    “哎呀不是說性格，”郭禹彤也忍不住笑，“我不是聽我b棟的姐妹說過嗎，他和裴朔那群人走得很近？”

    盛喃點頭：“嗯?！?/br>
    “可班里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他自己也完全不提，”郭禹彤說，“但凡他這兩天透露一點，班里男生估計就不敢招惹他了，更不可能有人敢在論壇里發(fā)那種帖子?！?/br>
    文夢佳贊同：“這倒是，裴朔在學校里還是沒幾個學生敢得罪的?！?/br>
    “…對哦，”盛喃反應過來，“裴朔明明知道這件事?！?/br>
    “咦？那朔哥沒反應？”

    盛喃回憶了下：“好像沒有，靳一沒說過?！?/br>
    “啊？不應該啊？”文夢佳都意外了，“裴朔完全不是那種能放任自己小弟被欺負的人吧，怎么會不管？”

    盛喃嘆氣，趴回膝上：“一定是大拽比太拽了，不懂要怎么討大哥歡心?！?/br>
    “……”

    她話聲剛落，藏在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下。

    盛喃左右看看。臨近下課，體育老師們似乎都走去角落了。沒人注意，她把手機拿出來。

    一條新信息。

    【j】：走之前忘記問了

    盛喃打字：“嗯？”

    【j】：擼貓?zhí)貦?quán)，可以順延到下次嗎

    “……”盛喃，“？？”

    cao場上的楊樹葉子被吹得沙沙作響，像綠色的海面上粼粼的陽光。

    風掠過半座城市，?？吭诖怪鴳意從镜拇芭?。

    兩顆褐色的球果在玻璃外輕輕一撞。

    “嗡?！?/br>
    靳一低頭，看見咖啡杯邊上，手機亮起的屏幕。

    【胖橘】：你！做！夢！吧！

    靳一無聲笑了。

    看來記仇也是小橘貓深刻骨子里的天性。

    他放下刀叉，垂手過去要拿起手機。

    “遲到也就算了，”桌對面響起清冷的女聲，“和長輩進餐的時候，不動手機是基本禮儀，這點你奶奶沒教過你嗎？”

    “……”

    靳一的手搭在手機上，停住。

    幾秒后，他像沒聽見似的，在對面女人皺眉的神情前把手機拿起，調(diào)出鍵盤。

    “沒有，”他一邊回復，一邊不抬眼地冷淡輕諷，“父母都沒教過的孩子，怎么還能指望別人。”

    “靳一?！迸司娴爻谅?。

    “回完了。”靳一放回手機，眼尾微垂。他重新拿起泛著冰冷銀光的刀叉，聽見它們在開著涼風的寂靜餐廳里撞出鋒利的輕鳴，“您可以繼續(xù)訓話了?！?/br>
    “……”

    熾熱的陽光下，蟬鳴躁動。

    盛喃走進cao場外擁擠的放學人流里，拿出震動的手機。

    【j】：好。

    【j】：那就夢里見。別迷路了，小橘貓。

    --------------------

    作者有話要說：

    靳一除了奶奶以外，唯一的溫柔就是小橘貓了。

    后來很多年都是這樣。

    [拉回！]

    盛小白菜：一定是大拽比太拽了，不懂要怎么討大哥歡心。

    盛小白菜：噫，不如我替他送個禮物給裴朔吧？

    裴朔：………………？

    裴朔：謝謝。不必。我還想活。

    下午有2萬評加更！

    第31章

    餐廳里原本就是清冷安靜的氣氛,空氣中流淌著不知名的小眾法語音樂，性冷感的女低音在靜默空曠里緩緩清唱。

    可惜靳一并不覺得好聽。

    餐廳是江蘭詩選的。高檔，清冷,她一貫的格調(diào)。

    江蘭詩就是坐在他對面的女人,也是他血緣關(guān)系和法律關(guān)系上的母親。和他父親一樣，除了這兩重關(guān)系外，這兩個人在他前十八年的人生里基本沒有扮演過什么重要戲份。

    往前再推將近十年，這兩人至少偶爾還會一起出現(xiàn)在他面前。

    現(xiàn)在么……

    想來下次能同時見到他們兩人的場合,最大概率就是民政局的離婚窗口了。

    不過一對從婚前就貌合神離、只把對方當做自己在當時能選到的性價比最高的一朵“領(lǐng)花”的夫妻,能拖個十幾二十年才離婚，已經(jīng)算得上當代婚姻楷模了吧。

    靳一刀叉交錯,想得輕嗤。

    江蘭詩似乎聽到了：“我專程過來和你吃飯，你穿成這樣遲到不算，還要跟我擺這種臉色？”

    靳一語氣冷冷淡淡的,并沒抬眼：“我需要再次為我沒能盛裝出席您的午餐邀約而道歉嗎？”

    江蘭詩皺眉：“我很不喜歡你這種語氣。”

    “這邊的建議是找您喜歡的人一起吃飯,而不是把吃飯的人變得喜歡。”靳一放下刀叉，懶抬眸，“可能您忘了,我今年初一的生日已經(jīng)過了，18周歲已滿，您不需要再向我盡任何撫養(yǎng)義務(wù)——半年一次的精神慰問這種表面儀式，從今年開始可以省略了?！?/br>
    江蘭詩冷了聲：“靳一,就算你成年了我也是你母親,你注意跟我說話的態(tài)度?！?/br>
    寂靜里，母子僵持對視數(shù)秒。

    靳一垂了眼,自嘲地笑了笑：“好的，抱歉?！?/br>
    “……”

    沉默過后,江蘭詩再次開口，稍稍放緩了神情和語氣：“我這次回來，是聽說你已經(jīng)回學校上課了?！?/br>
    靳一擱在桌上的手一動，幾秒后他又笑了：“難怪?！?/br>
    “難怪什么？”

    “之前不懂半年一次怎么突然提前，現(xiàn)在懂了，”靳一的狀態(tài)似乎更散漫了，他向后靠上沙發(fā)椅的椅背，懶洋洋地瞥向窗外，“希望您別誤會，我回學校沒別的意思。只是不小心輸給了別人一個要求。”

    江蘭詩再次皺眉：“要求？你什么意思？”

    “看來安喬那邊沒來得及通知您，”靳一說，“昨天月考結(jié)束，您猜我得了幾分？”

    江蘭詩似乎想起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臉色變得十分不虞：“你是想告訴我，就算你回到學校，明年也一樣可以跟今年一樣交白卷，是么？”

    靳一懶得再重復。

    江蘭詩望著他的眼神變得冷下來：“你真不愧是靳凱嵐的兒子，尤其在自私這方面，你們父子倆簡直一模一樣?！?/br>
    靳一靠在椅里，聞言望著窗外輕嗤：“我一個高中生都懂的道理，江大律師怎么就不明白？”

    江蘭詩沉聲：“你叫我什么？”

    “哦，抱歉，”靳一轉(zhuǎn)回來，“不過糾正您剛剛說的——按自己的想法過自己的人生不叫自私，強迫別人按自己的想法過他們的人生才是?！?/br>
    “你的想法？你才多大，你能為你的想法負得起責嗎？”江蘭詩上桌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不過是譏諷的。如果有一面鏡子拿到她面前，那她或許就會發(fā)現(xiàn)，其實面前的少年比起像靳凱嵐更像她一些，尤其是這樣嘲弄地笑時。

    靳一慢慢坐直：“負不負得起，我都得自己走下去。倒是你們，按你們的想法走出來的人生，你們能替我走下去嗎？”

    江蘭詩的嘲笑在眼底微滯。

    靳一拽起腿上鋪著的雪白餐巾，很沒西餐禮節(jié)地隨便一擦嘴角，就擱到旁邊。

    他站起前還朝江蘭詩小幅度地欠身，照樣是頹懶散漫的，然后直腰：“今天中午就陪您到這兒了，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br>
    “……”

    江蘭詩冷眉冷目，看都沒看他一眼，似乎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和他再說話的興趣。

    “哦，關(guān)于我遲到的問題，”走出兩步去，靳一回身，“安喬中學是中午12:20下課，不是您以為的11:30——我知道您不關(guān)心這點小事，沒考慮到是我的錯，抱歉?！?/br>
    江蘭詩的手驀地停住。

    幾秒后她眼睫一顫，抬頭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靳一已經(jīng)走出去很遠了。

    少年身影挺拔修長，比她高了許多。

    早已不是當年她離開時候，會抱著她腿哭的男孩了。

    “……”

    江蘭詩慢慢攥緊手里的刀叉，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她低下頭去，繼續(xù)保持禮節(jié)地吃完了自己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