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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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情,在出發(fā)前已經發(fā)生過了一次。 芥川龍之介的耐心,只持續(xù)到將關鍵情報告訴織田作之助:有兩個尋找太宰治的少年,目前正同孩子們待在一起,恐怕心思莫測。 織田作之助把芥川拜托給了大家。而他本人一離開,芥川就立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你要做什么去?津島雙手插著口袋,懶洋洋靠坐著問他。 芥川根本理都懶得理這個新社員,身上勉強按捺的殺氣又一次沸騰起來,轉身就要走 你要去送死嗎。 津島修治說。 這句話又一次褪去了在眾人面前搞怪取樂的那副模樣,浮現出另一種叫人渾身冰冷的感覺。 那并不是殺氣。不是那種東西。 只是宛如來自另一個人類不能踏足的彼端,從那個地方傳來了這句話。 透過津島頭上搞笑般的紙袋,這下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道冰冷銳利的視線了。 沒有錯。哪怕隔著這層紙?zhí)椎母糸u,也無法阻礙住那道看破一切的視線。 在這樣的注視下,沒有人是能夠保證自己不因此感到畏懼、不因此想要逃跑的。 哪怕是決意殺進港口黑手黨的芥川,也忍不住喉嚨動了動,干澀地問: 你說什么? 芥川以強壓著殺意的嗓音說。此去殺機重重在下當然明白!可是我必須要去!否則、! 否則怎樣?津島不為他的殺意所動,仍冷冰冰地問,否則就喪失了復仇的機會嗎? 芥川低吼:自然!若非奇襲,黑衣男人必然會有所準備,屆時不說沒法復仇,更 更怎么樣?津島冷笑道,說啊。 芥川忍住被看透了內心一般的不適感,喊了出來:更沒辦法奪回meimei! 津島修治聽見這句話,簡直笑得前仰后合。 可笑了沒幾聲,這陣笑聲又戛然而止。 你自己不是也聽見了嗎?津島譏諷地說,芥川啊芥川。沒想到,到了這時候你還是只野犬。武裝偵探社也還沒能叫你找到一顆人心嗎?你到底要遲鈍到什么時候? 芥川簡直怒極,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他身側[羅生門]又一次心隨意動,這次卻克制住了,沒有對同伴動手。 這一刻芥川簡直生出想要逃的沖動。哪怕在全副武裝的六個敵人面前他都沒有過這種想法,唯有獲得憎恨這一感情的激動,連同滾沸的殺意燒灼著心臟。可是這一刻、這一刻 芥川禁不住想要逃走。 他突然明白:如果再不逃走的話,就會有什么徹徹底底改變了。在這個男人的口舌之下,將會有什么再也無法回來。 仿佛連這份怯懦也看穿了一般,津島微微向前傾身,將雙指合攏、自然而然地垂放在交疊的雙膝上。 這個動作,有一瞬間同某個人完完全全地重合在了一起。 而津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也仿佛有另一個人透過他的唇舌說出了一樣的語言: 復仇和拯救meimei,你到底把哪個放在第一位,芥川龍之介? 我、 芥川啞口無言。 津島的話語雖然平靜,但這話語卻重重砸在芥川龍之介的心里。 是的。是的他無疑想要復仇,也無疑想要奪回meimei。 復仇的對象也并不只是黑衣男人,他還有另一個決意殺死的人、他不能原諒的人、他恨之入骨的人。 那就是。 獲得了感情的、芥川龍之介。 正是獲得憎惡之后的殺戮,使他失去了meimei。芥川始終這樣認為。 那么果然 這時候津島修治又說。 你現在,明白了自己弱小的本質了嗎? 這句話令芥川龍之介感到愕然。 在他無數次反復咀嚼而不敢遺忘的記憶里,黑衣男人曾對他說過同樣的話語: 等你明白了自己弱小的本質,再來向我挑戰(zhàn)吧。這之前我就替你照看meimei吧。* 為什么,津島修治會同那個黑衣人、會同太宰治,說出一樣的語言呢? 思緒混亂之中芥川沒有深究這一點,他把疑點埋在心底,只是在這樣冰冷的層層拷問之下狼狽地轉過頭去。 又一次。他又一次在殺心中迷失了自我。 又一次,他險些又一次失去了meimei。 我,知道了。芥川啞著嗓子說,meimei、銀,是最重要的。我不會殺不,那個黑衣人,還是會由我來殺死! 這句話以殺戮宣言宣告結束,其余社員們卻松了一口氣。 一直捏著冷汗旁觀的國木田獨步心知芥川不會沖進港口黑手黨大開殺戒了,幾乎在心底狠狠抹了一把冷汗:就算黑手黨幾乎個個都觸犯法規(guī),他也不希望自家社員是個毫無忌憚的殺人狂魔。 同時國木田也終于放松了下來。原來這是津島那家伙開導社員的方法嗎?!虧他還以為兩個人要打起來,連手賬本都準備好了!啊啊啊這混蛋不能好好說話嗎!嚇到別人有這么有意思??可惡! 國木田下意識忽略了津島有一刻冷酷銳利的氣勢。他并不是會輕易懷疑同伴的人。 這樣想著,國木田伸腿踹了津島的椅子一腳,這一次終于把津島連人帶轉椅踹去了房間另一端: 都給我好好說話!殺不殺的重點是救人??!國木田獨步咆哮,津島你這家伙也是!你不是也有想要救的人嗎?!既然我們一起下定決心了,你就過來給我好好干活!?。?/br> 是~是~是~津島這下抬起雙手,拖著舌頭說話,沒個正經地反過來坐在椅子上,窸窸窣窣地從口袋里掏出一串通訊耳機:給 國木田一臉抗拒:這什么東西? 津島修治輕浮地回答:通往幸福結局的鑰匙哦? 說是鑰匙,其實也只是通訊耳機,真的只是通訊耳機而已?。。?! 谷崎潤一郎在心底大喊:歸根結底,冒著冷汗小腿發(fā)軟入侵到港口黑手黨的,還是他和芥川啊啊啊啊 但是不管怎么說,[細雪]是真的好用。 也不管津島的情報從哪里來的,他們入侵黑手黨的過程順利到簡直叫人不敢置信。 然而、 然而。 入侵到大約四、五樓的時候,今日的幸運終于到頭了。 少年與少女,靜靜地站在轉彎處。 被發(fā)現了。津島修治在耳機那端說,敦君擁有[虎]的嗅覺,這個是[細雪]沒辦法屏蔽的。 停頓一下之后: 我只能送你們到這里,剩下的,都是人為注定好的命運。 能不能打破命運,就拜托你們了。 谷崎潤一郎在心里尖叫:啊啊啊說什么拜托你們了!臨陣脫逃指揮官是要做什么去?。浚??! 而仿佛隔著耳機都能夠把握住谷崎的心理活動似的,津島仿佛低低笑了一聲: 至于我?我要去拯救我的命運了。 第195章 23 港口黑手黨本部大樓,頂層。 首領辦公室。 被芥川龍之介恨之入骨的某個人、內閣官員恨不得生啖其rou的某個人、權勢可怖到足以掀起新一輪內戰(zhàn)的某個人。 不眠不休近四年半的某個人、不動聲色間把所有人都從身邊推開的某個人、千千萬萬平行世界里最幸福的某個人。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仍端坐在他漆黑的棺槨里。 奢華吊燈映照著他蒼白的側臉,無意識中這個年輕的男人抬起手來,用指腹輕輕摸了一下左眼的繃帶。 接著他將手放下來,從古董辦公桌上拿起不斷震顫的聽筒,接起了電話。 是嗎。輸了啊。 不知道電話對面說了些什么,竟從黑手黨首領的口中輕輕吐出這樣的詞匯。 這可真是有夠叫人害怕的。到底是什么輸了?一宗跨國界軍火走私?一場針對大人物的暗殺?輸了的后果又是什么?不會是關東與關西的新一輪戰(zhàn)爭吧? 可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這位首領竟笑了一下,半點也不見意外的,甚至有點得意的模樣。 全軍覆沒嗎?首領太宰在聲線里浮現出些許笑意地追問道。 電話另一端,連呼吸聲都要在恐懼中停止了。 打電話的黑手黨下屬,其身份是負責以超望遠技術監(jiān)視某一片街道的底層成員。當然,居住了十五個孩子的長屋也包括在內。 這份工作漫長、和平而需要巨細無靡的情報調查,這位底層成員本質上并不理解上級到底是要他監(jiān)視什么,但是黑手黨內部,命令是絕對無法反抗的、除非他想死。這份工作就這樣伴隨了他長達四年半的時間,從來宛如死水、無事發(fā)生,直到兩天之前。 頭戴鴨舌帽而看不清面容的年輕男人走進據點,出示了唯獨首領才能夠頒發(fā)的銀之手諭,以一中習以為常的上位者姿態(tài)瀏覽了近日所有監(jiān)控攝像。 在那個時候,這位年輕人說 三天之內會有武裝行動組的成員潛伏到這附近。若發(fā)生槍戰(zhàn),你負責告知我結果。 就在那時,底層成員得到了這串電話號碼。 他不知道這號碼途徑諸多中轉最終打去了哪里,也不敢問為什么那年輕人早早就知道會發(fā)生槍戰(zhàn)。他只知道擁有銀之手諭的上級是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違抗的,因此遠遠監(jiān)視著行動組游擊隊連同擁有異能力的大人物都挨個落敗,撥出號碼宣告失敗消息的同時,他的手指也抖得不成樣子:莫不是連他這個沒派上用場的廢物都要被滅口? 可是電話最終打了出去,而光從聲音判斷的話,甚至可以說另一端的人甚至還有點驕傲,也不知道戰(zhàn)敗了的黑手黨有什么好驕傲的地方。 首領太宰確實并不怎么意外:為了守護孩子、織田作究竟能夠發(fā)揮出怎樣的戰(zhàn)斗力,他早就千千萬萬次明白了。 于是只在下屬戰(zhàn)戰(zhàn)兢兢請教是否要去確認行動組成員的傷亡情況時,隨意地唔了一聲說:不必。首領有點心不在焉地說,不會有傷亡,他們只是暈過去了。對方并不殺人。那么另兩位新加入的少年,狀況如何? 隨著下屬謹慎的報告,首領迅速在心里還原出場景: 持刀少年懷抱著孩子站在窗口,織田作認為這是對于孩子的挾持,游擊隊也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三方同時匯聚于一點,混戰(zhàn)中持刀少年全程護著孩子后退而完全沒有進攻、孩子們被驚嚇到但是生命無虞、游擊隊則被擁有預知系異能力[天衣無縫]的織田作挨個放倒了。 同時首領得出兩個結論: 其一、在這個戰(zhàn)況下留有余地,那兩個少年的戰(zhàn)斗力不可小覷。 且從這兩人只顧防守的表現、加上織田作后續(xù)對待少年們的緩和態(tài)度來看,至少對于織田作與孩子們來說他們稱得上是友好陣營的。 那么,這就夠了。 不管這兩人是因為什么理由而想要尋找太宰治,只要他們對孩子們友好無害,他也不是不可以留這兩人一條性命。 否則,這個世界不,后續(xù)處理的話,讓這些人 首領的思緒不由自主往后續(xù)安排的方向打轉,一眨眼已經考慮到先殺死再偽造假身份等等危險需求上了,但是最終他還是決定交給織田作自己處理。 對于已經走進織田作保護圈的少年們,首領并不怎么愿意真的去下死手。他還是去相信自己朋友的選擇好了。 其二、的話。 恐怕,織田作已經把港口黑手黨當成假想敵了吧? 首領這樣想著,淺淺彎了彎嘴角,那好像是一個未成形的微笑。 那也沒辦法啦?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不派遣游擊隊潛伏的話,如何確定異世界持刀少年的立場呢?雖說有點對不起臨時任命帶隊的廣津先生,但是既然不會死的話就請原諒他吧;啊,不原諒也沒關系哦。 另一邊,不把港口黑手黨當做敵人的話,他早已設計的、守護書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可沒辦法完成呢。 因此,即便敦君和芥川會遍體鱗傷,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此,即便會被織田作仇恨 思緒到這里戛然而止。這位久握大權的首領連連甩頭,有一瞬間竟顯出幾分狀如少年的孩子氣,像是想要把這個可怕的想法從腦袋里甩出去似的。 從來清醒理智到令人懼怕的首領太宰,竟想要像孩子一樣閉上雙眼堵住耳朵。 這個世界里唯獨他一人清醒太久,為什么不能欺騙自己一下? 啊,說到芥川。 首領立刻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他在座椅上換了個姿勢,按動暗處的控制鍵,在漆黑一片的防彈玻璃上便投影出實時影像。 那竟是樓下幾人激戰(zhàn)的監(jiān)視影像。 恐怕誰也不會想到:連同入侵港口黑手黨的每一步在內,竟然都牢牢掌控在這位黑手黨的首領手中,被那道冷酷銳利的視線所凝視評估著。 首領太宰安靜地注視著監(jiān)控畫面。 單獨一個的監(jiān)控鏡頭很難以捕捉高速移動的[虎],幸好黑手黨本部大樓里最不缺乏的就是各中監(jiān)視設備。 四肢化作老虎爪子的中島敦短暫停留在墻壁上,下一秒化作rou眼看不見的旋風,直直沖擊向下 灰色的衣刃與虎爪迎擊在一起,激烈到甚至迸濺出火花。 然而衣刃終究是衣刃,布料如何同老虎的利爪相媲美?疊加了三層的布料沒撐住太長時間便被撕裂,眼看著虎爪向面前一爪刺下,地面竟無聲彈射出無數衣刃,逼迫中島敦放棄進攻,轉而借力躍向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