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明抿唇道：“大虞國力強盛，為何不可？”

    李煦道：“漢唐強盛，為何還要和親呢？”

    李長明低垂眼眸，不再言語。

    李煦輕拍他肩膀：“好了，路總要一步一步走。哥哥不讓你現(xiàn)在去，不是永遠也不許你去。”

    李長明能夠理解，聲音卻還是有些悶悶的：“知道了……”

    李煦笑了一下，望向?qū)m殿門口，眼中的溫柔一點點冷了下來，變成另一種愁緒。

    “剛剛那個人，你覺得像嗎？”

    李煦輕飄飄地問。這句話說的很輕，好像他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

    從進門看到那人起，李長明就開始擔(dān)心李煦等會兒會提起那人。

    李長明明白李煦在問什么。像，太像了。方才那人，無論是容貌身形，還是聲音動作，都完完全全是靖平武侯的樣子。

    可是靖平武侯白糾，已經(jīng)埋骨雪原十多年了。

    李煦與白糾情誼深厚，一直無法忘懷當(dāng)年白糾身葬雪原之事，日日思念，時常自責(zé)。他甚至將白糾追封為靖平侯，謚武。

    別人或許不知，但李長明懂他的心思。

    靖平，當(dāng)初自M這位皇兄初封靖王，他要把自M的這個靖字給白糾。

    白糾已經(jīng)死了，再出現(xiàn)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人，有什么意義？

    李長明心緒難言，半晌未答，最后竟是起身整衣，頗為鄭重地朝皇帝下拜。

    李煦頓時皺眉：“燾兒，你這是何意？”

    李長明雙手交疊橫于額前，眉目低垂，根本看不出是何神情：“皇兄，臣弟斗膽。逝者已矣，還望皇兄莫要執(zhí)念，也莫要……再為當(dāng)年之事自責(zé)?！?/br>
    李煦雙眸微微一暗，一瞬間覺得無比疲累與心酸。他仿佛腦海里全是回憶，卻又什么都細想不清，最后能抓住的也只有靖平武侯的音貌，還有自M這十余年來的悲郁。

    許久，他幽幽嘆了口氣，道：“起來?！?/br>
    李長明咬唇，仍是跪在原地。

    李煦甚是無奈，又說一遍：“我叫你起來?！?/br>
    李長明稍稍抬眸，察覺到哥哥面色微沉，忙起來坐了回去。

    “不過問你一句，你為何就這般……”李煦忍不住數(shù)落。

    李長明又覷了兄長兩眼，悻悻將目光移開，小聲嘟囔：“我不是怕你想不開嘛……”

    “當(dāng)年我沒能護好他。”李煦細看他兩眼，抬手輕輕將他鬢邊亂發(fā)理向耳后，“如今，無論你身后有多少暗箭，朕為你擋之?！?/br>
    作者有話要說：　　燾：身為哥哥和靖平武侯的CP粉，我拒絕替身?。。。。【芙^！

    第54章 遺留之物

    已是掌燈時分, 吳彰卻沒能在家中歇息，而是應(yīng)召匆匆趕進宮城。他進入?？祵m時，吳太后正在殿中來回踱步, 看起來極為心神不安的樣子。

    見吳彰入內(nèi), 吳太后盡量斂了面上怒色, 對左右道：“全都出去！”

    吳彰看她沉著臉, 心里便有些發(fā)虛，硬著頭皮上前行禮：“臣, 拜見太后娘娘?！?/br>
    太后顯然不是很想跟他繞彎子, 直接道：“侄兒，你不是說有辦法么？怎么還讓他回來了！”

    她這火憋了不是一天兩天。去年皇帝剛剛起用李長明時，她就在等李長明身死的的消息，可一直等到仗打完, 李長明都沒有死。始羅大疫，西烏環(huán)入侵, 那么好的機會，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李長明死得跟白糾一樣沒有任何疑點……可是李長明還好好活著！還將西烏環(huán)擊潰了！

    半個月之前，她就聽說李長明要班師回京。她想著回來路上總能出點意外了吧？結(jié)果……今天居然是皇帝親自領(lǐng)著文武百官出城親迎, 李長明就那么風(fēng)風(fēng)光光回京了！

    “此事不急在一時。”吳彰平靜道。

    “獻兒出京，韜兒身死，刑部被清洗了一道！我們用那么大的代價才把他貶為庶民，他現(xiàn)在又回來了。以前所為, 盡是徒勞么！”太后有些顫抖起來，用力揮向案幾，“你為何不早些動手？去年年末那么好的機會，你就該讓他死在始羅！”

    案上瓷器香爐跌落, 碎片香灰摔得一地都是。外面那些內(nèi)侍宮女都被這巨大聲響嚇了一跳，也沒有人敢進來收拾。

    吳彰無奈，向她解釋：“姑母，你糊涂。李燾固然要除，可烏環(huán)入侵，始羅大亂，這時候他死了，又有誰能來收拾爛攤子？邊境要是亂起來，你我就算手握大權(quán)，又有何用？除去他的機會還有，哪里用得著這樣自損八百?！?/br>
    有些話吳彰還沒說——就算真的派人去做點手腳，也沒有那么容易就能夠得逞的。始羅疫情時，黑衣旅把城封得嚴嚴實實，想塞只蒼蠅進去都難，更別說塞個人進去了。后來李長明率兵收復(fù)靈武，追擊西烏環(huán)時，更沒有那種機會。他連李長明的軍隊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能背地里放暗箭？

    說著容易，真要做起來，哪有那么輕松的？

    太后心頭那點火氣好像消了些，她手按胸口，平復(fù)著自己的情緒：“不想再等了……我只要看見他，看見皇帝……我就想起吳韜……想起這幾年臥病不起的兄長……”

    吳彰忙出聲安慰這位驚怒過度的長輩。

    太后太心急了，但還保持著幾分理智。片刻后終于冷靜下來，向他囑咐了幾句，又叮囑要好好照顧吳士忠，才放他離開。

    吳彰在廊下站了許久，才長長嘆口氣，慢慢走出富康宮，從宮城南面的長興門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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