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聞言抬起了頭，一聽李長明沒時間，趕忙加快了手上動作。

    永安王笑道：“唉……到底是魏王，不像我，什么事也沒有，成日里就是四處游蕩?！?/br>
    李長明也笑：“哪里哪里，小侄實在無暇陪伴王叔，心里也是歉疚的。”

    永安王嘆口氣，朝侍從使了個眼色。

    侍從便恭恭敬敬向李長明呈上一張請?zhí)?/br>
    上書“琴川雅集”四字，下面還有隱山書院的印章。

    隱山書院的雅集，有一個規(guī)矩，那就是認(rèn)帖不認(rèn)人。也就是說，只要你手上拿著請?zhí)?，不管你身份如何，你都可以參與雅集。因此這一份小小的請?zhí)?jīng)常被人爭來奪去，有些人甚至?xí)颜執(zhí)萌ヅ馁u，隱山書院也不會覺得是折了自己面子——畢竟這一張請?zhí)?，往往能夠拍出天價。

    對于永安王而言，再弄一張請?zhí)⒉皇请y事。

    “王叔這是何意？”李長明抬眸，“這張請?zhí)?，莫非是送給小侄的？”

    永安王道：“你難得來一趟，自然不可錯過這武林盛會。我知道你一直與那玄機(jī)門有來往，當(dāng)年還從玄機(jī)門購了一批火器……這雅集也有不少玄機(jī)門大師參加，我想來想去，送你這份見面禮最為合適了。你現(xiàn)在，還是想繼續(xù)與玄機(jī)門之人結(jié)交的吧？”

    李長明心中微微一驚，笑道：“多謝王叔……”

    當(dāng)年自己被污蔑謀反一事牽涉皇族，又是證據(jù)不足，加上皇帝有意遮掩，并未公開。世人只知道魏王是惹了皇帝太后不快，才被廢為庶人，流放邊地。遠(yuǎn)離玉京的永安王，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

    他將請?zhí)蘸茫溃骸凹热煌跏褰o小侄備下厚禮，想來是不介意小侄再討樣禮物吧？”

    永安王心里狂喜，卻努力穩(wěn)住了自己的表情：“自然不介意，你想要什么，便說吧。不過……我這無權(quán)無勢的，怕是也沒多少東西能給你?！?/br>
    李長明微笑道：“之前答應(yīng)了兒子要去水上游船的，若非如此，小侄也不會這樣失禮，急著要走……大人對孩子可是言傳身教，答應(yīng)了的事自然要做到。不過河上繁忙，這時候想要找艘船可能有點晚了……”

    這似乎與永安王心中所期許的全然不同，永安王一愣，旋即道：“你說得是，既然答應(yīng)了孩子，就得兌現(xiàn)。放心吧，我這就讓人去安排。禮物既然已經(jīng)送到，我也不攔你了?！?/br>
    李長明笑笑，又向人敬酒賠罪，這才領(lǐng)著兩人離開。

    畫舫上，李長明臨水而立，面有憂色。

    塔吉早就感覺出他情緒不對，這下兩人獨處，終于可以問出口，便道：“長明，你怎么了？”

    李長明緩緩吸口氣，道：“永安王……他是在試探我……他想知道我當(dāng)年是不是真的謀反了……”

    第146章 投其石

    當(dāng)年李長明被誣陷謀反, 在吳家人手下受辱，險些喪命?？芍^是此生中少有的屈辱時刻，李長明自然不會去回憶。塔吉此時聽他提起來, 有些驚訝：“你不是被人誣陷的嗎？如果你真的有心謀反，那皇帝陛下怎么還會留著你呢？他又何必試探……”

    李長明低聲道：“正因為如此, 他才要試探。我還活著, 說明皇帝信任我。而很多人就是死在自己信任的人手上。”

    永安王并沒有把話挑明了說，李長明有時候也覺得是自己多慮了。可是當(dāng)年的謀反案, 若不是永安王有意去查探, 又怎么可能會知道呢？

    與玄機(jī)門來往，購入過一批火器……誰都知道, 在大虞不得允許，是禁止私藏武器的。李長明這次回京以后開始招募府兵, 人數(shù)和裝備也都是嚴(yán)格按照規(guī)矩來, 多一點都是可以被按律懲處的。玉京城里的王公貴族，每一家都這樣。因為家里多了幾把刀被查出來，便被貶黜的大有人在。

    購入火器的這種事情, 李長明都不敢跟親近之人擺到明面上說。永安王卻毫不顧及地把這件事說出來，除了試探, 李長明想不到其他理由。

    可是他要試探這個做什么呢？

    這便是最讓李長明心驚的地方, 他的推論讓他自己都覺得驚恐。

    永安王想知道他當(dāng)年是不是真的謀反了，是不是真的有反叛自立之心。

    如果是, 那他就是一個可以拉攏的人。在軍中素有威望，手握黑衣旅兵權(quán), 又得皇帝信任，若是真的想廢帝自立，輕而易舉。

    這個推測實在是合情合理, 李長明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推翻自己的推測。畢竟，永安王從親王被貶成郡王，是由于當(dāng)年先帝在世時受了宗室謀反的牽連。

    當(dāng)年查出來的事與他關(guān)系不大，所以他僅僅是被貶成郡王而已。可又有誰能夠確定他真的與那次謀反沒有任何關(guān)系呢？

    他難道就不可能是當(dāng)年那些謀逆宗室留下的后手？

    他此舉如果意在拉攏自己，那么他就是想……謀反。

    先帝一朝的事，又要重新上演一遍嗎？

    塔吉也是心思通透之人，略微一想就被他那句話說得一身冷汗，道：“死在信任的人手上……他難道想……若你真的有心謀反，他要對皇帝不利嗎？”

    李長明道：“若我真的有心謀反，那我手上最有力的籌碼并不是兵權(quán)，而是皇兄對我的信任……父皇在時宗室有過一次叛亂，我這位永安王叔便是在那時受牽連被貶成郡王的。以前我倒還不覺得，現(xiàn)在想來這些年他四處閑游，癡迷武功是假，怕是暗中勾結(jié)了不少江湖中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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