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沙，你知道圣西希家運(yùn)河為什么叫這個名字嗎？”

    米哈伊爾回答：“‘神典’西希家葬身于此?！?/br>
    亞倫點(diǎn)點(diǎn)頭：“西希家被殺之后，尸體被扔進(jìn)河里，沒有人去為他收尸。支持他的圣徒們四處流亡，米迦在安息口岸找到了他的尸體。那是我八歲時(shí)候的事，我想應(yīng)該是八歲，也許七歲。米迦看起來很餓，后來我才知道他是米迦，在阿梅希斯特森林里。我給了他水壺和三明治，給他治病。后來，他跑去烈陽城救我，引發(fā)了神降。不用羨慕，米哈伊爾，那時(shí)候我躺在……上，覺得他看起來比我還可憐，也許是沒看清楚。后來他說是去拿西希家的圣遺物的，還要?dú)⒘吮撑颜摺?/br>
    亞倫看向米哈伊爾，聲音像逐漸遠(yuǎn)去的風(fēng)一樣小了下去，恢復(fù)成他平時(shí)溫和的低語：“你看，所以做好事還是有福報(bào)的，對嗎？”

    米哈伊爾說：“我想是的。我們應(yīng)當(dāng)如此?！?/br>
    想了想，他補(bǔ)充道：“昨天晚上我遇到一個欺負(fù)老人的壞蛋，他就倒了霉，走著走著腳底下的窨井蓋就消失了，今天早上，聽說他淹死在了下水道里?！?/br>
    亞倫被他逗樂了，豎起一根手指：“要是我來干，可不會這么便宜地放過他。我最討厭欺負(fù)老人和女人的家伙，我要給他下毒，要讓他摔斷骨頭再幫他接起來，看起來沒什么毛病，甚至也許比以往更挺拔些，但是一到陰雨天就像一萬根針往骨頭里鉆，維克菲爾德的天氣最適合干這事，而我還要收他的三倍診金，哈哈！”

    米哈伊爾認(rèn)真地說：“下次我會注意的?！?/br>
    “你真不會說謊?！眮唫愓f，“看得出來，小時(shí)候沒人給你講故事?！?/br>
    米哈伊爾自嘲地笑了笑：“又或許我是在故事里長大的?！?/br>
    亞倫愣了一下，踮起腳抬起手，拍拍他的臉頰，假裝不在意：“別傻啦，米沙，你才沒有長大呢。長大是件很不好的事，會變得像我一樣?！?/br>
    “可總有人騙我?！泵坠翣栒f。

    “我也總是騙人，遇到你之前都是靠騙人過活的。叫他們來找我試試，看誰騙過誰！”亞倫說，“更何況，你答應(yīng)我的，不再長大了。你是我的米哈伊爾，你知道嗎，米沙，誰來傷害你，我有權(quán)砍掉他的頭！”

    米哈伊爾笑出了聲，解下“貞潔祭禱”，拆開白布，單膝跪下將她遞給亞倫。亞倫一下子就明白了，干咳兩聲，拿劍柄在他肩膀上點(diǎn)了兩下，將這把沒有劍鞘的儀式劍插在地上，趴在上面，對著米哈伊爾的臉胡謅起來：

    “好啊，現(xiàn)在，你是愛德華茲侯爵的騎士長了，米哈伊爾·伊萬諾維奇·庫帕拉。誰敢在我的地盤上招搖撞騙、欺負(fù)好人，你就把他砍成碎片，這是我的主意。當(dāng)然，你也理當(dāng)享有城堡的薪金和食宿，不過現(xiàn)在因?yàn)檫@樣那樣的意外事故，老爺我很窮，你暫且只能跟我分享一張床。”

    “有一張床，您真是太慷慨啦！”米哈伊爾驚喜地說，“我?guī)砹舜矌?，這把劍可以掛在墻上裝飾我們的房間?！?/br>
    亞倫眨眨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推了推眼鏡，湊到他面前，問：“‘光輝少女’呢？”

    米哈伊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頗為愉快地說：“就是這個，我殺了一群吃人的壞蛋，把她留在那邊警告其他壞蛋。”

    亞倫后退一步，拔起“貞潔祭禱”遞給他，有些沮喪：“對不起。”

    米哈伊爾垂著手沒接，昂首道：“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對不起?！眮唫惪粗鴬A在指縫里的劍尖，低低地重復(fù)了一遍，“……沒能阻止瑪格麗特?！?/br>
    “那是我的責(zé)任?！泵坠翣柪硭?dāng)然地說，“我搞砸了，雅蘭堡的一切?！?/br>
    “不。并非如此……或者說正因如此。”亞倫說，“誰都可以殺瑪格麗特，沒人比我更清楚吸血鬼有多容易進(jìn)入那個深淵。但不可以是那時(shí)的瑪格麗特，她就像是我，對嗎？不應(yīng)該讓你流無辜人的血，雅蘭堡死再多人也和你無關(guān)?！獮槭裁次铱偸亲屇阃纯?？”

    米哈伊爾摸索著擺正他的臉頰，微笑著說：“因?yàn)槲覑勰?，你也愛我。愛之存在所造的不是恨，而正是痛苦。愛和痛苦就是為彼此所造的亞?dāng)和夏娃，只有合二為一的時(shí)候才是完整的?！?/br>
    亞倫嚇到了：“你為什么要明白這些呢？如果沒有蘋果，你擁有的愛和快樂就都是純粹的?！?/br>
    米哈伊爾說：“那我就永遠(yuǎn)快樂?！?/br>
    亞倫一言不發(fā)，米哈伊爾繼續(xù)說：

    “你和我信仰同一位天父，那么你就知道，最初的最初，亞當(dāng)和夏娃都是快樂的，只有快樂。世界上只有他們兩個，他們不愁吃喝，赤身裸體，在伊甸園里玩樂度日。太陽神庇佑他們，給他們豐足的食物與和平的環(huán)境，祂為祂的孩子們的家園抵御混沌中想要?dú)缫磺械男吧瘛Ｓ幸蝗?，密特拉被多神圍攻，有一個魔鬼變成祂的模樣闖入伊甸園，假裝重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亞當(dāng)和夏娃除了愛什么都不知道，但那一刻他們感受到了痛苦。

    “他們跪在魔鬼身邊哭，卻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哭、哭是什么。魔鬼告訴他們，只要吃掉園中的金蘋果，他們就可以得到足夠幫助祂的力量。女人的愛更加濃烈，所以夏娃先吃了，還叫亞當(dāng)也去吃，實(shí)際上那是密特拉的右眼。亞當(dāng)和夏娃的確得到了力量和智慧，但那是以祂的重傷為代價(jià)的。魔鬼哈哈大笑著離去，留下明白了一切的兩人在地上哭泣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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