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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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景淮又成了上京人人艷羨的對象。年幼時深受太后寵愛,太后薨逝后又被魏先生收為弟子,六年后一回上京就才名驚艷四座,被帝王青睞,如今還尚了公主,真真是羨煞旁人。 晉安公府里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又逢大年初一,晉安公夫人又賞了一遍府中的仆人,還是往年雙份的賞。 引竹把得到的賞揣進懷里,興高采烈地蹦進了屋子里,一抬頭就對上了容時冷冰冰的臉,身體霎時就僵硬住了。 怎么啦?誰惹你了,這臉上都要結冰了,看著比這寒春還冷。引竹說完為了緩和氣氛還搓了搓手臂,做了個搞怪的動作。 然而容時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周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引竹莫名感覺到了危險,他退開一步,試探道:那啥,夫人賞賜的東西我放你桌上哈。 見容時沒回應,引竹飛快地放下東西,溜走了。 他其實最開始對公子帶回來的這個少年很好奇的,但他生性|愛鬧,與性格乖僻的容時實在相處不來,漸漸的也不愛找他玩了。 至于一開始要同容時齊心協(xié)力爭奪趙不離趙不棄兄弟倆的地位的錚錚誓言也幾乎忘干凈了。 他料想容時得公子寵愛,自不會在意他的親疏,也沒什么心理負擔地就交了新朋友。 容時看了一會引竹離開的方向,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波動。 他平靜地收回視線,沒有看桌上的賞賜一眼,坐在書案前重新開始看書。 二公主容筠,生母王美人是皇帝潛邸時期的老人,早年受過寵,后來皇帝封了皇后之后,與其他妃嬪一起漸漸受了冷落,但因為膝下有女,日子過得也還算可以,平平淡淡,不參與爭奪,也不會被其他人欺凌。 容筠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在容時悲慘時愿意相助一二的人。 或者說,除了管冷宮的那個老太監(jiān)之外,也就只有容筠一個人了。 雖然作為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她并不能提供實質(zhì)性的幫助,王美人也屢屢告戒她不許她去接近容時。但容筠也的的確確在容時瀕臨絕望的時候,給了他一點微弱的曙光。 容時坐在書案前一動不動,眼睛垂下似乎在看著書簡,卻又冷冷淡淡,好似什么也沒能入他的眼。只有那無意識蜷曲的手指昭示著主人的心情似乎并不平靜。 過了許久,他才抬起頭,看向未知的方向。 他明白了。這個世界,實力和權勢才是最重要的,沒有這些,討厭的人他毀不掉,喜歡的人他得不到。 他絕不允許景淮被任何人碰觸,成親就更別想了。 至于辦法 有除了比殺掉容筠之外,更一勞永逸的辦法。 影十六的傷養(yǎng)好了,雖然尚未完全痊愈,但是已經(jīng)不怎么妨礙他的日常行動。 他進宮向皇帝稟告那天潛入晉安公府觀察到的結果。 景淮半夜不睡守著廢太子,且觀其言行似乎格外重視廢太子,背后恐有陰謀。 皇帝瞇起眼睛問道:什么陰謀? 影十六低頭,平靜說出了四個令人膽戰(zhàn)心驚的字:姜氏之禍。 啪的一聲,皇帝重重扔下了手中的一卷竹簡,竹簡砸在書案之上爆發(fā)出震人的響聲。 張望德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心地后退兩步,將自己隱在暗處,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影十六卻沒什么反應,他低著頭,身板跪得筆直,似乎無愧于心他說的都是實話。 皇帝額頭青筋暴起,顯然正在盛怒之中。 這時,門外傳來內(nèi)侍的傳報聲:景大人在殿外求見。 張望德瞧了一眼他的小徒弟,暗自抹了一把汗。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喲,一個個的不好好過年擱這里醞釀風暴。 讓他進來?;实蹓合屡鸬?。 內(nèi)侍退了下去,不久后,景淮跨入房門,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影十六在景淮進來之前已經(jīng)消失,御書房內(nèi)只?;实酆鸵粋€內(nèi)侍,氣氛安靜得詭異。 皇帝先開口問:何事? 景淮回道:臣是來請皇上收回成命的,關于二公主與臣的婚事。 皇帝看了眼在他面前仍舊不卑不亢的景淮,冷笑一聲,道:昔年,太后寵愛晉安國公夫人,后愛屋及烏,對你也是多般愛護縱容。你此番回京,朕重用于你,對你寄予厚望,許你諸多特權。你卻仗著太后和朕的寵愛橫行無忌,不把皇室的規(guī)矩看在眼中。拿著太后賜予你的令牌帶走了宮中之人,上次祭神大典,朕讓你帶那人來見朕,你沒帶,如今朕將女兒賜婚于你,你又來推辭景淮,你真當朕不會加罪于你? 景淮回道:陛下,臣絕無此意。只是二公主年紀尚小,又乃天潢貴胄,不應當委屈自己下嫁一個年紀比她大半輪的人。或許,陛下也可以問一問二公主的意愿,是否愿意下嫁于臣。 朕的女兒,朕還做不得主? 景淮解釋:姻緣需要講究緣分,倘若沒那個夫妻情分,成了一對怨偶,委屈的還是二公主。 皇帝本意就是想用二公主的婚事牢牢牽制住景淮,當然就從沒想過子女會不會委屈。大公主遠嫁乾國和親,難道不比二公主委屈?當初大公主哭哭啼啼一整宿,最后還不是被送上了花轎? 身在皇室,本身就有許多身不由己的地方。作為皇室的公主,她的婚姻,若是太平盛世,皇帝也就由了她,可如今離國皇室外有其他三國虎視眈眈,內(nèi)有神殿掣肘,加上朝廷官員各自心懷鬼胎,皇帝焦頭爛額,血氣虧空,又怎么能給公主這樣一個奢侈的婚姻自由? 夫妻感情,需要培養(yǎng)。景卿文武雙全,風流俊秀,便是大阿筠六歲又有何妨?再說,六歲的年紀也并不大,先帝與太后便差了十歲,太后可曾委屈過?朕比皇后大了八歲,又可曾 皇帝的聲音戛然而止。 張望德把自己縮在陰影里,大氣不敢出。果然,片刻后,皇帝眼睛里浮現(xiàn)出痛苦和憤恨,暴戾的情緒很快蔓延開來。 但他在努力壓制著。近些年他的脾氣越來越暴躁,卻極少在朝臣面前展露。 朝臣們只知道皇帝脾氣不好,卻不知道不好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地步。 景淮也敏銳地察覺到了皇帝的反常。 權衡過后,景淮認為此時不宜再繼續(xù)說下去,既然無法和平解決這個問題,那就只能用別的辦法了。對于景淮來說,掌控他的婚事和掌控他的人身自由一樣,決不可原諒和妥協(xié)。 皇帝此刻頭疼病又犯,臉上的表情接近暴躁的邊緣。 晉國公府在朝廷權勢很大,景淮又是師出名門,他的能力,在解決前段時間的謠言一事上,已經(jīng)露出了冰山一角。這樣的人倘若不能收為己用,那就只能除掉。 如果景淮再拒絕,那么皇宮里的影衛(wèi),就會讓景淮永遠留在這個地方。 行了?;实坶]上眼睛,似是不欲再討論這個話題,太后想必也不愿意你與阿筠成一對怨偶,朕也沒讓你們立刻成親,只是定下一樁婚事而已,三年后成親,你與阿筠也可以趁此機會培養(yǎng)感情。 景淮抬起雙手,在上方交疊,對皇帝行了一禮。低頭的瞬間,他的神情被湮沒在手臂投下的陰影里。 臣,告退。 景淮的聲音平靜如常。 第22章 元宵節(jié)這夜,皇帝詔令景淮進宮赴宴。 接到天子使臣的傳來的詔書時,景淮正在與花聞燈對弈,不是正經(jīng)的對局,而是教學似的,一邊下棋,一邊同坐在旁邊的容時講解棋道。 花聞燈瞥了眼在旁邊候著的傳詔的宦官,知道這棋下不下去了,便擱下手中的棋子,對景淮調(diào)侃道:我想,二公主也一定在席,借此機會讓你們二人培養(yǎng)感情。 砰的一聲脆響,花聞燈被嚇了一跳。他轉(zhuǎn)過頭去看,發(fā)現(xiàn)容時正冷冷看著他,手指上壓著一顆雪白的棋子。 剛剛就是這枚棋子被容時猛然下在了棋盤之上。 花聞燈好笑道:這小孩有點意思,年紀小,脾氣卻大。 景淮已經(jīng)起身,本來正欲隨著傳詔宦官走,聽見這話將頭略偏,看想容時。 容時動作一頓,然后云淡風輕地收回了還放在棋子之上的手,正坐如松,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般回視景淮,滿眼無辜。 景淮不禁微微一笑,對花聞燈道:我可不同意你的說法,我們鳴玉多乖啊。 花聞燈回想了一下剛剛容時暴戾陰郁的表情,第一次懷疑景淮眼睛瞎了,或者自己眼睛瞎了。 你是認真的? 景淮笑笑,轉(zhuǎn)而對容時道:今日是你生辰,且等我回來,送你一個禮物。 容時看著景淮隨著宦官出了門,眼里的溫度漸漸褪去。 花聞燈撿起棋盤上的殘局,道:來,我們兩接著下棋,你家公子啊,見未來妻子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回不來啰。 噌的一下,容時站了起來,冷冷道:不想下。 花聞燈錯愕地看著容時轉(zhuǎn)身離開,撩起竹簾就出了門,干脆得毫不留戀和在意。 他張開手臂低頭看了看自己,明明一表人才的模樣,他卻有點懷疑人生:我這么不討小孩子喜歡? 容時回到房間,仰躺在床上,看著角落某處發(fā)呆。半晌,他坐了起來,拿出了那把自己貼身攜帶的小彎刀。 刀身冰冷,出鞘的瞬間,震音隱隱,宛若鳳吟細細。 這把刀飲了太多人血,通身泛著一種詭異的清冷幽光。 就同容時他這個人一樣。 他身在人間,心卻早已入地獄。他是行走在人世的惡鬼,如今卻妄想占有人世的東西。 容時垂眸看著那把刀,然后在自己的腹部刺了一刀。這刀仿佛有了靈,知曉自己飲了主人的血,竟嗚嗚悲鳴起來。 容時失了血,頭開始發(fā)暈,唇色由淺淡的紅漸漸變得慘白如骨。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給容時送藥的婢女準時出現(xiàn)。她在門外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推開門看見屋子里倒在地上的容時時,手上的東西全部灑落在地。 花神醫(yī)!她立刻轉(zhuǎn)身跑出去,急聲大喊。 容時按著胸口的傷,微微睜開眼睛。 宮宴的地點在皇宮內(nèi)一處廣闊的園子里,園中曲水環(huán)繞,輝煌的燈籠成串的掛在枝椏上,高低錯落,雅趣橫生。又有紅衣舞女在水中一塊小洲之上輕歌曼舞,高位的官員各自和往來相熟的同僚談笑。 見景淮出現(xiàn),一名早已候在入口處的宦官忙上前相迎,一路引著景淮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懶散地坐著,兩名婢女肅立在其后,張望德站在下側等待聽令。 另有一位豆蔻年紀的少女端坐在側席,眉目俊秀,溫柔沉默。 早前景淮得到了一幅畫,乃御用畫師給二公主容筠所畫。因而景淮一見便知,這名少女就是二公主。 除了二公主之外,其他的皇子公主也都列席在坐,旁邊各有數(shù)名婢女宦官伺候,錦衣玉食,嬌生慣養(yǎng)。 又有誰知,在這金碧輝煌的宮殿里,還有蕭瑟凄清的冷宮,有人孤苦伶仃,衣食不全。 景淮與二公主見過禮,在皇帝開口之前道: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皇帝擺了擺手道:今日佳節(jié),不談政事。 請陛下恕罪,茲事體大,臣不得不奏。 皇帝靜靜地看了景淮片刻,而后端著語氣說道:說吧。 景淮從袖中取出一卷書簡,張望德上前將這書簡拿給皇帝。 景淮安靜地原地,等待著皇帝看完。 筵席上的人此時仍在各自宴飲,但都分出一點注意力默默關注著這邊的動靜。 他們都在猜測景淮在這宮宴之上會上奏什么事,好奇心牢牢地抓住了他們。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皇帝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 驀地,四下皆斂聲屏氣。 皇帝語氣里攜著薄怒:景卿何意? 景淮神色未變,陳述道:三年前,有人告發(fā)姜皇后伙同其兄姜楓謀反,此事疑點眾多。臣恐陛下遭jian臣蒙蔽,故而朝乾夕惕,暗中搜尋,果然天不負有心人。 住嘴!皇帝怒喝。 景淮卻似沒有聽見,繼續(xù)說道:第一,姜楓養(yǎng)私兵,據(jù)臣查探,這些私兵數(shù)量不過三千,按姜府的爵位來看,這在先帝規(guī)定的府兵數(shù)量之內(nèi),不曾逾矩;第二,姜楓與敵國將軍通信,臣看過那些封存的信件,也翻閱過姜楓在政時的文書,兩者的字跡的確相似。臣的老師擅長書法,臣不才,盡學得老師本領的一二,但卻瞧出,這字跡之中微末的不同。這些信件乃是有人要故意誣陷姜楓而偽造的。 頓了頓,景淮在皇帝的盛怒之中給出了他的結論:所以,臣斗膽認為,姜氏蒙冤含屈。請陛下重查當年之事,揪出背后小人。 景淮字字有力,敲打著所有人的神經(jīng)。 瘋了。 這是在場所有人此刻的心聲。 且不說當初誅殺姜氏九族的人就是皇帝本人,為姜氏平凡就是打皇帝的臉,單是論皇帝站在幾近爆發(fā)的怒火,就足夠讓人心驚膽顫。 景淮卻這樣一而再地踩著皇帝的底線,就好像非要挑起皇帝 的怒火一樣。 戚洲一面繃緊了神經(jīng),一面暗罵瘋子。他本來想站出來,與皇帝表忠心,唱無辜,可一見皇帝額頭青筋暴起的模樣,心里就打了退堂鼓。 這個時候出聲,無疑就是撞在了皇帝的氣頭上,便是無罪,也會被遷怒。 來人!皇帝終于不再忍怒,在死寂一片的筵席上爆發(fā)了。 皇宮里的禁衛(wèi)攜帶者刀兵刷刷出現(xiàn)。 幾個新上任的文官沒見過這種場面,此時已經(jīng)嚇破了膽,手腳冰冷發(fā)抖,大氣不敢出??聪蚓盎吹哪抗鈩t是又同情又佩服。 同情他的遭遇,佩服他在此時也依舊鎮(zhèn)定自若。 景淮沒有去看那些皇宮禁衛(wèi),而是緊緊盯著暴怒的皇帝。 陛下自四年前就開始屢犯頭疾,每犯一次,頭疾就加重一次,脾氣也總是控制不住地暴怒,近幾個月情況已經(jīng)越來越嚴重,經(jīng)常夜不能寐,非與鉤月夫人同床不能解決。 景淮目光忽然轉(zhuǎn)向旁邊的鉤月夫人。鉤月夫人一驚。景淮唇邊淡淡勾起一個弧度,接著道:陛下難道就不曾懷疑過,這背后的陰謀? 你如何得知這些?皇帝命禁衛(wèi)停下,目光如箭,緊緊攫住了面前的景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