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

    無異能力的月見里沙羅安靜地抬頭，干凈透徹的純黑眼眸看向“不小心”觸碰到自己的臉頰神色有些怪異的費奧多爾，像是在無聲地詢問他怎么了。

    費奧多爾收回手：“……抱歉，不小心失禮了?！?/br>
    月見里沙羅無聲地點頭。

    沒有提醒對方?！じ璧驴此难凵褚呀?jīng)完全是在看個死人了。

    “今天要去擂缽街外面。”月見里沙羅的眼神輕飄飄地從他身上移到了遠方，費奧多爾立刻領(lǐng)會了她的意思，相當(dāng)確定地回答道：“我身上沒有通緝令?！?/br>
    月見里沙羅頷首，將手伸出披風(fēng)輕輕搭在了費奧多爾的臉頰上。

    “「術(shù)式·石火光陰」。”

    浩浩湯湯的柔和陽光倏忽充斥視野變幻了春夏秋冬。

    伊勢神宮的鳥居恢弘而壯麗，其上仿佛凝聚著平安京刻在骨中的風(fēng)雅，陰陽師們的雪白色狩衣連成一整片云絮，然而這一切只片刻后便在熊熊烈火中茍延殘喘。寧靜而美麗的高天原在舉行祭典般的神樂鈴聲中頹然傾覆，跌落的琉璃瓦碎片上靜靜倒映著神明殘留的幻影。

    在那片幻影中，費奧多爾驀然看到了正身穿著巫女服跳起神樂舞的月見里沙羅。隔著一面名為時光的不可逾越高墻的兩人，在化作鏡面般的琉璃瓦中對上了視線。

    琉璃瓦中的月見里沙羅驀然向他露出一個笑容，被風(fēng)吹起的劉海之下那只黑洞洞的右眼眶顯得尤其可怖。

    神樂鈴的聲音漸漸遠去直到停止。

    “……我們已經(jīng)到了?！痹乱娎锏氖謴乃橆a上移開，露出的單只黑眸透著點關(guān)切，“是還不適應(yīng)瞬移嗎？我不能從正常的通道離開擂缽街，必須要繞開G區(qū)才可以。”

    費奧多爾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她。

    “我知道你沒有被他控制。”她的視線又開始有些落不到實處了，“就算你被他控制了我也可以幫你解除掉的，……我的能力比他更強，但是，他比我要更加更加地狠心?！?/br>
    她只是很單純地在陳述著一個事實：“他即死能力的覆蓋面實在是太大了，而且在他信念達成之前我也殺不掉他。”

    費奧多爾依然只是沉默地聽，沒有開口說話。

    “我比不過安·格維，如果我還有記憶或許可以和他平分秋色，但我沒有記憶?！痹乱娎锷沉_輕輕說著，“但是你應(yīng)該可以做到，目前為止我只見過你一個沒有被控制還能從他手里活著回來的人。無論你是有利用價值，還是他沒有看穿你的手段，都證明了你至少有合作的價值。”

    她視線再次實實在在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要合作嗎？”

    費奧多爾依然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月見里沙羅注視著他的眼眸中似乎浸滿了悲傷：“……我明白了。”她移開眼睛，不再費力地和他說什么，轉(zhuǎn)頭走向了一個方向。

    ——警察局的方向。

    她這次沒有帶上費奧多爾的意思。

    聯(lián)系前因后果，費奧多爾立刻讀懂了她行為中的含義。

    她這次離開擂缽街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尋找一個足夠可靠的合作對象。她首先確定的合作對象是政府，或者說是政府內(nèi)部的異能特務(wù)科。但是等到與他見面后，她又意識到自己可能有了更加適合的合作對象，那就是疑似有手段對付安的費奧多爾。

    比起肯定會對她刨根究底，還可能讓她束手束腳的異能特務(wù)科，還是單獨一人的費奧多爾更加方便她調(diào)查和掌握。

    可惜費奧多爾以自始至終的沉默委婉拒絕了她的合作邀請，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繼續(xù)去找異能特務(wù)科合作。

    ……可是，為什么找異能特務(wù)科要去警察局？

    費奧多爾眸光微微閃動，月見里沙羅今天的舉動可以總結(jié)成兩種可能性。

    一是按照安·格維的吩咐對他進行忠誠度的試探和考驗，但是這個可能性無法解釋她接下來為什么還要前往異能特務(wù)科。GROUP把月見里沙羅送去異能特務(wù)科就是羊入虎口，除非有她絕對不會背叛的自信……然而安怎么可能放棄自己的多疑和狡詐。

    二是月見里沙羅的確對安·格維起了背叛之心，正在尋找能與她站在同一邊的伙伴，既然費奧多爾拒絕了她，那就理所當(dāng)然地轉(zhuǎn)向她的原本目標異能特務(wù)科——

    他透過警察局的透明玻璃看到月見里沙羅乖乖地點了點頭，然后安靜地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她的披風(fēng)隨著坐下的動作露出一道縫隙，露出了日輪紋的千早和朱紅色的緋袴。她將手中握著的神樂鈴平放在膝蓋上，將蔥白的雙手疊放在神樂鈴上。

    她垂下眼眸發(fā)呆一樣地坐著，看起來乖巧極了。

    費奧多爾突然頓了一下。

    等等，說到底，月見里沙羅真的知道異能特務(wù)科的存在嗎？

    還是她根本就是隨便找了個她知道的職責(zé)是處理武裝組織的機構(gòu)合作。

    有一輛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警察局旁邊，從那輛車上下來了兩個人，走進警察局似乎想領(lǐng)走月見里沙羅?？雌饋硐袷呛苋菀拙蜁活I(lǐng)走的少女頓時像是貓咪一樣變得有些警覺，但因為只露出了單只眼睛而顯得異常平靜。

    他們似乎對話了幾句，月見里沙羅顯現(xiàn)出了明顯的動搖，眼神中甚至透露出了幾絲憤怒，但最后還是忍耐著以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感覺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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