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梁老師？”秋云沒想到起來第一件事就是關(guān)于梁禾的。

    “你快下來吧，別懶床了?！蓖醭空泻羲?。

    “哦。”秋云拖拖拉拉地穿衣服。

    “昨晚你去哪兒了，回來這么晚。”

    “我……我昨晚去了圖書館……”

    “圖書館不是9點半就閉館嗎？”

    “然后……然后我回了鳳凰街。”

    “回家？”

    “恩……”秋云支支吾吾地應(yīng)了句，下床抱了水杯，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水。

    “那么晚回家干嗎，你爺爺回來了？”

    “沒……沒有。”

    “哦，以后出去跟我們講一下，我等你好久呢?！蓖醭坑终f。

    昨晚回到宿舍已經(jīng)是11點，房間內(nèi)劉玉錦和常歡都都睡了，只有王晨還醒著，秋云以為她是打著手電看某本瓊瑤奶奶的小說，沒想到是在等她。

    秋云走過去，輕輕抱了一下王晨：“好的。謝謝大晨?！?/br>
    王晨笑了笑，又說：“你昨晚睡覺打呼嚕。”

    “?。俊鼻镌沏蹲?，“我打呼嚕？”

    “是啊，”王晨收拾床上幾件要換洗的衣服，調(diào)侃她，“我還是頭一次聽見女生打呼呢。你說你個姑娘家打呼，以后嫁了人怎么辦？”

    秋云又羞又惱：“我從來不打呼的，昨天就是太累了。人部分男女年齡，累了都會打呼的?！?/br>
    王晨抱著臟衣服湊過來，賊兮兮地問：“老實說，小云，你昨晚到底去哪兒了？是不是會情郎去了？”

    “什么啊，”秋云假裝淡定地拿出筷子，“不告訴你了嘛，你都瞎想啥呢?！?/br>
    “哈，好吧?！蓖醭恳荒樕衩氐貥幼?，“我去洗衣服了。對了，上午梁老師的畫展已經(jīng)撤了……下午就送去巡展了……”

    王晨抱著衣服往水房走去，聲音漸小。秋云挑了一坨肥瘦相當(dāng)?shù)募t燒rou扔進(jìn)嘴里，啊，美妙，這就是rou的滋味啊……等等，王晨剛剛說什，梁禾的畫展？撤了？

    是的，梁禾那幅得國際金獎的畫，在學(xué)校的主樓展覽了兩天，今天下午就撤展了，要運去巡展。展覽第一天學(xué)校的公示欄就貼出了這個消息，但是秋云昨天下午才留意到，本打算今天上午下課后，去看看那副聲名在外的大作，可沒想到一覺睡了過去，不但逃了課，展覽也錯過了。

    秋云也沒辦法，就覺得這幅畫好像專門和她作對一樣，其他人都可以看，就是偏偏她看不著。她哀嘆一聲，大口吃掉了碗里的紅燒rou，吃著吃著，腦子不自覺就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了。

    說實話，秋云今早起來的感覺，真有點像深夜宿醉的后遺癥：頭痛、手麻、口干，全身無力。但實際上，昨晚她只喝了一點點紅酒，充其量也就小拇指一個關(guān)節(jié)深，就算是這19歲的邱曉云從未沾過酒，也絕不至于喝醉?？汕镌频母杏X就像昨晚曾經(jīng)拿著酒瓶狂奔亂舞、伶仃大醉，整個人又累又疲倦，剛吃了飯就又犯困。

    她一做不做二不休，飯盒都懶得洗了，直接縮回了還有余溫的被窩。

    至于昨晚的種種細(xì)節(jié)，她也懶得回想——事實上，她也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可是梁禾記得清楚。

    他記得昨晚的夜空是那么的湛藍(lán)、風(fēng)是那么的輕柔、空氣是那么的微甜、帶著讓人沉醉的味道。他沒有喝多，更沒有喝醉，所以他對昨晚的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修車的師傅姓馬，在學(xué)校東門擺攤多年，他對著梁禾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話，無人打理，抬眼一看，這人正盯著遠(yuǎn)處發(fā)了嫩綠新芽的枝椏出神。

    他瞧著這神情，暗自好笑，冷不丁來了句：“春天來了啊……”

    “啊……”這句話梁禾聽見了，回身問，“您說什么？”

    馬師傅舉著扳手指了指遠(yuǎn)處：“我說，大地回春……樹葉發(fā)芽……人也……變得精神了……”

    梁禾沒嚼出馬師傅的畫外音，還連連附和道：“是啊是啊，春天來了?！?/br>
    馬師傅低頭修理自行車，問道：“你這車是怎么搞成這樣的，一邊的踏腳歪了，很有難度的破壞法。”

    梁禾說：“昨晩騎車不小心，大概是磕碰到石頭，人飛了出去，車也磕碰到了?！?/br>
    “人沒事吧？”

    梁禾說：“沒事?！?/br>
    “我又沒問你?！?/br>
    “哦，都沒事……哎，馬師傅，您這……”

    馬師傅笑得像個偷腥成功的貓，臉上的褶子都出來了：“我在這東門修車多少年了……”

    梁禾慌忙解釋：“不是的……”

    馬師傅道也不及，笑瞇瞇地看著他：“那是什么？”

    梁禾有些語塞：“就是……”

    馬師傅哈哈大笑起來，不理拼命想圓回來的梁禾，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說道：“好了，這踏腳給你正回來了?！庇侄嗽斪孕熊噹酌?，說：“要不給你加個后座吧？”

    梁禾一愣，瞬間也忍不住笑起來，“馬師傅，您這……”

    “今天搞活動，給你9折，”馬師傅說。

    梁禾忍俊不禁：“馬師傅，您這營銷也太到位了吧。東門修車真是浪費您了?！?/br>
    馬師傅一臉謙虛：“為人民服務(wù)，不談浪費不浪費。聽我的，沒錯，加個后座，方便?！?/br>
    梁禾沉吟，旁邊正好有輛加了后座的自行車，心里微微動搖，正想答應(yīng)，忽然靈光一現(xiàn)，又搖頭道：“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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