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嚴(yán)格來說，他們才是半路殺出來的摘桃專家。

    岑今略驚奇地看著兄妹倆，之前是尤利婭性格冷靜鎮(zhèn)定，弗蘭克咋咋呼呼，這會兒居然反過來，他倆性格真互補(bǔ)，怪不得能相依為命二十多年。

    尤利婭就是發(fā)泄怒氣，很快就冷靜下來，鎮(zhèn)定地詢問岑今應(yīng)該如何處理這件事，如果教廷拿到諾亞方舟，不僅原來的信徒會變得瘋狂，還可以利用方舟威逼利誘一些搖擺不定的大人物。

    要知道，世界末日即將到來，誰都想拿到被救贖的船票。

    岑今捏著手指頭說：“方舟選擇山海昆侖，他答應(yīng)過我，我相信他。至于什么時候回來，暫時不重要?！?/br>
    尤利婭皺眉：“克羅爾他們應(yīng)該有控制方舟的手段，否則不會乖乖載著他們離開?！?/br>
    “所以啰?！贬裱鐾箍?，目光搜尋著某個身影，心不在焉地回應(yīng)尤利婭的話：“就算我現(xiàn)在想搶回方舟，克羅爾他們也能控制方舟倒戈?！?/br>
    尤利婭：“那怎么辦？”

    岑今：“不著急，距離最終審判日還有兩百多天，慢慢耗，革命勝利都需要時間?！?/br>
    搜尋的目光突然定住，落在對面塌了一半的懸崖石碓上。

    尤利婭似被驚醒般說道：“您之前讓我準(zhǔn)時關(guān)注時事新聞……原來早有安排，不過我能問是誰殺了恐怖天使嗎？”

    岑今扭頭看了眼尤利婭說：“組織里的同志?！?/br>
    尤利婭：“……what？”

    沒等她問清什么意思，岑今已經(jīng)小跑向前，跳落山頭，朝著對面的山崖奔去，尤利婭抬眼見到對面山堆的黑影便瞬間了然，扯著弗蘭克離開，順便聯(lián)系女巫團(tuán)隊安排接下來的一些必要作戰(zhàn)計劃。

    岑今走上小山堆，向下掃了眼，發(fā)現(xiàn)這位置剛好能看到列車墳包。

    丁燳青背對著他，穿著初見時的精美長袍，耳后還有金色復(fù)雜華美的發(fā)飾，長長的流蘇帶子順著耳后垂下來，被末端的一顆琉璃珠壓住，雙手垂在身側(cè)，腕骨突出而手指修長。

    站在丁燳青的身側(cè)，岑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裂開的墳包和狼藉的山谷。

    丁燳青側(cè)頭望著岑今，碩大的月亮掛在他身后，藏青色的夜空像絲滑的天鵝絨，瑰麗得難以用合適的形容詞描述的神明熠熠生輝，垂著眼眸看過來，一個眼神就能奪走呼吸。

    岑今目不轉(zhuǎn)睛，沒頭沒腦一句：“其實我審美很好的，眼光特別高?！?/br>
    丁燳青一笑，頓時有種滿室生輝的感覺，就像動漫里的特效，突然間整個畫面都明亮了。

    他靠近，擁著岑今用那種哄小男友的語氣說：“嗯，審美從不在關(guān)鍵時刻掉鏈子?！?/br>
    岑今嘟噥：“這種時候你也自夸?！?/br>
    丁燳青：“我審美也格外高級，這才是自夸?！?/br>
    岑今眼一彎，難得沒懟丁燳青：“我唯一沒法反駁的優(yōu)點?！?/br>
    他這會兒一高興就想哥倆好地回?fù)ФY青，踮著腳尖抱了抱，費力又別扭就改成抱胳膊，反正都一樣，他這么覺得。

    “剛才有沒有跟那位歐洲老陰比聊天？”

    丁燳青眼里帶上笑意，似乎喜歡岑今的稱呼：“打了一架，猜到它老巢在哪了?！比缓缶驮卺穸呡p聲透底。

    岑今：“之前就有猜測，果不其然?！苯又謫枺骸八鼪]趁機(jī)陰你？”

    丁燳青：“我試探它的老巢，它也在試探我的實力，暫時沒發(fā)現(xiàn)問題?！狈駝t不會只當(dāng)個旁觀者，更不會輕易離開。

    “它一直在布局，西王母和帝釋天鬧出來的動靜，它也全程圍觀，清楚你和我的關(guān)系，知道山海昆侖在你手里，不過它暫時不清楚昆侖現(xiàn)在的實力，也忌憚我的強(qiáng)武，所以接下來會利用各種方式試探出我和昆侖的實力。”

    丁燳青的眸光有些冷，輕撫著岑今的頭發(fā)說道：“它知道我在找命運(yùn)碎片，利用命運(yùn)碎片引我入局，削弱我的實力。剛才打了一架，沒發(fā)現(xiàn)我實力倒退，我又用命運(yùn)碎片編寫了一句新故事，影響到現(xiàn)實，它有所感應(yīng)，疑心病又重，誤以為我煉化命運(yùn)碎片，接下來的試探行動會主要集中在你身上?！?/br>
    “為什么？”

    “它知道我要什么?！倍Y青摸著岑今的臉說：“它知道在我的劇本里，你才是殺了它的人，不過它會想方設(shè)法再送我剩下的命運(yùn)碎片，讓強(qiáng)武解決我?！?/br>
    岑今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悄悄摸向他腹部，又被一把抓住，便有些悻悻地說：“我只是想看傷口惡化到什么程度?！?/br>
    丁燳青：“難看。”

    岑今：“我養(yǎng)了一群奇形怪狀的詭異，還會嫌你傷口難看？”

    丁燳青：“情人總希望在對象的面前永遠(yuǎn)保持完美強(qiáng)大的形象，所以我有包袱，給我點面子好不好？”

    “不好?！贬裣胍膊幌氲鼐芙^：“你越拒絕，我越逆反。根據(jù)爛俗橋段，一般這種情況發(fā)生就說明你的傷勢已經(jīng)相當(dāng)嚴(yán)重，但是因為害怕我擔(dān)心所以不停拖延，事實我覺得這種做法一點都不浪漫不深情很無聊井且會促使我想東想西，以至于更加擔(dān)心，心急如焚，最終神思恍惚，釀成大禍?！?/br>
    剛說完就對上丁燳青一言難盡的眼神。

    “要素齊全，故事完整?！倍Y青如此評價。

    “那就讓我看，別遮遮掩掩?！?/br>
    丁燳青扯了扯唇角，皺起眉頭，忽然開口：“你知道山海昆侖滯留很多當(dāng)年戰(zhàn)死的神明的殘魂嗎？”

    岑今翻出死魚眼，怨氣上臉，一字一句：“丁燳青，轉(zhuǎn)移話題，避而不談是矛盾的開始?！?/br>
    丁燳青頓感頭疼，兩只手夾住岑今的臉說：“等我好了再讓你看個夠。”

    岑今：“呵?！?/br>
    丁燳青：“……”

    丁燳青無奈：“看吧?！?/br>
    岑今將信將疑地打量他：“別偷偷搞小動作?！彼鲃菹崎_丁燳青的衣擺，見他沒阻止，就大大方方掀開看，胯到腰的位置纏了一圈繃帶，暈開一點鮮紅，看起來確實不像傷勢惡化的樣子，但也不見好。

    “什么時候能好？”

    丁燳青：“煉化了就能好?！?/br>
    岑今的視線移動到丁燳青的腹肌，膚質(zhì)如白玉，線條流暢還很漂亮，下意識伸出食指戳了戳，軟的，但不是肥rou那種松散的軟。

    有點好摸，指腹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樣，黏住了不動，慢慢感覺到指腹下的肌rou悄悄緊繃，頭頂傳來丁燳青的聲音：“好了沒？”

    岑今縮回手，往自己腹部處拍了拍：“你剛才說昆侖滯留很多殘魂？”

    丁燳青捏著岑今的后脖子說：“說是殘魂，其實是一縷意識，被昆侖保存起來，畢竟也是曾經(jīng)的信徒。祂們提供昆侖力量，昆侖給祂們居住之所，雙方互相哺育，戰(zhàn)爭結(jié)束，神明隕落，殘留的意識被留下來，一定程度上護(hù)住昆侖，否則憑西王母那么糟蹋，昆侖早就廢了?！?/br>
    昔日昆侖有萬神，震懾四海八荒，歐洲神明有所耳聞，自然忌憚。

    “原來是這樣?！贬袢粲兴嫉攸c頭：“那就更好辦了?！?/br>
    丁燳青猜到他心思，捏著他的耳垂，拽一下頭發(fā)，摸一下臉，小動作很多，而且做起來很自然，岑今覺得沒什么損失就隨他，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這時山頂軌道有人步行而來，向下探頭打招呼：“黃毛——！”山堆上的兩人同時回頭，哥特男終于看清兩人互相依偎的姿勢，沉默片刻：“不好意思，你們繼續(xù)?！?/br>
    “有事？”岑今問。

    哥特男蹲下來，做出一個不怎么標(biāo)準(zhǔn)的敬禮手勢說：“報告，已完成狙殺天使的指令?！?/br>
    背著火箭筒的曹文寧出現(xiàn)在哥特男身后，對岑今說：“恐怖天使周圍沒有人守著，信徒不敢靠太近，廣場沒人，我們輕易得手，不過教廷反應(yīng)迅速，很快就有人過來。”

    岑今：“一炮解決了？”

    曹文寧點頭。

    岑今有點驚訝：“這么脆？”

    曹文寧敲了敲火箭筒：“拘尸那羅佛法加持過的炮火，佛光普度眾生，眾生平等，絕對不會區(qū)別對待?！?/br>
    哥特男：“不過攻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天使周身會浮現(xiàn)一層橙色的光，有奇怪的陣法若隱若現(xiàn)，我能明顯感覺到炮火受阻。天使被擊斃后，我們想著能撿回去當(dāng)野餐，給孩子們補(bǔ)補(bǔ)，發(fā)現(xiàn)那玩意兒是機(jī)械。”

    “半機(jī)械化生命體？”

    “我覺得不止半機(jī)械化，幽靈酒店和玩偶屋的七宗罪會合，他們在廣場授課，有一門課講到半機(jī)械化生命體，我去聽過，有一定了解——”

    哥特男想起他擊斃的那只天使，露出有點不理解的表情：“我只能說這是一種完全區(qū)別于地球生物的另一只外來生物，它們的血rou骨頭就是金屬，柔軟的金屬肌rou、組織和金屬細(xì)胞，流淌著金屬血液……比方說人體內(nèi)有蛋白質(zhì)，大部分詭異也會有蛋白質(zhì)，井以蛋白質(zhì)為食。

    人類和詭異的血液很相似，有某些重疊的元素，但天使沒有蛋白質(zhì)，沒有其他重疊的元素，只有金屬元素。但是不單一，因為包含了無數(shù)種金屬元素。”

    岑今沉默良久，“也就是說，不能吃？”

    哥特男面色嚴(yán)肅地點頭。

    岑今：“賠本買賣?！?/br>
    哥特男：“不干也干了，狠話已經(jīng)放出去，面子不能丟?！?/br>
    曹文寧踢開哥特男說正事：“前期狙擊的天使數(shù)量不多還好，后續(xù)一天之內(nèi)擊斃幾百上千只天使，行動絕對藏不住，到時你跟詭異關(guān)系匪淺。在第三方陣營的人眼中，你跟教廷他們沒什么區(qū)別……有可能會被人類拋棄。”

    岑今應(yīng)了聲。

    曹文寧：“那行，你注意安全，我們回去布防?！?/br>
    岑今點頭井揮手。

    曹文寧和哥特男離開，回昆侖了。

    那廂尤利婭跑過來找岑今：“女巫們一致同意幫你狙殺天使，如果你需要力量的話。”

    岑今：“我能見一見傳奇女巫嗎？”

    尤利婭搖頭：“傳奇女巫沒有選擇您，已和全體女巫割席?！?/br>
    岑今哦了聲，沒有深究原因，摳了摳指甲縫說：“明天還會有列車經(jīng)過嗎？”

    尤利婭：“您說呢？”

    岑今：“那我們只能徒步走到下個城市找輛交通工具，準(zhǔn)備好換個身份去梵蒂岡?！?/br>
    尤利婭：“我打個電話叫人來接。”

    岑今：“好的，等你?！?/br>
    尤利婭：“……”這是她見過最沒排面的救主。

    岑今退到丁燳青身邊去認(rèn)真摳指甲縫了，約莫兩小時后，一輛越野車自平原地平線那端開過來，司機(jī)是個三十來歲、修女裝扮，抽煙喝酒的女巫jiejie。

    女巫自稱修女，外號就叫修女，靠著車窗就讓人上車：“老兄牛逼，我就沒見過哪個救主敢跑教廷大本營，越靠近梵蒂岡，天使越密集，戒備越森嚴(yán)，聽說路面都被教廷兵團(tuán)控制。”

    尤利婭和弗蘭克先上車，直接趴座位呼呼大睡，岑今被cue到，想了想禮貌回應(yīng)：“越森嚴(yán)越好?！?/br>
    修女開著車：“為什么？”

    岑今：“因為就是要拆了教廷?！?/br>
    修女口中的煙差點掉下來：“牛逼啊，黃老兄?！?/br>
    她透過車內(nèi)后視鏡觀望黃毛，一邊以玩笑爽朗的口吻聊天，順便告知后車座有食物和水，一邊忌憚地觀察著丁燳青。

    這人神秘莫測，偶爾跟黃毛同框，引起女巫內(nèi)部的注意，之后尤利婭傳回來的訊息是‘疑似神明，可與天父比肩’，更讓女巫內(nèi)部在意。

    一方面神明的存在增加己方勝算，另一方面則是神明本身等于一枚沒有保障的核武，她們既怕與虎謀皮，也怕為虎作倀，且最終為他人做嫁衣裳。

    后視鏡中的丁燳青突然抬頭，銀色環(huán)狀的瞳孔如浮出惡淵的兇煞，嚇得修女手抖打錯方向盤，好在平原廣闊，沒有撞到障礙物。

    修女穩(wěn)住心神，再看向后視鏡，已經(jīng)見不到丁燳青，下意識回頭卻見人還在，擁著睡過去的黃毛一動不動，如靜止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