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是平時來看，就是個普通的嬰兒睡姿。凡間但凡懷胎的女人，肚子里的小娃娃都是這個姿勢。

    但少年是因為“生病”才這樣，路西菲爾就覺得很可憐、也很落寞。

    他扶起少年，為祂解開身上衣袍。

    后者似乎是在夢里察覺到這動作，開始了掙扎。祂身體還很虛弱，眼睛也睜不開，只嘴唇輕輕地動著，像是在說些什么。

    路西菲爾把耳朵湊近了，才聽見，少年那微弱的說話聲，說的是：放肆。

    也是哭笑不得。

    小朋友年紀(jì)不大，倒是挺兇的。

    他干脆直接箍住少年手腳，聲音故作低沉地說：“放什么肆？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路西菲爾，你才認(rèn)的老師。跟誰說放肆呢，嗯？”

    他這么一說，少年竟然真的就不掙扎了。掙扎的身子也跟著軟下來，乖乖地窩進(jìn)他懷里，任由他動作了。

    路西菲爾解了他的袍子，輕輕一剝，就將寬大的衣袍剝弄下來。

    少年身上察覺到冷，無意識地伸手，如同本能一般，雙臂便環(huán)到了路西菲爾的腰上，抱得死緊。

    “路西……別怕……”

    路西菲爾感覺自己被他勒得腰都要斷了，使勁兒摳著少年的胳膊，咬牙切齒：“你不是虛弱的不行嗎？怎么力氣這么大！還有，叫什么路西？路西是你叫的嗎，沒大沒??！”

    “咳，咳！雅威，你給我松手！我要被你勒成兩截了！”

    “還讓我別怕，我別怕個屁！你不弄死我，我就謝天謝地了！”

    最后，路西菲爾自己折騰出一身汗來，也沒能把少年從自己身上給弄下去，更別說給他換浴衣了。

    干脆自暴自棄，托起雅威的屁股，直接抱著他一塊兒浸到了浴桶里。

    “我欠你的是吧！”

    銀色的發(fā)落到水上，少年的身體也跟著漸漸脫離，最后整個人抱著雙膝蜷縮到了水底。溫?zé)岬娜袷窃谧甜B(yǎng)著祂，又在他周身形成一層薄薄的、透明的膜，未有一分一毫沾染到祂身上。

    很快，原本清澈、無色的圣泉水，之中漸漸衍生出金色的紋路。像是人類的血管網(wǎng)一般，越來越密。

    那血液一般的紋路，每一條都接在少年的身上，緩緩地渡著。

    路西菲爾自浴桶站離，淺青色的眸子里，映著泉水滋養(yǎng)下的少年。

    一行熟悉的字，忽得便閃現(xiàn)到了眼前：世界未誕生之初，天地混沌，神的靈行于水面。

    那是他先前無趣時，偶然翻看創(chuàng)世之書所得知。

    如果他未記錯，自九重之巔汩汩瀉下的圣泉水，便是創(chuàng)世神明耶和華，也就是他的父神，最初誕生的地方。

    他雖沒見過父神初初誕生的盛況，但也聽神為他講過。

    “這世間混沌了數(shù)百萬年。后來，在混沌的極致之中，終于生出光來。那金色的光，順著混沌井底汩汩的泉水涌出，又于泉水中聚合，如同血脈一般匯聚一處，便成了吾最初的靈。”

    這是小時候，神同路西菲爾講過的話。

    【金色的光，于泉水中聚合，同血脈一般匯聚一處……便形成了神的靈?！?/br>
    如果將這文字具象化，不就是眼前少年的模樣？

    路西菲爾在圣泉面前怔怔地出神，腦海里一團(tuán)亂麻。

    “雅威……你，是這世間的另一位神嗎？”

    還是……

    “你才是……真正的，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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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注：神的靈行于水面?！∽允ソ?jīng)。

    第21章 父神脫不開哪里的身！

    溫?zé)岬氖ト?，在浴桶里循環(huán)了整整一個下午。每次泉水里的金光快要消失時，路西菲爾便換上新的。

    等到日光落下之時，少年的面色已經(jīng)恢復(fù)紅潤，頭上的銀發(fā)也煥發(fā)了往日的光澤。

    就像是……圣泉給了他新的生命一樣。

    路西菲爾望著昏睡中的少年，神色還有些愣怔。

    如果……雅威是這世間的第二位神……

    這世間真的可能會誕生第二位神嗎？父神又為何不將此事告訴自己？

    但如果……雅威是神的孩子呢？

    路西菲爾覺得，這一切似乎都說得通了。

    包括神最近的離開，創(chuàng)世之書說話時遮遮掩掩，還有父神的異常……

    路西菲爾前些時候，曾看過人間流傳的畫本子。天神動了凡心，看上了人間的女子，九重天堂的天使齊齊下跪，也無法改變神的心意。

    那時的路西菲爾對此嗤之以鼻，可現(xiàn)在，看著面前銀發(fā)金瞳的少年，心底的慌張越來越大。

    腦袋里甚至已經(jīng)編排了一條完整的故事線：父神看上了人間的女子，毅然丟下天堂這許多事務(wù)，日日跑去人間，隱姓埋名地同女子生活。而雅威就是父神與那女子愛的結(jié)晶。

    所以，雅威是不識字的，因為所有新出生的嬰孩，都不識字。而他虛弱的原因……是因為有一個人類的母親嗎？

    路西菲爾腳上一軟，險些跪到地上。

    他慌亂地搜尋著腦海里為數(shù)不多的、與神相處的記憶，想從其中尋出什么蛛絲馬跡。

    他們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可雅威都這么大了，他已經(jīng)十二歲了啊……

    真相，像是一個巨大的石頭，砸到了他的胸口上。

    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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