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來看，上面有先一任族長賈敬的名字和印鑒，看著書信破舊，似乎真的是幾十年前的舊物。

    皇帝把書信放在一邊太監(jiān)捧著的托盤里，看著賈珍以賈政為主，心下就明白，賈赦成了棄子。

    “把書信拿下去，給各位大人看看?！被实壅f完，站起來背著手，下了丹陛臺階，圍著賈家的三個人轉(zhuǎn)了幾圈，書信傳的極快，從文臣哪兒傳了一圈，到了賈故手里，賈故看了一眼，確實(shí)是父親的筆記，他如今還收著幾封父親的書信，認(rèn)得老國公的字跡。

    王子騰沒看，直接給了身后的人，這里面，武官都是來湊熱鬧的，傳閱的速度比剛才更快，很快到了賈珹的手里，賈珹仔細(xì)的讀了一遍，除了滿篇嫌棄賈赦之外，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不對啊，既然是晚年遺書，老爺子要交代的肯定不是這一點(diǎn)事兒，對老太太的奉養(yǎng)，對子孫的教養(yǎng)怎么只字不提？不當(dāng)?shù)鶍尣恢缹号膾炷?，就算賈赦再頑劣再上不了臺面，里面也不該是通篇的嫌棄，如果真的是不讓他承襲爵位，那么給他的補(bǔ)償和安慰總該有交代和安排吧，聽太仆寺的屬官們閑聊的時候，說誰家的老太太老太爺去了，臨死之前分了私房銀子，囑咐了孩子要多上進(jìn)，哪怕是恨極了某個子孫，都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話又說過來了，事實(shí)是賈赦承襲了爵位，賈珹拿著信紙聽大廳里自辯，賈政哭訴應(yīng)該長幼有序，自己堅(jiān)辭母親的要求，大哥承襲了爵位，但是母親不放心把家中托付給長兄，自己就出面打理……

    一時間，朝堂上從嫡長子繼承制和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兩個方面，又展開了一場辯論。

    正方的觀點(diǎn)是“賈赦屬于嫡長子，家主和爵位就該是他的，如今榮國府被賈政把持，賈政持身不正。”

    反方的觀點(diǎn)是“賈赦毫無建樹，且不思進(jìn)取在先，父母有令在后，自該讓爵位于其弟，以求光大家族。”

    朝堂上吵吵嚷嚷，賈珹把信再看了一遍放在小太監(jiān)的托盤里，這位等他了好久了?？粗√O(jiān)走遠(yuǎn)嗎，賈珹心里誹謗，嫡長子嫡長子，現(xiàn)在坐在龍椅上的這位就不是嫡長子。說嫡長子的，就是往皇帝的肺管子上捅刀子。

    皇帝圍著賈家三個人轉(zhuǎn)了一會，看著小太監(jiān)把書信捧回來，“既然是先榮國公的遺命，那就按著老人家的意思來吧。來人，去了賈赦的爵位，扒了他的朝服，貶為庶人，爵位由其弟平級襲了。賈政既然是家主了，那這個家主接著做下去吧?！?/br>
    賈政穩(wěn)穩(wěn)的磕頭，“謝皇上隆恩?！?/br>
    “退朝”

    大殿上所有人跪安，“恭送皇上?！?/br>
    第37章

    不管平時關(guān)系如何，下朝的時候大殿上的很多人都對賈政點(diǎn)頭示好，賈政也對著和他打招呼的朝臣們作揖。賈珍跟在賈政身后，誰也沒去管失魂落魄的賈赦。

    賈故看著心酸，盡管覺得這樣撕開也是好事，但是賈赦他看不破一切都白搭。

    “走吧，該家去了?！辟Z故扶著賈赦，這家伙的衣服剛才被侍衛(wèi)給扒掉了，現(xiàn)在穿著中衣，呆呆的跟著賈故。

    這邊才出大殿，身后就有小太監(jiān)來尋賈故，“老賈大人，皇上宣您啦?！?/br>
    父子同朝為官，為了區(qū)別他們父子，賈珹就是小賈大人，賈故自然就成了老賈大人，其他人家也是這樣，要是碰上兄弟都是同朝做官的，比如說李家兄弟，哥哥是大李大人，弟弟就是小李大人。

    賈政里立即靠上來，頗為端方的說，“老賈大人放心，家兄交給下官，這就帶他回家。”

    這讓賈故更不放心了，自己老哥哥如今傻了一半，要是跟著你們回去，整個人全傻了怎么辦？

    賈故才要推辭，賈赦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無事，為兄這就回去了，故弟快去皇上跟前，差事要緊?！?/br>
    賈故聽著他說話清明，就放心了不少，看著他們一道結(jié)伴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楦星樵诶锩?，總覺得賈赦走路帶著幾分蹣跚，蒼老的不成樣子，看背影可憐巴巴的。雖然這個結(jié)果在賈故看來是再好不過的了，且仔細(xì)品品今天的事兒，皇上其實(shí)有幾分偏袒在里面，其他不論，單單這幾個月，賈家族人打著皇親國戚的幌子，可是干出了幾件讓人拍案憤怒的事兒，到時候發(fā)作起來，一個管教不嚴(yán)的罪名可大可小，夠當(dāng)家的人喝一壺了。但是對于賈赦而言，無疑是天都塌了。

    賈政如今也是要去衙門的，在宮門口和哥哥侄子告別之后，直接去了工部，賈珍和賈赦各自坐了一架馬車回家。

    史太君在家里等的著急，看到叔侄回來，又見賈赦只穿著中衣，唬的差點(diǎn)坐不穩(wěn)，但是賈珍乖覺，顧不得賈赦的臉面，一疊聲的恭喜了史太君，把朝堂上的事情說了一遍，整個屋子里，除了賈赦和邢夫人各個喜氣洋洋。

    賈赦的眼睛充血，看著王熙鳳恭喜王夫人，只覺得嗓子里一股腥甜，生生的把這股子腥甜咽了下去，他這么爭，不還是為了賈璉，如今爵位沒有了，你們以為你們還是這府里的二爺二奶奶嗎？

    屏風(fēng)后面的薛寶釵和薛太太相視一笑，聽見旁邊的湘云就心直口快的說出來，“大老爺?shù)木粑粖Z了，給了二老爺，不還是府里的爵位嗎？何喜之有？”

    這話的聲音不大，王夫人臉上的笑意隨著這句話立即涼了下去，史太君的上房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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