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二牛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么喜歡，他覺得那些說話先生說的笑話他聽不懂。

    說書的人說的書他大多都在蔣秀才的書房里看過，除了說書人的嗓音能傳那么遠(yuǎn)讓他有些新奇外陳二牛并沒有什么好奇的。

    現(xiàn)在的藝人說些笑話總要帶上些禪意或是扯上些亂七八糟的典故。

    陳二牛知道那些典故，在蔣秀才的教導(dǎo)下也讀了幾本佛經(jīng)和道教書籍，看過之后陳二牛只是很感嘆他自己果然是個俗人，甚至他腦子里都在思考怎么控制一個閾值不讓這些東西影響世俗治理。

    不過經(jīng)過這回他是發(fā)現(xiàn)了，人家已經(jīng)和世俗融合在一塊了。

    陳二牛非但沒有因為逛夜市而高興，反而有些感嘆宗教能存在那么長的時間確實有他們擅長的地方。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偷偷給蔣秀才說的。

    蔣秀才也眼睛一亮覺得這是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拉著陳二牛就回暫住的鋪子了，當(dāng)然蔣秀才還記得找了個鏢師去各個鋪子拿他們買好的東西。

    這鏢師和鏢局簽了契約，蔣秀才也不怕他們拿了錢財不將東西拿回來。

    他留了鋪子的地址，就帶著陳二?；厝チ?。

    沒過多久他們就收到今兒買的所有東西。

    不過蔣秀才已經(jīng)沒心情關(guān)心了。

    “我其實很迷惑，先生，那些故事好聽嗎？經(jīng)歷艱苦的□□被點化，或是才子遇佳人。”陳二牛試著思考如果自己沒有小河聽到這些故事會不會感興趣。

    結(jié)果是不會。

    他就有些沒法感同身受了。

    陳二牛最困苦的時候最愛聽的也只是南遷的故事。

    他在里面聽到了長山村人的堅韌。

    最喜歡聽的是他們在淮河北被南方朝廷的兵士攔了下來，他們不允許這些人遷入，一河之隔兩邊的人完全不同，他們只能同來自同州的流民聚在一起結(jié)成塢堡抵抗時不時就要過來的胡人。

    不僅如此他們發(fā)展十幾年后因為民風(fēng)彪悍，還有不少人被收編入了府兵，后來那一帶府兵中幾乎所有的百夫長都是出在他們那里，要不是圣人橫空出世他們說不準(zhǔn)還能有怎樣的發(fā)展。

    “二牛，這是你的一個問題，我以前竟是沒有發(fā)現(xiàn)，你雖然出身漁戶但你太講道理了。”蔣秀才一聽就聽出了其中的關(guān)鍵，“你就是因為太講道理很多事才會不明白，實際上很多事是不需要講道理的。”

    “你不喜歡的那些故事，是因為你總覺得那些都是假的聽了也無用，可不是每個人都像是你一樣能判斷真假分辨清楚什么是有用什么是無用，再說了若是能給勞累的人帶來一絲寬慰與樂趣那就是有用的?！笔Y秀才細(xì)細(xì)地同他說。

    陳二牛歪著頭想了許久。

    “那么是錯的，只要能得到寬慰就有它生存的空間?！标惗Ｒ贿咟c頭一邊說。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拿起筆寫了一篇關(guān)于治理教派的文章。

    “我覺得我們很好?！标惗懙揭话胪蝗徽f。

    “哦，又是個什么好法？”蔣秀才好奇地問。

    “這好法是，我們對所有的宗教，對所有的神仙都是尊敬的，嗯和而不同，不會因為你不信我你就是錯的是妖邪。當(dāng)然我覺得這一開始怕是因為我朝土地太大，誰也說服不了誰?！标惗Ｓ终f道，“不過我還是看到了危險，如今佛道興盛不知是福是禍?！?/br>
    陳二牛將策論寫完。

    蔣秀才看完之后只能感嘆一句：“原來我收的徒弟是個法家?！标惗５南敕ㄆ鋵嵑芎唵?，雖然沒到前朝趙朝滅佛的程度，不過看起來也極其嚴(yán)格，從對僧侶的限制，和對寺院田地的規(guī)定等等。

    “這要真是發(fā)出去，怕是要大亂了?！笔Y秀才評價道。

    “法不禁止即自由？先生對于現(xiàn)在的僧侶和寺院來說，他們身上不沾上點士族的影子誰信？他們應(yīng)該叫法有禁止也自由，如果現(xiàn)在非得找個神，那只能是律法。先生我寫了也只是自己的想法。”陳二牛搖搖頭，其實現(xiàn)在最好的解決方法是將圣上捧成真正的圣賢。

    不過這就違背了陳二牛本身對法制的認(rèn)同，有時候最好的方法并不是最對的方法。

    “你心中有數(shù)便事了，時間不早了你早些休息?！笔Y秀才將他的策論卷了起來，“這個就放在我這吧。我得好好想想該如何改一改?！?/br>
    蔣秀才連夜改了這篇策論其中有一些他也想不通有沒有兩全之法。畢竟現(xiàn)在寺院可以占據(jù)大片土地很多寺院背后都是士族。

    最后他還是改的不太滿意只好先放到一邊。

    不過有件事還沒解決，蔣秀才拿出了自己的帖子，寫的卻是他們今天恰好碰上了路四公子身邊的小廝，只是現(xiàn)在秀才考核在即他不能親自拜訪了。

    雖說這帖子是第二天他親自送過去的。

    倒是從大門的管事到路刺史手上已經(jīng)是一天后了。

    路刺史本來就因為上次的事遷怒了劉衡園，這對師徒本來出在他治下是個好事，他都不愿意同他們算賬，且不說蔣秀才和當(dāng)?shù)氐暮雷逵行╆P(guān)系，就是單憑上回給自己的下馬威就知道蔣秀才不是個軟弱可欺的，他作為庶族能爬到這一步很是知道輕重，他讓管事帶了賠禮上門。

    本來還等著他們下一步動作的陳二牛反而有些失望。

    就這？

    “怎么二牛你真覺得路刺史走到這一步只是靠運氣不成？”蔣秀才看自家徒弟看熱鬧不嫌事大，擰著他的耳朵帶人去改策論了，只是他有些地方怎么也想不通，蔣秀才干脆找了府城有名的鏢局讓他們快馬給顧之遠(yuǎn)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