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后幾場小戰(zhàn)役，裴將軍獻(xiàn)策，六殿下指揮，竟是接連取得勝利，并在數(shù)月后，艱難收復(fù)銀州?！?/br>
    百姓們對戰(zhàn)中的種種了解其實(shí)有限，廖大比尋常人知道的多些，隨后又講了六皇子軍中奪權(quán)，以及戰(zhàn)神裴君、信國公世子魯肇、虎將曹申、先鋒將郝得志等幾位猛將揚(yáng)名的幾場左右戰(zhàn)局的重要戰(zhàn)役。

    當(dāng)然，最不可少的便是與突厥的最后一戰(zhàn)——豐州決戰(zhàn)。

    “最后一戰(zhàn)，兩軍于陰山腳下集結(jié)，從午后拼殺至傍晚，皆死傷慘重，但我大鄴軍士氣更盛，勝利只是時間的問題?！?/br>
    “這時突厥大將阿史那提出由兩軍之將于陣前決一死戰(zhàn)，突厥若輸便迅速退兵至陰山以北，而且點(diǎn)名裴將軍參戰(zhàn)?！绷未笠а狼旋X，“突厥人個個牛高馬大，咱們裴將軍身長僅七尺五寸，分明是用心險惡?！?/br>
    茶客中有一人道：“裴將軍槍法以靈巧著稱，也不見得就會輸吧？且既然早晚會勝，拒絕便是?！?/br>
    立時便有另一茶客反駁：“兩軍陣前，拒絕便有損士氣，怎能退卻？”

    “可若是主將敗退，士氣更損啊。”

    “此言也有理……”

    廖大深諳講故事之道，容茶客們討論完，紛紛期待地看向他，催促后續(xù)，這才邊喝著小酒邊驕傲道：“爾等能想到之事，六皇子殿下和將軍們自然也能想到，然戰(zhàn)事拖得越久，傷亡越重，勞民傷財，諸多考慮，六皇子殿下最終應(yīng)允，不過……”

    “不過什么？”

    “你快說??！”

    “到底如何？”

    “不過六殿下言道：這規(guī)矩，必須由大鄴定。是以最后兩軍各點(diǎn)三將，混戰(zhàn)決勝?！?/br>
    “咱們大鄴哪三位將軍出戰(zhàn)？”

    “定有裴將軍吧？”

    廖大喊著酒壺嘴兒點(diǎn)頭，一口酒下肚，美滋滋地說：“裴將軍靈活機(jī)變，這一馬當(dāng)先之人，自然是裴將軍；第二位，則是魯小公爺，魯小公爺驍勇，戰(zhàn)場上一柄重矛無人扛得??；而這第三位嘛……”

    廖大稍稍停頓，賣了個小關(guān)，也不等大家催促，便道：“正是六殿下。”

    裴君未曾在京中活動過，另外兩位卻在京中有不少傳聞，茶客們當(dāng)即便熱鬧地七嘴八舌地說起自己知道的事兒。

    一丁點(diǎn)兒小事兒，都能成為戰(zhàn)場上神勇的征兆。

    茶館老板著急聽后續(xù)，趕忙出言將眾人拉回來，提醒大家繼續(xù)聽。

    “突厥出戰(zhàn)的阿史那大將和另外兩個猛士，足有十尺高，往陣前這么一站，威懾力便非同一般?！?/br>
    “然咱們大鄴的三位將軍分毫不懼，以戰(zhàn)術(shù)配合對戰(zhàn)，數(shù)個回合皆不落下風(fēng)。這時，魯小公爺一記重矛下去，壓制住一敵，裴將軍左右開弓暫時纏住兩敵，六殿下趁勢而攻，與魯小公爺配合，重傷一人，大鄴軍中霎時一片叫好之聲?！?/br>
    這段話，廖大說的又急促又激昂，氣氛帶動起來，臺下紛紛跟著撫掌叫好，也不在乎他所說是否是戰(zhàn)場上真實(shí)發(fā)生過的事實(shí)。

    不過下一刻，廖大卻怒目起來，“卻不知這突厥陰險至極，忽然從敵軍之中接連射出數(shù)支箭，箭箭直奔裴將軍！”

    “原來突厥名為邀戰(zhàn)，實(shí)則孤注一擲，只為誅殺裴將軍，挫我大鄴軍心，試圖扭轉(zhuǎn)戰(zhàn)局?！?/br>
    茶客們憤慨至極，連那酸腐書生都忍不住咒罵起來。

    “然后呢？”

    “突厥求和，裴將軍肯定安然無恙吧？”

    “對對對，定是這樣……”

    一壺酒見底，廖大瞥向茶館外，忽然急躁道：“誒呦，天色不早了，可不能再待了?！?/br>
    茶客們不干了，自然不能讓他就這么走，鬧鬧哄哄地阻攔，好些個強(qiáng)忍著沒拿手里的果子砸出去。

    廖大瞧見，咕噥了一句什么，除他自個兒，無人聽清，然后急匆匆道：“有六殿下和魯小公爺護(hù)佑，裴將軍自然無事，只不過六殿下重傷摔下馬，應(yīng)是未傷及性命，但具體傷情如何，廖某可不知?！?/br>
    他一股腦兒說完，便跳下臺子，走前還不忘順走一碟沒怎么動的鹵鴨掌。

    茶客們紛紛笑罵，催著他明日再來細(xì)說。

    廖大可不管，急步出了茶館，進(jìn)坊后才慢下步子，晃晃悠悠地往家走，穿過人間煙火。

    坊口擺字畫攤兒的書生面白嘴滑，不經(jīng)事的小娘子嬌羞地站在攤前與書生說話；

    鐵匠鋪的瘸腿漢子赤膊坐在小酒館外，一碗酒接著一碗酒，喝得豪邁；

    胭脂攤前，吃肥丟瘦的婆子一根指頭挖了一大塊兒胭脂，不要錢似的抹在她家小娘子臉蛋兒上；

    賣貨郎走街串巷，招呼路過的人，想趕在收攤回家前再賺個幾文錢；

    廖大走進(jìn)自家所在的巷子，迎面便有幾個小娃娃手里舉著小木兵器追跑過來。

    娃娃們見到廖大也不怕，繞著他轉(zhuǎn)圈圈，嘴上“嘿！”“哈！”地胡亂呼喝。

    廖大護(hù)住懷里的鹵鴨掌，“你們幾個混娃子，慢些跑?！?/br>
    小娃娃們理也不理，跑的更歡。

    廖大從碟子里拿出幾個鴨掌，分給他們，叮囑：“莫拿那些木頭橛子招呼人。”

    打發(fā)了孩子們，廖大這才瞧見家門口的妻，連忙走過去，還來不及說話，便被揪著耳朵提進(jìn)院里。

    “好你個廖大，下職不回家，又去喝酒？”

    廖大忙獻(xiàn)佛道：“我白蹭了一盤鴨掌，給佩娘下酒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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