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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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也斟酌了許久,到底要不要告訴他,可他一個人不可能干完所有的事情,并且,他還需要人替自己出謀劃策。 想到此,他略略從太師椅上坐直了身子:“聽說過花木蘭沒?!?/br> 張文冕剛想點頭,卻是眉心一跳,以他的聰明,顯然察覺了不對,劉瑾顯然不無緣無故地提起這個傳說中的人物,可他不能想,也不敢想下去,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劉瑾。劉瑾似笑非笑道:“人家是‘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可她卻是折騰了整整十六年吶?!?/br> 張文冕腿一軟,險些跪下。劉瑾渾然忘記了自己當(dāng)初的窘相,他拍了拍張文冕肩膀道:“甭大驚小怪的。你仔細想想,不就能想通了?!?/br> 張文冕聽罷始末,其中驚駭莫名之情自是不必言說。不過,他畢竟在東廠中摸爬滾打了那么多年,心性非比常人,很快他就鎮(zhèn)定下來,開始分辨真?zhèn)?,?quán)衡利弊了。 他咽了口唾沫,問道:“劉公,您確定,他不是在詐你嗎?學(xué)生不是在質(zhì)疑您的判斷力,只是,這的確是太離奇了。說不定,他在舒芬那廂另有玄機,只是為了拖延時間,這才出了奇招,先把您唬住。等到您在圣上面前告發(fā)時,他再反咬您一口……” 劉公公一窒,他居然真的開始思考張文冕說得有沒有道理:“……可除了這事,能有什么將她驚成那樣?” 張文冕的年紀不小了,按當(dāng)下的習(xí)俗,早就該蓄須,不過他為了照顧他的同僚們的心情,下巴依舊是光溜溜一片。此刻,他光潔的下頜都要戳道劉瑾臉上了:“他什么事干不出來!咱們怎么能猜中呢?他這一說,您就信了,沒有驗過么?” 劉瑾瞪大雙眼:“她都要解衣裳了,但我……我怎么就沒看呢……” 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劉瑾抿了抿嘴,忽然大力擺擺手:“不會的。你是沒看她當(dāng)時那個樣子,有些事情,是裝不出來的……好了,別扯這些有的沒的了,我來找你,是為了更棘手的事情。你來想想辦法,怎么讓她自己把真相告訴皇上,又讓她不要遷怒我們?!?/br> 張文冕:“……”他不知道,劉瑾為什么要挑戰(zhàn)這種地獄難度的事情,但他可以斷定,這幾乎是沒可能。 他默了默道:“您為何不直接稟報呢?” 劉瑾呸道:“蠢話,告訴皇上,他被他的心上人用各種各樣的手法,騙了整整十六年?他們倆勢必鬧得天翻地覆,而戳穿這一切的我們……咱家敢打賭,以后皇上看我們一眼,都會氣得連隔夜飯都嘔出來?!?/br> 張文冕被他罵得一愣,可他一想朱厚照的脾性,也深覺劉瑾說得沒錯:“那您逼李越自己去坦白,這的確是妙招,不過……” “這倒是沒得罪男主子,可又把女主子得罪了個底朝天?!彼剡^神,喃喃道,“她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弄死我們的……” 劉瑾念及此也覺一個頭兩個大,張文冕有些埋怨:“這樣的事,您又何必摻和呢?” 劉瑾暴跳如雷:“那誰能想道,她能氣得那樣。我是苦口婆心地勸啊,可人家就是聽不進去,還反過來要挾我。” 張文冕不敢置信道:“她怎么要挾您的?” 劉瑾學(xué)著月池的口氣:“人家說了‘老劉,你這么想當(dāng)我的狗嗎,夏皇后坐鎮(zhèn)中宮時,有時都能將你鬧得退步,要是我去了,你可真要仔細你的皮了。畢竟,你頂著這么一張老臉,也沒本事去吹枕頭風(fēng)吧?!?/br> 張文冕:“……” 他和劉瑾又大眼瞪小眼了一陣,他半晌方道:“可這事,不能一直瞞下去。錦衣衛(wèi)那邊是看出了不對勁的。一旦皇上從那邊知道了,咱們卻沒說,李越也沒說,那這就更是完了?!?/br> 劉瑾敲了敲桌子:“所以我才叫你來想辦法!” 張文冕沉吟片刻:“咱們不能強逼,但李越也不會自己說,更不能等皇上自己發(fā)現(xiàn)。這意味著,我們要趕緊出手,卻不能明著出手。要不,干脆禍水東引。讓其他人來逼李越自行暴露?!?/br> 劉瑾明白,他是在指錦衣衛(wèi),可他仍搖頭:“她的秘密,不能鬧得人盡皆知。否則,新政毀于一旦,朝廷成了天下的笑柄,我們的皮更保不住了。” 張文冕一窒,他忍不住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那就只能是私事,還是逼得她不得不說出來的私事。天下哪有這種事……” 劉瑾忽然福至心靈:“我想到了,你忘了,方氏是怎么被她娶回來的嗎?” 張文冕聽得嘆為觀止,真是一條老jian巨猾的老狐貍啊。 很快,他們就等來了機會。育嬰堂的修建,并沒有延緩?fù)跆侍罂菸纳K谇镉昃d綿中逝去。宮中又一次舉行盛大的喪儀。這是夏皇后第一次獨立主持這樣大典,張?zhí)笫菙[明不會幫她,而那些太監(jiān)只會給她使絆子。貞筠放心不下她的jiejie,一早就進了宮。 而月池也隨著百官,終于邁進了紫禁城的大門,再一次見了朱厚照。隔著霧一樣雨絲,他仿佛離她更遙遠了。她在丹陛下仰視他,竟然覺得無比的陌生。她很快就收回來視線,低下頭,跪在了積水的地上,叩首致哀。 濃郁的佛香在濕冷霧氣中,也失去了往日的煙火氣。地上冷冷的積水像蛇一樣順著過她褲腿爬進去,將她用艾草制成的護膝泡成一包爛草。月池只覺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忍不住開始發(fā)抖。 哪怕隔著如雷的喪鐘和哭聲,朱厚照也能一下聽到她的聲音。她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下一秒就要厥過去。他也沒想到,時隔多日,他再一次聽到她的聲音,竟然是在這樣的場景。 他幾乎是斂氣屏息地聽著,盼著她在下一刻就能夠自己緩過來。可她的聲音卻越來越沉悶,她一定是捂著嘴,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可這樣斷續(xù)的咳嗽聲在凄風(fēng)苦雨中聽來,卻是更加令人心碎。 月池突然聽到了旨意。小黃門的聲音極為洪亮:“……憐臣工年老體弱,特賜免跪?!?/br> 四周一片嘩然。太皇太后的喪禮上,做孫子的皇帝,賜百官免跪。這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嚴重違背禮教。而他自稱是為了年老體弱的臣工,可究竟是為得誰,這里沒有人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有數(shù)。當(dāng)年把人拖在午門外廷仗時,讓人在外頭候幾個時辰迎他凱旋時,他怎么不憐惜臣工的身子呢? 言官幾乎是立刻開始嚴厲諫言:“曾子有言,‘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贾毖?,陛下如此作為,有違仁孝之道!” “臣等身受天恩,為太皇太后舉哀,本是天經(jīng)地義,豈敢吝惜微薄之軀?” “君臣有別,禮不可廢!” 朱厚照早知道他們不知好歹,可沒想到,有人居然能不知好歹到這個地步。他眼看就要發(fā)作,月池卻在此刻朗聲道:“太皇太后寬仁孝慈,德被天下,臣等躬行喪儀,本是發(fā)乎本心。陛下天恩雖隆,臣等感激涕零,卻不敢生受,還望陛下恕罪。” 朱厚照滿腔的怒火,堵在嗓子眼。他定定地看著她,忽然道:“好吧,既然你們?nèi)绱苏\心,那么就繼續(xù)吧?!?/br> 這一跪就是近一個時辰。月池咬緊牙關(guān),才沒當(dāng)場暈過去。她站起來之后,早已是面白如紙了。她和其他年邁的大臣,這時被容許在廂房中暫歇,方無人橫加指責(zé)。 謝丕給她端來姜茶,又想替她的膝蓋上藥。月池只覺雙腿如針扎一般,可她卻只能回絕。她道:“不用。歇歇就好了?!?/br> 她艱難地蜷在椅子上,等著下一場“酷刑”的到來。 高鳳時不時望著此地。他的心在狂跳。他是八虎之一,按理說是朱厚照身邊的老人了,可日子卻過得并不是那么滋潤。論權(quán)位,他遠遠無法與劉瑾、谷大用等人相較,人家一個管東廠,一個提督團營,可他呢,仍在內(nèi)宮打轉(zhuǎn)。 在內(nèi)宮打轉(zhuǎn)也就罷了,可即便是在他呆了幾十年的紫禁城中,他也是備受掣肘?;鹿僦杏欣蟽寒?dāng)?shù)热伺c他頻頻爭利,就連宮女也敢與他們爭馳。夏皇后抬起了女官,有意與他們二十四衙門爭奪內(nèi)宮的管轄權(quán)。 按理說,女官背后是皇后,他們背后是皇帝。皇帝當(dāng)然要比皇后硬氣得多,然而,朱厚照根本就不耐煩為后宮斷案。他對宦官的不信任,在月池帶著他去看宮中地下賭博時就已經(jīng)埋下種子了。他樂得見雙方制衡,節(jié)省宮廷開支。 高鳳等人被斷了好幾次財路,開始打起了歪主意。他們先是討好夏皇后的親眷,慶陽伯府的人??蓱c陽伯夏儒頗有他的連襟方御史的風(fēng)范,鐵面無私,不求橫財。他們遞過去的橄欖枝,又被狠狠丟回來。 父女倆都這般軟硬不吃,引起了以高鳳為代表的中層宦官的極度不滿。他們開始給朱厚照送美女,希望能扶持起一個寵妃來做他們的保護傘。結(jié)果,朱厚照卻是在做情圣的路上一去不復(fù)返,他壓根就不感興趣。更糟糕的是,朱厚照不僅對女人失去了青睞,還對他過去所喜愛的雜耍獸戲一概興致缺缺。 高鳳是絞盡腦汁,都無法討得皇上的歡心。他最后只能寄希望于守在皇上身邊,只要皇上不忘了他,他還能安享晚年。誰知,劉瑾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劉公公扶植起老兒當(dāng),比起高鳳等老菜皮,朱厚照明顯更喜歡那些唇紅齒白,精通多種語言的小太監(jiān)。這群能說會道的小崽子,很快把高鳳等人擠到一邊。 高公公面對這樣的情形,是既傷心,又難過。在這樣的情況下,有人告訴他,有一個驚天秘密,可以幫助他扳倒夏皇后和李越兩個心腹大患,他當(dāng)然會心動。 高鳳深吸一口氣,今兒大辦喪儀,宮內(nèi)宮外都忙成一團。并且晚間,百官和命婦都要在思善門門口致奠。而皇后等人就在思善門后的仁智殿中守靈。這是他們最接近的時候,要成大事,就只能靠現(xiàn)在了。 思善門前,疲累了一天的月池只覺頭重腳輕。她眼前金花亂竄,只是略彎一彎腰,就要栽倒。左右忙把她扶起來。高鳳就是在此時湊上前來:“哎喲,您這是怎么了,看著可不大好。這樣,我進去請示娘娘,看看能否讓您進去歇一會兒?!?/br> 月池沒有推辭,她已經(jīng)感覺自己要撐不住了。要是昏在這里,后果只會更糟。她喘著氣道:“多謝高公公,我在屋檐下歇上片刻就好?!?/br> 高鳳忙道:“哎,在屋檐下歇怎么能行,你要是倒在這里,皇上怪罪下來,我們誰都吃罪不起?!?/br> 他不待月池言語,就急匆匆沖了進去。婉儀聽到這樣的消息,就是神態(tài)一變。沈瓊蓮見狀,暗道不好:“仁智殿是太皇太后停靈之所,又有諸多宮人,如何能讓外臣擅入。依我看,還是去請陛下旨意,再做打算?!?/br> 高鳳面露為難之色:“可李侍郎眼看著就要不成了,這一來一去地請旨,耽擱時間就更多了。娘娘與方女史有親,應(yīng)知道李侍郎的身子一直就不好,要是出了什么岔子,皇上怪罪下來……” 婉儀當(dāng)機立斷:“‘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quán)也。’如今正值緊要關(guān)頭,安可囿于繁文縟節(jié)。還是快將李侍郎請進來,再召太醫(yī)來診治?!?/br> 高鳳忙一疊聲地應(yīng)下,又奔了出去。沈瓊蓮面露不贊同之色:“您怎么能做這種事。老娘娘那里,只怕又有話說了?!?/br> 婉儀卻道:“老娘娘能喚張氏族人暫歇,我身為皇后,于公于私也都該這么做?!?/br> 沈瓊蓮見勸不了她,長嘆一聲:“救他可以,可您絕不能去見他?!?/br> 婉儀一愣,她垂眸:“先生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會做這樣的事呢?!?/br> 月池被人強行攙進了仁智殿的一處角房,一挨著椅子,就再也起不了身。她的衣擺盡是臟污,隨侍的小太監(jiān)還想替她換一身,卻被她回絕。她一面彎下腰去,不停地咳嗽,一面堅決地擺擺手:“……內(nèi)眷所在,于禮不合?!?/br> 小太監(jiān)再三勸說,仍無濟于事,只得將拿來的衣裳,原封不動地帶回去。他苦著臉道:“回娘娘的話,李侍郎只說不肯,與禮不合?!?/br> 沈瓊蓮聽了暗松一口氣,李越自己知道避嫌就好。婉儀卻是心一沉,她問道:“那李侍郎瞧著如何?” 小太監(jiān)搖頭,小心翼翼道:“這,怕是不大好了,好像是在發(fā)熱……” 高鳳的吸氣時在屋里格外響亮:“那這可糟了。必須趕緊讓燒退下來,否則要出大禍?zhǔn)卵?!?/br> 婉儀又是一震,她問道:“王太醫(yī)來了沒有?” 王太醫(yī)倒是急匆匆地來了,可來之后,病人卻死活不讓他把脈。王太醫(yī)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苦口婆心道:“下官也是太醫(yī)院中的太醫(yī),杏林世家出身,您大可放心。您這是似是風(fēng)邪入體,還伴有高熱,再耽擱下去就不好了,還是盡快讓下官給您瞧病吧。” 月池此時已然察覺不對,她雖燒得兩頰飛紅,卻仍不肯伸手。貞筠遲遲不至,而這些人卻是一個接一個見她。劉瑾這個王八蛋,一定是故意的。這想來是皇后慣用的太醫(yī),多是專職婦科。若是由他一把脈,估計什么都瞞不住了。他是眼看她不肯聽話,所以來想法子逼她。 月池只得咬牙:“太皇太后靈柩就在正殿,臣安可在此地高臥,這萬萬不可。還請您稟報圣上,允臣提前離宮?!?/br> 王太醫(yī)也只能這么回去向婉儀復(fù)命。耽擱到這會兒,婉儀已是又氣又急,她道:“是禮節(jié)重要,還是性命重要。你們心里都沒個掂量嗎?” 王太醫(yī)不敢言語,高鳳在一旁道:“子路因整衣冠而死,想來在君子心中,守禮應(yīng)該比性命更重要吧?!?/br> 婉儀一時間啞口無言。高鳳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他滿面愁容道:“可這時皇爺正忙得不可開交,方女史又遲遲不歸。奴才聽說,李御史在韃靼時就大病了好幾場,這若是引發(fā)舊疾,可怎么得了?!?/br> 婉儀早已柳眉深蹙:“皇上的圣旨,他需遵,難道本宮的懿旨,就能當(dāng)耳旁風(fēng)嗎?去,就說我說得……” 沈瓊蓮在一旁聽不下去了:“娘娘且慢,依臣看,還是送李侍郎到別處去歇息,也叫他安心診治?!?/br> 高鳳道:“可這會兒天黑路滑,外頭還下著雨,以李侍郎的品級,又不能坐轎,還能送到哪兒去呢?” 婉儀張口正要說些什么,忽聽屋外傳來一聲驚呼,適才的小太監(jiān)像風(fēng)一樣沖進來,滿面淚痕:“不好了!出大事了!李侍郎他,他堅持要離宮,小的想攔住他,一時沒抱住……” 他哆哆嗦嗦說不出話來,沈瓊蓮怒喝道:“然后呢,你倒是說啊?!?/br> 她下意識死死抓住婉儀,不讓她動彈半步。婉儀則此時已然說不出一句話,她死死盯著這個小太監(jiān),臉色煞白。小太監(jiān)吸了吸鼻涕,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他摔在地上,磕破了頭,流、流了好多血。” 婉儀只覺腦袋嗡了一聲。她想到了,那個她隔著花叢偷看的少年,那個帶著她一起沖進祠堂救人的少年,那個拉著她在豹口下逃命的少年。他是她的夢,是她在這暗無天日的紫禁城里,活下去的夢。李越要重造乾坤,她就陪著他一起,身雖然不在一處,可心卻是連在一起。 她的嘴唇顫抖:“不可能,他不可能在這兒出事……”不可能在只離她有幾墻之隔的地方?jīng)]命,不可能在風(fēng)華正茂的時候出事,他的宏圖偉志還沒有實現(xiàn),而她只和他說過幾句話…… 婉儀的眼淚落下如一串珍珠。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甩開沈瓊蓮,一把抓住王太醫(yī)的衣擺,喝道:“你還愣著干什么,去救人?。 ?/br> 她拽著王太醫(yī)就要沖出去,就如她十六年前從內(nèi)宅逃出來,去求月池救貞筠時一樣。這樣的情形,連高鳳本人看著都是目瞪口呆。婉儀的力氣大得驚人,王太醫(yī)被嚇了一跳,可他下意識是掙脫:“娘娘,快松開,這于禮不合啊,于禮不合啊?!?/br> 沈瓊蓮直起身后,趕忙來拉她。這位女學(xué)士也驚得變了顏色:“娘娘,您別急,您為了妹夫擔(dān)憂,我等皆能感同身受,可您再這樣耽擱下去,貽誤得是您親人的病情!” 婉儀如遭雷擊,她深吸一口氣,勉強松開手:“……走,快走!” 她一馬當(dāng)先奔了出去,在眾目睽睽之下,直往李越所在的角房而去。 她一把推開大門,月池驚醒,轉(zhuǎn)頭看向她。四目相對間,兩個人都因極度的驚愕而失了聲。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們身后響起。剛剛趕來的朱厚照,不敢置信地望著她們:“你們,在干什么?” 第327章 多情自是多沾惹 這下為了方氏的jiejie,你不會要當(dāng)眾再說一個新的吧。 劉瑾沒有把和月池交談的詳情悉數(shù)告訴張文冕。月池除了對他進行威逼, 還有以利相誘和以情相感。 月池將利害剖析得極為清楚:“我知道你這么急切是為什么。錦衣衛(wèi)畢竟沒有查到真憑實據(jù),僅憑零星的猜測,楊玉還不敢貿(mào)然咬到我們頭上。你日思夜想的, 不過是在皇上面前賣好罷了。可你想過沒有, 你已經(jīng)是東廠的督主,司禮監(jiān)的秉筆, 即便你把我賣了,又能換到多少好處,皇上難道會還為了答謝你的功勞,把老兒當(dāng)和張永等人悉數(shù)殺盡,和文官正面相抗嗎?你我都知道, 這不過是癡人說夢。你妄想我的兒子能再保你更上一層樓,可你怎么不想想, 萬一我不能生呢,萬一我生得是女孩呢,萬一我一尸兩命死在產(chǎn)房里呢,萬一孩子還沒長大成人,你就死在半路上呢?這其中風(fēng)險太大,未定因素太多了,可我現(xiàn)下能給你的好處, 卻是實實在在的。一個后妃和一個手握大權(quán)的重臣,誰更能在朝中說得上話, 你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br> 劉瑾很坦白地告訴她:“可你要明白,即便我肯幫你,你也瞞不了一輩子?!?/br> 月池道:“我知道, 我只是想再等一等?!?/br> 劉瑾詫異道:“等一等, 又能怎樣?” 當(dāng)然會不一樣, 她是主持隨事考成的核心人物之一,一旦她倒了,前頭的一切努力都會化作泡影。沒有她在前面擋著,反對派的炮火會將后面的人都撕碎。而宦官和中下層官僚,也不會同意她離去。她需要實實在在的利益共同體,確保她的身份暴露后,也不會被人要挾輕視,被人當(dāng)成生育的工具。 當(dāng)然,她不能就這么告訴劉瑾,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顫動:“我實在是不甘心。老劉,你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困在皇陵里的小太監(jiān)了。你看不起那些須眉濁物,看不起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士大夫,可為何到了關(guān)鍵抉擇的時候,你仍要按著他們的規(guī)則來行事。壓制太監(jiān)的,不在天理,而在‘宦者亂人之國’的成見,而壓制女子的,不是身軀的孱弱,而是精神上的奴役。跟在男人的屁股后面走,不會讓他們把你當(dāng)成平等的人來相待,他還是只會把你看成一條腳邊的狗。” 劉瑾出乎意料沒有生氣:“那你為何要女扮男裝,而不是以女子之身當(dāng)?shù)瞰I策呢?因為你也知道,不順應(yīng)規(guī)則,你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說到底,你只是放不下自尊,接受不了努力不如生兒子的現(xiàn)實而已,可我在凈身時就不講這玩意兒了。你要學(xué)會……” 他斟酌著,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匯:“……學(xué)會慢慢閹了自己。我知道,這剛開始時,是很難受。我沒有一天不叫娘,不想去死的??砂具^來之后,擺在你面前的,就是康莊大道了。我不就這么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