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亮 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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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的聲音在樓道里回蕩。 云厘渾身一震,望向傅識則。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樓梯,片刻后,側頭和她視線對上。見她滿眼通紅,他眉眼松松,帶著安撫的笑摸摸她的臉頰:“別哭了?!?/br> 云厘本來還能控制自己的眼淚,聽到他這句話,喉間一陣哽咽:“我好像搞砸了?!?/br> 她讓他更難受了。 傅識則拉著她下樓,等兩人都到了陽光底下,云厘才留意到,他戴了那條灰色圍巾。 南蕪是個位數(shù)的溫度。 傅識則將圍巾摘下,拉著長邊,一圈圈給她套上,順帶輕捏了捏她通紅的鼻子。 “沒有搞砸。”他俯身,視線和她對上,他平淡道:“其實我見到他爸媽心里不會有太大起伏?!?/br> “但是,”傅識則重重的吻落在她的額上,“謝謝厘厘?!?/br> 他看著眼前的人,睫毛還顫動著,帶點水跡,臉埋在圍巾里。 確認他的神態(tài)不是裝出來的,云厘心里稍微放松了點,不幾秒,又悶悶地問他:“你心里還對江淵哥哥內(nèi)疚嗎?你是不是還覺得他在怪你?” 傅識則默了會兒,點點頭。 “你有看過他后面幾年的日記嗎?”云厘的聲音還帶著鼻音。 “到大一,以為他后來沒寫了?!?/br> 大部分的人也都是這么認為的,更何況江淵后來的日記間隔越來越長。 云厘在手機上備份了江淵的日記,她將文檔發(fā)給傅識則,兩人回到車上。傅識則坐在主駕上,默默地翻著頁。 “我相信叔叔阿姨也能想明白的,他們不會再怪你的。”云厘將手覆在他的手上。 一開始云厘給傅識則打電話的時候,他的關注點完全不在江淵的事情上,而是擔心云厘碰壁或吃癟后難過。 看完后日記后,他不發(fā)一言,只是熄了屏,坐在原處出了神。 時隔六年多,才有人聽見江淵的真實心聲。 所有人都誤會了,江淵沒有怪過傅識則。 在那個時候,大部分人對抑郁癥還沒有認知和共識。江淵最后停藥,只是希望自己能變得更好,他也以為自己會變得更好。 他最后停藥,目的不是為了離開這個世界。 他還愛著這個世界上的人。 他最后寫下的那篇滿是痛苦的日記,在里面埋怨傅識則的存在,僅僅是因為發(fā)病時的無法自控。 理智上來說,他不需要再認為自己是罪人了,江淵從未厭惡他的出現(xiàn),最后悲劇的產(chǎn)生并不全是由于他的疏忽,江淵有不吃藥的計劃,總有實施的辦法。 他不必再因為自己有了正常的生活而心存不安。 然而此刻,文字里嵌著的苦澀涌上心頭,就像過去的情緒瞬間翻涌幾乎將他淹沒。 原來,他也想活著啊。 他斂了情緒,輕嗯了聲回復云厘,便直接啟動了車子往江南苑開。 全程云厘偷偷觀察著他的神態(tài),他有些心不在焉,駕車時變道亮燈的反應都比平時慢許多。 “計劃多久了?”開車回去的路上,傅識則問她。 “沒有計劃……”云厘支吾道,“在見他父母前,其實我都沒有想清楚要說什么,我只是希望,他們能不再怪罪你了。我也想找到證據(jù),讓你不要怪自己了。” “其實你和我說起江淵哥哥去世前寫的那篇日記,我是有點怪他的?!?/br> 總覺得是那篇日記的存在,才讓傅識則被指責和內(nèi)疚折磨了那么多年。 傅識則開著車,目光放在路況上,他應道:“不要怪他?!?/br> 前車剎車,云厘看著前車的紅燈,也喃喃道:“嗯,不該怪他?!?/br> 云厘想起那一天,紅跑道上的帆布鞋,對方溫柔的笑化在日光里。 不應該因為最后的階段,而讓人忘了他前二十年的溫柔和善良。 溫柔的少年,從來沒做錯過什么。 頓了好久,云厘才看向傅識則:“那你呢,你還怪自己嗎?” 天色漸暗,傅識則的眸色已經(jīng)看不清了,汽車穿梭在往來的人和車中,片刻,他笑了笑,讓人分辨不出情緒:“我不那么怪自己了?!?/br> …… 車停在小區(qū)里,兩人到附近的菜市場打包了些熟食當晚飯。剛在桌上坐下,云厘卻意外地接到了江淵父母的電話。 他們想和傅識則說話。 云厘把手機遞給他,傅識則起了身,拉了張椅子坐在陽臺上。 “江叔、江姨?!?/br> 傅識則已經(jīng)許多年沒喊過這個稱呼。 空中只有颼颼風聲。 “孩子,聽江叔江姨和你說一聲對不起,這么多年來,我們接受不了,愛著我們的淵淵怎么會忍心丟下我們,都怪在了你頭上?!苯傅穆曇舭l(fā)顫,“我們看著你長大的,怎么會,錯怪了你那么多年?!?/br> 他們自己也才想起來,他們看著傅識則從三歲長到二十歲。 他從小就沒在父母的身邊,每次跑到禾苑就說要吃他們倆做的菜。 他們心疼這個孩子,父母給了他優(yōu)渥的資源,卻沒有給予陪伴和愛。 每年的兒童節(jié),都是他們帶著他和江淵去外面的游樂場玩。 這么幾年,因為痛苦和怨恨,他們將一切責任歸咎到這個將他們視為家人的人。 江淵發(fā)生的事情,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見到的。 說完他自己眼里泛起了淚水,“是江叔江姨不好,沒照顧好淵淵,也沒照顧好你?!?/br> “今天厘厘和我們說了很多你的事情,也聽叔叔阿姨說的,淵淵是個好孩子,他會希望你好好活著,而不是因為他過得不好,他如果知道了的話,會很傷心的。” 江淵確實會這么想的。 他會希望他好好活著。 這樣的江淵,也才是傅識則認識了十七年的人。 那困擾著所有人的痛苦回憶,并沒有在今天一瞬消逝。傅識則腦中一瞬劃過無數(shù)的影像,最后均化為空白。 他也希望江淵好好活著,只不過,不再是那么強的執(zhí)念。 他嗯了聲。 聽到他的應答,電話對面的人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 傅識則想起了很多個坐在這里的夜晚,對面的樓層換了一戶戶的人家,失去摯友時的絕望、痛苦、內(nèi)疚似乎隨著這幾年發(fā)生的事情,也漸漸地從生命中淡去。 有些一直以為跨不過的坎,也終究成為了無數(shù)過去中的一筆。 云厘拉了張椅子坐在他旁邊,他剛掛電話。 冷風中,云厘只是緊緊地抱住他。 感受到身體上的溫度,傅識則回過神,低頭,鼻間是她發(fā)上淡淡的花香,他僵硬的身體動了動,回抱住她。 “他們說什么了?” 傅識則用簡單的幾個字概括:“說不怪我了,讓我好好生活。” 聞言,云厘心里也是說不出的感覺,一切的事情像是解決了,卻沒有如期的開心:“那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我想好好生活了?!备底R則回抱住她,輕聲道:“和你一起?!?/br> 想好好生活,想徹底地放下心底最為罪惡的部分。 云厘用盡自己最大的力氣抱住他,抬眸時,他的雙眼空洞,定定地看著對面。 云厘抿抿唇,問他:“你現(xiàn)在想起江淵哥哥是什么感覺?” 其實傅識則也不知道。 大部分時間里,他都不會想起江淵。 幾年過去,傅識則已經(jīng)想不起那整夜的雨,沖淡的血。 記憶像是停止在了出事前,江淵拎著奶茶到他辦公室,和他聊天的畫面。 就像大腦在進行自我保護,將那段記憶永遠封存起來。 傅識則神色黯淡道:“我希望他還活著?!?/br> 他可以不再那么怪自己了。 他可以不在夜里被內(nèi)疚侵蝕,像枯朽的骨在歲月中霉爛。 然而,即便過了這么久,江淵離世帶來的傷痛是沒有消失的。 只是他不再那么敏感,只是這種傷痛,讓人熟悉到麻木了。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接受不了這件事情,也許直到現(xiàn)在,我也還沒有接受。我希望他當時吃了藥?!?/br> 最親的家人、朋友的離世,活著的人可能要用一輩子來修復傷痛。 傅識則說這些話的時候,情緒平靜,卻毫無生機。他垂下頭,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像個易碎的瓷娃娃。 “厘厘,你是我最親的人了。” 所以,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像其他人一樣離開了。 他是個很脆弱的人。 如果沒有她的出現(xiàn),他早已承受不了這些失去。 “那你最親的人,”云厘捧住他的臉:“唯一的愿望就是你的快樂,并且她愿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實現(xiàn)這件事情,你愿意幫助她嗎?” 傅識則身形頓了頓,思緒抽回來,偏了偏頭,不著邊地問她:“這是……求婚么?” 云厘:“……” “你太厚臉皮了?!痹评逶菊f得誠誠懇懇認認真真,一下子破防:“我哪有求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