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催促：“用微信啊，用什么短信，傻不傻！”

    聞涼瞇了瞇眼，這才反應(yīng)過來，于是又慢吞吞地打開了微信。

    從五年前開始，他的微信置頂就一直都是燕淮南。

    打開聊天框之后，頁面顯示出了五點半至五點五十八分之間，將近半小時內(nèi)，燕淮南陸陸續(xù)續(xù)發(fā)給他的三條留言。

    “今天應(yīng)該能準點下班？”

    “我大概八點半到機場，要今晚出來聊聊嗎？”

    “如果覺得累的話，可以改天，沒關(guān)系?！?/br>
    看到這三條留言，有人小聲道：“怎么，聞涼你今天本來要跟他約會?。俊?/br>
    “都約會了還怎么叫暗戀！”

    “不是吧，這好像也不是打算約會的樣子……”

    聞涼盯著這三條留言，每個字飄進了他的視野里，又好像順著神經(jīng)，從他的大腦中飄走了。

    他對著自己的輸入框，動了動手指，過了半天，卻不知道要打下什么字。

    “快表白呀?！?/br>
    “隨便發(fā)點什么吧！”

    “話說這個人朋友圈有沒有發(fā)照片？我想看看長什么樣！”

    吵吵鬧鬧的聲音圍繞著他，聞涼卻在其中發(fā)呆。

    他指尖微顫，打下了一個“我”字。

    周圍圍觀的人正要激動，卻見聞涼頓了頓，呆了一會兒，竟又把這個字給刪了。

    他們一陣失落，有人恨不得把聞涼的手機搶過來替他寫，卻見聞涼忽然又關(guān)了微信。

    大家不明所以，還以為聞涼打算耍賴皮不玩了，卻見聞涼竟然轉(zhuǎn)而打開了辦公app，進入了……離職流程，打開了離職申請頁面。

    突然之間，所有人都消了聲。

    有人愣住，有人茫然，問身旁的人聞涼是不是真醉傻了是讓他表白不是讓他離職啊，還有人意識過來了什么，抬手掩了掩唇，目光復(fù)雜地看了聞涼一眼。

    烏羊和謝竹反應(yīng)過來，想去按住聞涼的手，宋笙卻忽然開口，溫柔道：“讓他寫?！?/br>
    烏羊愕然：“笙哥？涼涼喝醉了啊……”

    宋笙笑著道：“嗯，就讓他醉吧，他理智了整整五年，如今醉一回，讓對方小小地苦惱一下，也沒有什么，不是嗎？”

    宋笙從桌上的煙盒里抽出一支煙，起身，溫柔道：“反正，明天大家都是休息日。”

    烏羊和謝竹怔住。

    ……

    聞涼曾經(jīng)多次設(shè)想過跟燕淮南表白的情景。

    也許是某天兩人私底下相處時，他經(jīng)受不住誘惑，直接攥住燕淮南脫口而出。

    也許是哪天他看著燕淮南的眼神沒有藏住，終于被發(fā)現(xiàn)，被質(zhì)問。

    也許是……

    然而不論他設(shè)想過多少種情況，那種種可能性最后導(dǎo)向的結(jié)局，似乎都是他與燕淮南一切關(guān)系的結(jié)束。

    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和一個喜歡女人的男人。

    表白意味著終結(jié)。

    聞涼其實一直以來都知道。

    議論聲、起哄聲已經(jīng)漸漸遠去，不知不覺之中，聞涼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一片安靜，而他的大腦也混沌到了極致。

    心臟在鼓動，身體卻已經(jīng)疲憊到了極點。

    聞涼直直盯著手機屏幕里那已經(jīng)讓他分辨不出是什么，只是憑借著本能打開的空白的輸入框，腦海中再次回想起溫泉酒店走廊上，那靜默的，落雪的片刻時光。

    于是他也再次抬頭，看了正對面那臨街的玻璃窗一眼。

    夜色靜悄悄的，外頭什么都沒有，沒有雪，沒有雨，更沒有風(fēng)。

    聞涼閉了閉眼。

    他低下頭，慢吞吞打下一個個文字。

    *

    八點半，飛機在A市機場落地。

    飛機還沒徹底停止滑行，已經(jīng)有不少人等不及關(guān)了手機飛行模式。

    燕淮南以往向來會沉穩(wěn)地等到離開機艙，然而今天也稍顯急切地恢復(fù)了網(wǎng)絡(luò)，打開了微信。

    隨后愣住。

    整整兩個半小時，他發(fā)出的三條消息沒有得到一條回復(fù)。

    這是從未發(fā)生過的事情，因為聞涼總會在他發(fā)出消息后的第一時間回應(yīng)他。

    燕淮南突然回想起離開A市前聞涼有些怪異的表現(xiàn)，心里涌現(xiàn)出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他剛想關(guān)掉微信，打電話過去，遲來的無數(shù)彈框從手機屏幕頂端不斷出現(xiàn)，而燕淮南僅僅掃了眼，就注意到了其中一條人事經(jīng)理的微信留言。

    他驀地僵住。

    “……燕總，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突然在系統(tǒng)中收到了聞助的離職申請，請問他和您是已經(jīng)事先溝通過了嗎？”

    第17章 辭職信（十七）

    烏羊他們還在玩，聞涼靠在沙發(fā)上，迷迷糊糊陷入了半夢半醒之中。

    他的手機從手心滑落到了一旁，不斷震動，但是他并沒有察覺到。

    身上不知何時被蓋了層毯子，他靜靜地睡著了。

    *

    機場內(nèi)。

    燕淮南一直快步前行，取了行李后就往大門外候車點走去，身后幾個團隊成員跟得半死不活，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到了外頭，寒風(fēng)直面吹來，一行人打了個哆嗦。

    其中一人看到了往這里開來的一輛車，喊道：“燕總，老李師傅來了！”

    燕淮南打著電話，聽到耳邊第六次傳來“您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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