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夜場這種地方，唐遠白紙一張，劉經(jīng)理卻是老油條。一開始有骨氣有堅持，后來卻迷失在錢財物欲的男孩女孩他見多了，這么說吧，店里現(xiàn)在少爺公主有一半最開始都是做服務員的，這當中絕不乏曾信誓旦旦說自己不是那種人的。

    可一樣是日夜顛倒地在這樣的環(huán)境討生活，別人只不過坐著陪喝陪聊陪笑臉，一晚上下來卻能拿到自己端茶倒水忙進忙出幾倍的錢，多數(shù)會心有不甘，在這個年紀也很難抵住誘惑。

    他假作婉惜，故意給出暗示：“當服務員工資不高，要是能喝酒就掙得多了?！?/br>
    唐遠不為所動，給桿子也不爬，提到錢倒是來了精神，“時薪多少？”

    劉經(jīng)理說了個數(shù)字和營業(yè)時間，“小費一般當天結，但不多，跟做少爺?shù)目隙ū炔涣?。?/br>
    這赤 / 裸 / 裸的明示也被唐遠當了耳旁風，自顧自計算起一個月能拿多少錢，對他而言已經(jīng)覺得很多了，頂原來便利店和餐館加一塊兒還多。起碼養(yǎng)房子的錢算是有著落了。

    不過這樣一來，除去路上的時間，他每天最多只有四個小時可以睡。

    但生活起碼有了出路。

    唐遠歡天喜地地填了信息入了職，感激涕零地跟劉經(jīng)理和前臺jiejie們道謝告辭，出門的時候遇上兩個衣飾光鮮站門口抽煙的男孩，還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

    劉經(jīng)理始終和顏悅色，不急不惱。他閱人無數(shù)，對唐遠這種小小年紀就缺錢的嫩茬兒有的是辦法，自然沉得住氣。

    乘公車駛離鬧市區(qū)，夜里的平州漸漸有了 “風不定，人初靜” 的意思。唐遠塞著耳機聽英語單詞，偶爾會向窗外望上幾眼，看城市林立的建筑向后倒退，或是欣賞映著斑斕霓虹的靜謐江景。

    桑青時的房子也臨江，不知道過年時他會不會帶小葉子去江邊看燈展。

    正想著，耳機里的英文單詞冷不防被電話鈴聲打斷。

    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

    唐遠按了接聽，“您好，請問哪位？”

    話音未落便聽對面?zhèn)鱽硪粋€急迫的女聲：“喂你好，請問是桑葉的舅舅嗎？”

    唐遠心里咯噔一下，涼意瞬間爬滿他的四肢白駭，握著電話的手不住發(fā)抖。

    他實在太害怕這種突如其來的電話，仿佛線路那邊永遠有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在等著他。

    當年父母相繼病重時他剛上小學，jiejie休學跟去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他便被寄養(yǎng)在村里一個親戚家。沒過多久就接連接到兩通噩耗。

    十幾年后悲劇重演，唐遠又接到了醫(yī)院的病危家屬通知。

    大概送父母出殯那天給他算命的先生說得沒錯，他就是個災星，八字不祥，命里帶煞。

    注定會克所有親人。

    第6章

    好在只是唐遠太過緊張。

    小葉子的確出了點事，不過不是什么大事。

    是帶他的徐阿姨發(fā)現(xiàn)他夜里發(fā)高燒，可桑青時不在家，手機也打不通。阿姨才來桑青時家里上班，才照顧小葉子兩天，對孩子的情況和家長的態(tài)度完全不了解，一時拿不定主意。幸好桑青時把唐遠的那本筆記留在了家里，阿姨才能順著里面的電話打過來。

    唐遠從最近的站點下車，打了輛出租車直奔桑青時的別墅。

    “對不起啊這么晚還把你叫來，” 阿姨一臉抱歉，開了門忙給唐遠拿拖鞋，“桑先生不在家，孩子燒得又有點重，我實在不知道能找誰。”

    “家里有體溫計嗎？” 唐遠面無血色，換了鞋跟著阿姨直沖二樓，連背包都來不及放下。

    “有，我量過了，一小時前三十八度六，剛才是三十八度二?！?nbsp;阿姨是專業(yè)育兒師，具備兒童護理和急救知識，只是現(xiàn)在的孩子都金貴，家長的理念又不一樣，打針吃藥還是物理降溫總歸需要家長給個指示，她不敢擅自做主。

    唐遠看到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小葉子臉頰燒得通紅，睡著都蹙著眉，額頭上還搭著小毛巾，心疼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就憋不住。

    “我給他換了兩個貼胸口的降溫貼，喝了十毫升不含抗生素的退燒藥，效果一般，過會兒要是燒還不退，是吃抗生素還是上醫(yī)院打針的，這桑先生聯(lián)系不上，我就尋思征求下你的意見，好歹你是他舅舅?！?nbsp;阿姨還頭回遇上在信任和默契都未建立好的情況下，孩子生病聯(lián)系不上的家長，實在也很為難。

    “桑青時人呢？” 唐遠心里來了火，用鼻子呼出口惡氣，直呼那不負責任的監(jiān)護人大名。

    “下午回來一趟又走了，帶著他助理一塊兒，說是出差?！?nbsp;阿姨拍了下大腿，才想起來似的，“助理電話也打不通，兩人應該在飛機上呢，瞧我這腦袋。”

    唐遠冷哼了聲，毫不買賬。

    阿姨又拿體溫計測了下桑葉的額溫，見比剛才又降了點，才舒了一口氣。轉而又懊惱起自己心急辦錯事，趕忙跟唐遠找補：“桑先生走的時候小葉子還好著呢，晚飯吃了一大碗牛rou飯，誰能想到睡著了才發(fā)燒呢，小孩子沒準兒的?！?/br>
    “這雖然是哥哥輩兒的，但我看桑先生對孩子是真有心，家里什么都齊全的，光應急的藥都一抽屜，就跟這孩子從小在這長大的似的?！?/br>
    “而且別看桑先生瞅著是嚴肅了點，對孩子可不兇，好聲好氣的可有耐心了。”

    唐遠心焦氣燥，半句也沒把阿姨這真假摻半的話聽進去。雖說阿姨當他是雇主親戚叫他來，但唐遠也幾乎沒有照顧小葉子生病的經(jīng)驗。一是這孩子打小就身強體健不愛生病，二是除了周歲有次發(fā)疹子唐遠抱著哄了會兒，其余都是他住校不在家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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