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菜過來的服務(wù)員傻了眼, “傅主任，您這菜……”

    “上吧，我正好餓了。”長纓沒有追出去的打算, 她被這rou包子勾出了饞蟲，覺得自己都能把這桌子吞下去。

    實際上, 紅燒rou吃了不到三分之一，小炒rou也沒吃多少。

    長纓打包回去，“明天熱熱吃?！?/br>
    服務(wù)員結(jié)賬的時候多嘴問了句, “那人是您對象？脾氣咋這么大。”

    “不是?！遍L纓付了錢，拎著東西回去。

    又在樓梯那里遇到了曹盼軍，“我東西還在你這里，我拿走省得礙你的事?！?/br>
    長纓想起來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開門請人進去, 她則是站在門外。

    “傅長纓你覺得我是洪水猛獸是吧，這么避之不及？”

    曹盼軍氣得很, 自己這一片心意全特么喂了狗。

    “我能怎么著你嗎？”

    長纓看著憤怒的人，“我很感激你能來看我, 只是我們道不同，你好好當你的兵，升你的官, 就別耽誤這么多時間來回折騰了?！?/br>
    就在幾天前, 長纓還跟艾紅梅說，一起下鄉(xiāng)的知青是她們的社會資源, 將來指不定就能用上這層關(guān)系呢。

    而現(xiàn)在，她則是拿著一把砍刀, 要斬斷與曹盼軍之間的關(guān)系。

    原因卻是再簡單不過, 他們之間道不同。

    “什么道不同，你別跟我整這些五迷三道的東西?！?/br>
    曹盼軍氣急, “我哪里說錯了你跟我說就是了，至于這么躲著我嗎？我能吃了你還是咋的？”

    家門口的爭吵讓其他鄰居也都有些不安。樓下呂德梅聽到這動靜有點傻眼，和愛人面面相覷。

    張有明一臉懵逼，“你不是說這倆在搞對象嗎？”

    “我看著像啊，誰知道這倆人就吵起來了?！眳蔚旅窙]想到自己看走了眼，“我過去勸勸?！?/br>
    雖說這還沒到睡覺的點，但真鬧騰起來影響不好，尤其是對長纓而言。

    張有明耐住那好奇心，“披上褂子，別凍著。”

    呂德梅接住被拋過來的衣服，出門去看到底咋回事。

    她剛到了三樓，就聽到長纓在說話，“我很感激你能惦記我，可老曹你從來不知道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又何必勉強呢?！?/br>
    她在工作上的進步被單純的理解為升官。

    其實長纓是有點生氣的，本來她對曹盼軍沒什么期待，也不覺得他能理解自己對未來的期待。

    可一想到這人好歹出身革命家庭，卻滿腦子這種升官的想法，她就又氣不打一處來。

    恨其不爭。

    長纓也沒那么多精力去糾正這位老同學(xué)的觀點意識，這也不是她三言兩語能說通的。

    婁越說過，人面臨抉擇時要學(xué)會選擇，學(xué)會放棄。

    這話說的可真對。

    她選擇放棄，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曹盼軍并不甘心，“那你就不能跟我說嗎？你藏著掖著什么事都不讓人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我怎么能這么清楚？傅長纓你總讓人猜你的心思，你活的累不累呀？”

    他越說越氣，拎著包從長纓身邊擦了過去，“算我瞎了眼，走了?！?/br>
    呂德梅看著橫沖直撞離開的人，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才是。

    “小傅，你沒事吧？”

    長纓看著一臉擔(dān)憂的人笑著搖頭，“沒事，我們吵習(xí)慣了，天生合不來?！?/br>
    呂德梅嘆了口氣，“那就不勉強，這世上好男人多得是，回頭我再給你尋摸個好的。”

    又被誤會了，長纓解釋清楚，“我們就是同學(xué)而已，我個人問題不著急，大姐你也回去休息吧?！?/br>
    呂德梅點頭表示明白，“就是同學(xué)，學(xué)生意氣嘛?！?/br>
    她都懂，都懂。

    長纓沒有去深究呂德梅的眼神，她拎著從國營飯店打包來的剩菜，坐在沙發(fā)上想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我有這么藏著掖著嗎？”

    這個問題驟然間被拋到面前，陳秘書看著眼底泛著青色的人，小心解釋了句，“做領(lǐng)導(dǎo)有時候需要含蓄一些。”

    他昨天回來得晚，今早倒是聽說了這事，看長纓的眼神透著幾分探究。

    “那還是有問題，工作布置的不明朗，我往后盡量改正?！?/br>
    陳秘書聽到這自我剖析一時間竟是不知該怎么應(yīng)對。

    所以休息不好是想工作的事情？

    倒是他想的過于膚淺。

    “行了，去忙你的吧，盡快把那個出口創(chuàng)匯商品目錄整理出來，我下鄉(xiāng)的時候可能用得上?！?/br>
    陳秘書應(yīng)下去忙。

    長纓則是拿出調(diào)出來的資料，研究著沂縣其他公社的情況。

    等到五月份天氣轉(zhuǎn)熱，她已經(jīng)把其他公社跑了一圈，瞧著地里頭已經(jīng)抽穗了的小麥，長纓似乎聞到了麥香味。

    “咱們這是難得的地勢平坦，倒是能用機器作業(yè)收割，公社里的拖拉機和收割機都收拾好了嗎？今年雙搶能派上用場吧？”

    蓮花公社的白書記苦笑了聲，“那拖拉機之前就故障，收割機倒是有，不過不太好用?！?/br>
    “沒請縣里農(nóng)機廠的同志來修理？”

    “修了幾次沒修好。”

    長纓沒想到還能有這情況，“那咱們?nèi)タ纯础！?/br>
    白書記領(lǐng)著人過去，“其實咱們公社人多，倒是也不用擔(dān)心這個?！?/br>
    “那不是一回事，機械作業(yè)總是比人快，也能夠盡可能的解放人力，一年到頭在地里刨食才能打多少糧食，想要大家過得好還得想別的辦法?！?/br>
    長纓跟著去公社大院看拖拉機和收割機。

    蓮花公社的收割機其實相對簡陋，遠沒有那么多復(fù)雜的功能。

    看得出來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用了，上面遍布灰塵。

    陳秘書連忙拿出手帕遞給長纓，長纓卻是沒接。

    “收割機之前修理了哪里，農(nóng)機廠的同志沒說怎么保養(yǎng)嗎？”

    白書記聽到這話臉上有些掛不住，“這個咱們也不懂，所以不太明白?！?/br>
    “公社里不是有知青嗎，讓知青過來，看他們有什么意見?！?/br>
    白書記笑了下，“那群娃娃懂個啥?！?/br>
    只是笑臉驟然間對上縣里領(lǐng)導(dǎo)的黑臉，白書記心里頭也咯噔一下。

    一旁陳秘書提醒，“知青們說不定在課本上學(xué)過，能處理這個呢？”

    他覺得領(lǐng)導(dǎo)已經(jīng)竭盡可能的壓制脾氣了。

    換作是他，只怕已經(jīng)發(fā)作了。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誰都知道洪山公社做得好，都想著成為第二個洪山公社，可又有幾個人真的去學(xué)習(xí)洪山公社發(fā)展的要義呢。

    陳秘書嘆了口氣，想要發(fā)展一個公社容易，可要是把整個縣的經(jīng)濟都拖動起來，難著呢。

    蓮花公社的知青們還有些一頭霧水，瞧到傅長纓時倒是有知青打了聲招呼，“小傅書記，去年你給我們做了歡迎致辭?！?/br>
    長纓瞧著沖自己揮手的人笑了起來，招手讓他過來，“你都來了一年了，有什么收獲嗎？”

    “會干農(nóng)活了算嗎？”

    這回答透著幾分孩子氣，“算，只有這個嗎？”

    “我有堅持學(xué)習(xí)，不過我數(shù)學(xué)一直不太好，有很多問題都不太懂?！?/br>
    長纓看著一臉苦惱的人，“那可以請教別人嘛，如果其他知青不會也可以問我。”

    “你數(shù)學(xué)很好嗎？”

    “還行，要不你出題考考我？”

    小知青還真就從兜里掏出了一個袖珍小本子，“這個題目你會嗎？”

    陳秘書湊過去看了眼，有些沒太看懂那都什么鬼畫符。

    他留意到領(lǐng)導(dǎo)拿著小本子的手抖了下。

    “微積分啊，大學(xué)才學(xué)這個，我看你數(shù)學(xué)不是不太好，是太好了些?！?/br>
    小知青眼前一亮，“那你會解這個題目？”

    “不會，不過我知道有人會，你平日里都在學(xué)這些嗎？”

    “有時間就看這些，我之前在廢品站淘到一本數(shù)學(xué)的書，覺得好玩就在看?！?/br>
    長纓點頭，“那幫我看看這收割機，你們也都過來瞧瞧，看看問題出在哪里?！?/br>
    白書記看著圍在收割機一旁的知青們，欲言又止。

    “他們是沒什么種地的經(jīng)驗，不過既然村里人解決不了為什么不試著讓知青來看看？就算解決不來也沒什么，死馬當活馬醫(yī)唄，難不成看一眼這收割機還能壞的更厲害？”

    白書記聽到這話神色訕訕，“也沒有，就是沒想那么多，總拿他們當孩子。”

    “當孩子看待倒也沒錯，遠離家鄉(xiāng)他們也挺不容易的，不過老是把他們攬在羽翼下，他們怎么成長？將來這個國家還得他們撐起來呢?！?/br>
    白書記沉默不語，一旁的陳秘書看了眼長纓，目光又落在那群知青身上——

    除了極少數(shù)的知青，怎么瞧都是長纓更年輕一些，怎么長纓說的話就這么老氣橫秋？

    陳秘書正費解著，忽的聽到有知青喊了起來，“是這個軸承出了問題?！?/br>
    軸承出了問題那就得換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