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怎么了？為什么忽然這么問？”

    鄭敬風(fēng)很鄭重其事地說：“你沒事就好……你來趟我家吧。我剛從市局回來，有件事，我想你需要知道?！?/br>
    這場景和夢里多少有些交錯了。

    謝清呈握著手機的手指收緊了些。

    “是你遇到什么情況了嗎？”

    “還是見了再說吧，電話里講不太方便?！?/br>
    謝清呈剛想應(yīng)了，不知什么時候，賀予裹著被子從房間里出來了，只露一個額發(fā)凌亂的腦袋在外面，冷不防就把下巴抵在謝清呈肩上。他顯然是聽見謝清呈和鄭敬風(fēng)的對話內(nèi)容了，沖著手機冷怨地說了句：“帶上我?！?/br>
    手機里沉默半晌：“……你誰??？小衍？”

    賀予一揚眉：“誰？”

    他戾氣更重了，漠然看著謝清呈：“你什么時候還勾搭了一個大眼小眼的？”

    謝清呈一把將他的腦袋推開：“他說的是陳衍，也就是陳慢?！?/br>
    “嘖……”賀予回過味來了，陳慢好像確實不是本名，是綽號，但大家綽號叫的比本名多，他對陳慢的本名根本就記不住。

    賀予有點高興，又有點不高興。

    高興的是謝清呈沒有勾搭什么大眼小眼。

    不高興的是，鄭敬風(fēng)覺得謝清呈凌晨四點半和陳慢待在一起很正常，看來以前他們沒少這樣待過。

    不高興漸漸壓過了高興，賀予又湊過去，拖腔拿調(diào)地，帶著些痞：“喂，鄭叔，是我啊，您聽不出來嗎？我是賀予?！?/br>
    鄭敬風(fēng)琢磨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就是那個空夜會所飆車的小伙子？”

    賀予也懶得去糾正自己在鄭隊長眼里荒yin不堪的形象，應(yīng)了：“嗯。是我?！?/br>
    “你這個點怎么和謝清呈在一起？”

    “這個嘛……”

    謝清呈直接把賀予的被子拉過腦袋，將他整個頭都埋在里面，然后把他推一邊去了。

    “他鑰匙沒拿，住我家了?！?/br>
    鄭敬風(fēng)：“……沒事，那你讓他一起來吧，這事兒本來就是你和他一起告訴我的，他也能聽。讓他過來吧?！?/br>
    鄭敬風(fēng)所說的家，其實是離他單位很近的一個老小區(qū)通間。

    三十平左右的樣子，收拾的很干凈。這房子是鄭敬風(fēng)爸媽留下來的，一直沒舍得賣，老鄭工作又忙，時常日夜顛倒，如果半夜回家會吵醒小孫子睡覺，他有時就會選擇在這里休息。

    賀予和謝清呈到他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屋子里還有一個上了年紀(jì)的男人坐著，盡管沒穿制服，但那男人身上透出來的那種氣質(zhì)，還是能讓人感覺到他也是個老警察。

    這個男人就是大明的師父——那個老法醫(yī)了。

    老法醫(yī)：“就是他們？”

    鄭敬風(fēng)：“就是他們。”

    老法醫(yī)起身，笑著把手伸給謝清呈，又伸給賀予：“謝謝你們了，如果不是你們，明星被殺案的那臺dv或許就要失竊了?！?/br>
    今晚性生活不如意的賀予聞言，稍微提起了一些精神：“怎么，還真有人偷？”

    老法醫(yī)面露慚愧：“是啊……我沒想到那個人，還是我自己帶的徒弟?！?/br>
    鄭敬風(fēng)道：“先坐下說吧，我來介紹一下。”

    他分別報明了每個人的身份，然后對謝清呈道：“羅法醫(yī)是我認(rèn)識了四十年的朋友，你們提供給我的情報，說句實話，我也不敢隨便和市局的人講。我很難信得過別人，幸好負(fù)責(zé)明星被殺案的法醫(yī)是他。”

    接下來，鄭敬風(fēng)就把大明被抓獲的經(jīng)過，大致和賀謝二人說了一遍。

    原來，在鄭敬風(fēng)接到賀予情報之后，鄭就把這件事告訴了羅法醫(yī)，兩人沒有打草驚蛇，而是將一臺同款式的dv放在了物證室內(nèi)，請君入甕。那臺假dv里的錄像也是鄭敬風(fēng)自拍錄制的，原本只是想試一下這臺二手dv是否能夠運作，結(jié)果大明在開啟畫面時，因為做賊心虛，硬生生把鄭敬風(fēng)的笑臉看出了恐怖效應(yīng)。

    “真正的dv已經(jīng)恢復(fù)了。但是——什么東西目前能說，什么不能說，什么東西能給，什么不能，我們心里都有一根線?！编嵕达L(fēng)道，“所以dv本身并不能帶來給你們。”

    謝清呈：“理解，有什么可以告知的線索嗎？”

    鄭敬風(fēng)沉默著，看得出他不是特別想把事情告訴謝清呈，知道的越少其實對謝清呈越好。

    謝清呈也看出了他的意思：“那你今天叫我來這里干什么?！?/br>
    鄭敬風(fēng)：“其實……我是想勸你，別再調(diào)查這件事了?！?/br>
    這回連賀予都給氣笑了：“叔，你用了我們的情報，阻止了物證被盜，卻在凌晨四點半急call我們，就為了讓我們到你家來，聽你說一句——別再查了？”

    他還有一部分話沒說完，那就是他和謝清呈都已經(jīng)滾床上去了，他箭在弦上，馬上就能哄得謝清呈糊里糊涂意亂情迷地被他入了。是鄭敬風(fēng)這一通缺德電話打斷了他幾百萬的項目，姓鄭的拿什么來賠？玩兒他呢！知不知道春宵一夜值千金啊！

    鄭敬風(fēng)當(dāng)然不知道他毀了賀少爺?shù)拇合?/br>
    他嚴(yán)肅道：“羅法醫(yī)徒弟被現(xiàn)場抓獲是兩個小時前的事情，按正常情況，我們倆都應(yīng)該還在審訊室，等著他的供述。但我們現(xiàn)在卻出現(xiàn)在這里，和你們交談這件事，知道是為什么嗎？”

    老刑警頓了一下說：“因為審訊還沒半小時，市局審訊室那個樓就失火了。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是審訊被迫中止——縱火犯也被抓獲，是一個精神病患?！?/br>
    賀予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不再心里罵這些有的沒的了，他皺眉問：“……什么？”

    謝清呈則道：“不可能會有這么巧的事情?！?/br>
    “那縱火犯確實是個精神病人，不是裝的?！绷_法醫(yī)道，“但他的目的性又很明確，就是去襲擊那個關(guān)押了我徒弟的大樓。我覺得他當(dāng)時的狀態(tài)類似是被什么東西給催眠了，像在完成某個交給他的指令。雖然聽起來很不現(xiàn)實，不過如果要我用一個簡單的方式來形容的話，他就好像被cao控了一樣?！?/br>
    賀予和謝清呈聽到這里，頓時都靜了一下——

    他們聯(lián)想到了血蠱，也聯(lián)想到了聽話水。

    但血蠱是賀予獨有的，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聽話水導(dǎo)致的結(jié)果了。

    “其實以我們和他半小時的接觸，大明嘴里很可能問不出來任何東西，他對背后的主使是誰根本就不清楚?？杉词故沁@樣，背后那些人依舊急于將他救出——或者說是，想要把他燒死?！编嵕达L(fēng)道，“這讓我覺得很不安。我甚至有些擔(dān)心你的安全，所以才會立刻確認(rèn)你是否有事，在這個點打電話叫你過來。”

    “……”

    “小謝，那個……小伙子。你們倆知道這次犯罪和從前幾起案件最不一樣的地方是什么嗎？”

    謝清呈：“你說?！?/br>
    “不謹(jǐn)慎?！编嵕达L(fēng)道，“太冒進了，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個著急倉皇的喪家犬，做事情不管不顧，和之前那幾起犯罪精妙、冷靜、猖狂的風(fēng)格完全不同。這樣的人很容易露出馬腳，卻也非常可怕。因為沒有腦子?！?/br>
    “沒有腦子的人，不會計算傷害成本，不能用常理揣度，很可能會做出一些沒必要的傷人事件?！编嵕达L(fēng)道，“這就是我為什么讓你們不要再調(diào)查下去的原因?！?/br>
    “性命是最重要的。”

    羅法醫(yī)在這時也開了口：“而且以我們警方目前掌握的線索，我覺得對手暴露蹤跡的日子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放火燒市局的樓，這么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說明對方的陣腳已經(jīng)亂作一團。這時候無關(guān)的人該做的是保護好自己，不要成為渦流中冤枉犧牲的炮灰?！?/br>
    “……”

    這就是謝清呈這些年不怎么喜歡和鄭敬風(fēng)多啰嗦的原因。

    鄭敬風(fēng)把警和民劃得太清楚了，哪怕他破案的線索還是自己這邊的人提供的，甚至這案子的結(jié)果和謝清呈本人息息相關(guān)，老鄭回頭就可以輕描淡寫地說一句：“你不是警察?！?，然后把他排除在外。

    在廣電塔的時候就是這樣。

    事到如今，謝清呈也不想和鄭敬風(fēng)理論什么了，一頭倔了幾十年的牛，和他講道理又有什么用。何況鄭敬風(fēng)也沒有完全了解他的情況，不知道只有調(diào)查清楚志隆影視，他才能夠把謝雪治愈。

    謝清呈靜了須臾，只說：“上次你們告訴我，別插手管我父母的案子，讓我等，我等了十九年，現(xiàn)在是第二十個年頭，請問犯人抓到了嗎？”

    鄭敬風(fēng)：“……這次的犯罪不一樣，我和你說了，這次的犯罪太草率，線索暴露不會需要太多時間。”

    謝清呈問：“那么，這次你要我等多久?！?/br>
    羅法醫(yī)：“我覺得按現(xiàn)在的進度，一個星期就會有進展向社會公示。一個星期，你等不等得起？”

    謝清呈起身，以沉默代表了回答。

    他實在是不想再和警方打交道了，這些人是善良辛苦，但所受限制也實在太多。

    他只最后對鄭敬風(fēng)說了句：“老鄭，既然對方是殺人不計后果的瘋子，你說我不是警察，不愿我深入。那么你自己也要當(dāng)心。你雖然是個警察，但你也已經(jīng)是一個做了爺爺?shù)娜肆?。對你的家人而言，你也只是個普通人而已?！?/br>
    鄭敬風(fēng)猛地顫了一下，一雙豹目望著他。

    謝清呈很少會對他有什么好臉色，或者有什么情感表達，但這一刻鄭敬風(fēng)卻聽到了他這么說，一個父母全部犧牲的人，在提醒著他——你不要忘了你也有家人孩子。

    謝清呈說完這句話，揚首示意了賀予，賀予也跟著起身，兩人一同離開了這里。

    .

    公安大樓被精神病人縱火，精神病人神志完全失常，審不出任何內(nèi)容，大明那邊也給不出什么重要信息。然而東邊不亮西邊亮，這倆人身上沒有什么線索暴露，女明星被殺案卻真的有了一段突破性的進展——

    那是他們與鄭敬風(fēng)夜談的一周之后，當(dāng)時謝清呈在滬醫(yī)科食堂吃晚飯，忽然接到了賀予的電話。

    賀予：“上微博了嗎？”

    “沒，我不玩這個。怎么了？”

    賀予：“你在哪兒，我過來和你說?！?/br>
    不一會兒賀予就開車來到了滬醫(yī)科，進了餐廳找他。這時候是飯點，餐廳人多，賀予因為蹭謝清呈的課多了，能認(rèn)出他的滬醫(yī)科學(xué)生也不在少數(shù)。

    那些學(xué)生一見他，就開始竊竊私語了：

    “看，又是隔壁學(xué)校的那個帥哥?！?/br>
    “臥槽怎么還來，聽說他是他們學(xué)校的特優(yōu)生，結(jié)果這學(xué)期不知怎么搞的，不是請假就是曠課，估計就是把心思都花在了泡妞上，就和個談戀愛談到學(xué)習(xí)成績下降的中學(xué)生似的……”

    “他一天天地緊著謝清呈巴結(jié)，到底是要追謝清呈班上的誰啊，追了那么久都還沒追到?！?/br>
    “無語了，他這么帥還追不到，那女的眼光得有多高?！?/br>
    賀予穿過一片人群，找到了謝清呈坐的地方。那位置很好找，謝清呈基本每次都習(xí)慣坐在那里。

    謝清呈給他點了一份煲仔飯，這時候剛好能吃，賀予坐下來，謝清呈問：“怎么了？”

    “明星被殺案，警方公布一些線索了。微博上的消息比公號要快，你看這個。”賀予說著，就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給他。

    出公告的確實是官網(wǎng)，因為那個女明星知名度很高，黃志龍輿論又壓不下去，關(guān)注這件事的網(wǎng)民與日俱增，大家每天在微博上猜兇手，甚至還有腦殘粉跑到那幾個被懷疑的明星、老板和經(jīng)紀(jì)人下面去鬧事，一口一個殺人犯地逮著人就罵。

    有個男明星脾氣暴躁，已經(jīng)報警對方造謠了，總而言之因為這件事，很多人無故受到了牽連，警方官網(wǎng)也不能坐視不管，終于在今天下午發(fā)布了一份線索報告。

    兇手是誰？是不是情殺案？有沒有任何的追捕進展？

    大家都滿懷期待地點進去。

    結(jié)果看到的法醫(yī)鑒定內(nèi)容卻是誰都沒想到的。

    那個死于別墅浴缸內(nèi)的女星，當(dāng)時死法詭異、離奇，且滿屋子激烈打斗過的痕跡。

    然而最終通報結(jié)果卻是該女明星——系，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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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